除了李姓神话外,张氏的神话也跟道教密切相关。张氏不像李弘在人间夺权,而是要在天国主宰。尽管其身份比李弘高,但对当局者的政治威胁却较李弘为轻,因为李家道的“李氏当起”的号呼起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兵刃相见,是暴风雨前的电闪雷鸣,社会舆论与革命行动同时展开,成为统治者食不甘味、睡不安寝的心病,它遭到压制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张氏的神话则流为对前辈英雄事迹的缅怀,是黄巾起义失败后的一种不屈精神的流露,它成为人们斗争必胜信念的一种展现。张氏作为天神为张角或张陵的化身,它成为道教一些派系和民间信仰中的主神,宣告着以刘氏为代表的旧天神体系的灭亡,实际上是黄巾大起义反抗刘汉天下的一种神话意识的扩张,是异端势力文化渴望着对所谓正统势力的取代。虽然其神话本身不像李家道神话那样直接带来反叛的行为,但所酝酿的反抗情绪并不亚于“李氏当兴”的预言,且神话形式完备,具有良好的传播功能,因而影响更为深远。
南北朝笔记小说《殷芸小说》叙述了一个名叫周兴的人死后灵魂到了天上,天帝召见他。周兴悄悄地问旁人,这天帝是不是过去的张天帝,旁边的人回答说:“张天帝已仙去,现在是曹明帝。”显然,这是曹魏时开始流传的神话了,曹魏编造的这个故事意在说明他们已消除了张氏的黄巾势力。而透过故事本身,我们发现早已有张天帝的故事流传。
这类张天帝的故事到唐代还在流行,不过天帝改名为天翁。段成式《酉阳杂俎》卷十四这样叙述道:
天翁姓张名坚,字刺渴,渔阳人。少不羁,无所拘忌。常(尝)张罗,得一白雀,爱而养之。梦刘天翁责怒,每欲杀之,白雀辄以报坚,坚设诸方待之,终莫能害。天翁遂下观之,坚盛设宾主,乃窃骑天翁车,乘白龙,振策登天,天翁乘余龙追之不及。坚既到玄官,易百官,杜塞北门,封白雀为上卿侯,改白雀之胤不产于下土。刘翁失治,徘徊五岳作灾,坚患之,以刘翁为泰山太守,主生死之籍。
这里张天翁与刘天翁的对抗应是张角起义反抗刘汉王朝的一种反映,不过其间的故事变得有些奇异,情节曲折复杂。虽则也表现了取而代之的事实,但较“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剑拔弩张为委婉。由于与汉王朝的血与火的冲突已成过去,加之这个故事又有些改头换面,所以能畅行无阻,在民间长久流行。张坚似乎是中国的最高神中第一个采用人间姓名的天帝,后来玉皇大帝成长为中国第一神,而民间尚有称玉皇张大帝者,足见张氏神话对中国神话影响之大。
张氏神话是第一次表现天国主神的人格神灵的神话,虽然是一反叛性的神话,但又首次展露了天国神貌,是后代天庭神话的基础:天庭不过以朝廷为蓝本而已。
李氏和张氏神话在道教神话中异端色彩最浓,它以直接对抗当局为主旨,最具有反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