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华华已经在维护状态。老妈和老爸照例在客厅等我。
“侬刚刚想到回来呀?”老妈有点不满。
“和黄蓉一道去看老城厢了。”一剑封喉,只要听到和黄蓉在一起,老妈保证不再啰唆。
果然,老妈换了话题:“夜饭吃饱了伐?要我弄点啥吃吃?”
“没吃饱,我吃点小馄饨好了。”
趁老妈去厨房煮馄饨,我找到在客厅里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老爸,一把夺下他的穿戴设备:“侬醒醒,恐龙世界老早灭绝了!”
我爸爸以前是药房的药剂师,工作之余,喜欢待在元宇宙,他的穿戴设备是他童年最火的“元宇宙”系列产品。那是一个多维的生活世界。穿上设备,用账号登录元宇宙,就来到了一个可以和现实世界互动的虚拟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你可以成为任意你想扮演的角色(不同于机身,机身有统一身份证,代表的是本人。在元宇宙里的角色可以和真实世界的身份割裂开来)。在那个世界里成为另外一个人,拥有数字货币财产,人际关系在虚拟和现实中交织。也可以在元宇宙用元币建楼造桥,大发横财。爸爸的同学就曾在元宇宙里开发房地产大发一笔横财,只是他没有及时收手,把元币兑换成人民币,之后,元宇宙被政府管控,元宇宙的房产大跌,竹篮打水一场空。
2040年的一代人,都为“元宇宙”原住民身份而疯狂,这是机身大发展的时代前奏,元宇宙本来就是平行现实和合成现实,人们在元宇宙中习惯了人成为一种复合体:人不仅是单纯的真人本人,也是生物人、数字人、虚拟人的三体合一。虽然后来元宇宙衰落,多数人却已经习惯于高科技生活空间,不舍得放弃。对我们公司来说,因为元宇宙的奠基,机身更容易被人们接纳。
我爸爸下班后还是经常会回到元宇宙。他在元宇宙里的身份是一只恐龙,体形巨大的鳄龙。据说,我爸爸在这只鳄龙上花的装备费高达几百万。他自己经常开玩笑:他们那一代人很多都很“穷”,也没有好好读书,甚至很多人不具备真实生活的谋生能力,都是被元宇宙“坑”的。我爸爸对元宇宙世界之痴迷,甚至在我很小的时候偷用了我的身份证注册一个账号——“龙蛋”。账号名是不可更改的,我的小学同学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龙蛋”就成了我的绰号。最让我愤恨的是,他在元宇宙里还有一个虚拟的恐龙儿子——西楚霸王,他在这个龙子身上倾注了无数的感情和金钱。在他书房的空中,用XR技术(一种增强现实技术,通过计算机算法将文字、影像、图片等信息叠加传递,包括AR、VR、MR)呈现出一只巨大、半透明的恐龙,那就是他的恐龙儿子。入戏太深,我爸甚至还想把“棺材本”拿出来给龙子造一个王国,我和我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手找黑客给龙子销号,将其彻底赶出元宇宙,让我爸死心。
我父母在元宇宙相识,沪剧演员和药剂师原本不在一条跑道,我妈尤其排斥元宇宙,只是偶尔登录看看。2068年末,全国暴发了一场瘟疫,我妈被迫天天关在家里,凑巧又得了重感冒,她以为自己染上了瘟疫,在元宇宙可怜兮兮地游**、求助,结果碰上了我爸这个“鳄龙神医”,一路相伴,指点用药,日久生情。这也算是英雄救美的一种吧。
“老爸,我有正经事情问你,你觉得机身是不是能鉴定毒药?这有实际可操作性吗?”
“问这个做啥?侬不是要做啥害人个机器人伐?”老爸一脸警觉。
“不是,一个客户要求我们设计一款能识别毒物的机身。我们程序员说毒物种类太多,很难实现。”
“能够瞬间让人致命的毒品并不算多,但是导致人伤残的毒物就很多。除了化学毒物,还有很多纯天然植物毒品,而且很多要凭借嗅觉识别,要让机身全都鉴别,估计有点难度。”
“植物中毒?这种中毒应该很少吧?”我不死心。
“有呀,变叶木汁液就有毒,它的汁液中含有激活EB病毒的物质,长时间接触有诱发鼻咽癌的可能……”
“你说的那是长时间,对我的客户来说,她肯定会察觉的。”
“那不一定,变叶木汁液若碰到眼睛,严重的会双目失明。如果身上有伤口,碰到伤口,会引发心脏麻痹。还有的植物,中毒后会让人精神错乱,东南亚很多地方的罪犯就是用龙葵提炼的成分做成糖药来害人发精神病。”
“这种东西,客户也不会去碰啊。”我还是不死心。
“这个倒是,所以比较常规的犯罪毒物就是化学制品,可以溶于水中,无色无味。还有一种是利用药剂的量施毒,比如给一个低血糖患者吃降糖药,也会引发昏厥甚至死亡。”
“那你帮我想想,机身怎么可以帮助人预防别人这样做呢?”
“还是要用物理方法干预吧。自己的杯子不要让别人碰,尽量用瓶装水。还有就是机身每次给人送水或者拿药时,都要鉴别。现在有部分化学毒物溶化在水里可以用试纸鉴定,颜色不对就报警。另外,药物规格和剂量都要符合医生处方。”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都是传统办法。那如果毒物放在食物里呢?”
“那就没有办法了,这个很少可以鉴别出来。你外婆那个时代的大学,化学系发生过好几起在寝室里用铊投毒的案子,至今还是悬案。在菜里投毒就更难鉴定了,所以古代皇帝会让太监先尝一口菜啊。”
“大学同学投毒?这该有多恨对方啊!”
“也不是呀,有的人心胸比较狭隘,同学少年难免有一言不合的时候,正好实验室里可以拿到毒品,一冲动就下手了。所以,有段时间有句调侃:感谢室友不杀之恩。”
“啊,幸亏我读大学的时候已经没有同室了,都是一个人住的单间。”听了老爸的话,连我妈亲手捏的绉纱小馄饨也没有心思吃了,随便扒了几口,就洗澡上床压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