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就是有些呕吐……”
天哪!这还了得!埃博拉病毒感染的两大特征——发烧、呕吐他全占了!这就意味着……快快,快给他打点滴吧!用抗生素!加倍量的抗生素!在全球无应对埃博拉病毒药物的严重关头,唯一可以压制一切发烧与呕吐现象的便是传统的做法:用加倍剂量的抗生素。
解放军302医院的柏大夫、聂大夫和吴护士长三位大员被紧急调往高福的隔离室,实施紧急抢救方案。
“一定要用这玩意吗?”高福虽然体温越烧越高,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他太了解抗生素对人体的影响,于是当医生的针管对着他的胳膊时,他突然犹豫地问。
吴护士长用温情而坚定的语气答复他:“这不是你给我们医疗队员们制定的特殊情况应对方案之一吗?”
“这倒是。”院士只得苦笑了一下,然后斜过头,闭上双眼。
当夜,高福一夜没醒过来。第二天凌晨醒来时有些昏沉。他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连喝了两杯水,又躺下眯了近一小时。等再醒来时,头脑似乎轻松和清醒了许多,但浑身乏力,仿佛大病一场。
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他想到了测试自己的体温:这个最关键!
37.5℃!
高福一看这个数字,大为激动:好兆头!我说不会有事嘛!我要有事,这不让天下耻笑吗!
这么一折腾,一兴奋,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待再醒来时,已经阳光高照了。
“院士同志,请报你的体温……”吴护士长已经站在门口。
“OK!”高福赶紧从**起身。
“昨晚感觉如何?”吴护士长甜美柔和的声音,总让人像喝了口上等咖啡那样舒服。
“太美了!出国这些天从没有昨晚睡得那么舒服……”高福伸伸懒腰,说。
“太好了!这证明你在恢复体力。”
“我也这么感觉。”
“37.1℃……值得庆贺!”吴护士长拿着体温仪,格外高兴。
高福得意地说:“我命好!”
吴护士长的眼睛红了起来:“这两天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是吗?”高福觉得很意外,“不就是感冒发烧嘛!”
“要是普通感冒发烧大家才不会这么紧张呢!这可是在埃博拉传染中心点,你又是大院士,要真有三长两短,还不把大家吓死!”吴护士长说着说着,竟然抽泣起来。
“唉,护士长你可别这样……千万别!”高福着慌了,竟不知所措。
“没事!”吴护士长破涕为笑,“你没事,我们大家就都没事了!好好休息!你是大院士,绝对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听话呵!”
说着,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高福的视野之外。
这一刻,高福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感动:是啊,我这一发烧,全队上下不知紧张到啥份上了……
这一天是高福发烧后的第四天,根据体温测试结果,医疗队领导决定他可以下楼吃饭了,也就是说暂时结束隔离,待观察。
下午和晚上,三次体温测试的结果为:35.3℃、35.1℃和35.3℃。
中国院士在非洲抗击埃博拉战斗一线发烧病危的情报解除,不仅让中国援非抗击埃博拉医疗队松了一口气,也让整个西方世界新闻媒体在抗击埃博拉行动中少了有关“中国问题”的一个新闻点。
……
可以这么说,在五年前的抗击非洲埃博拉战斗中的高福,是用自己的命和高超的病毒学专业能力换回了自己和国家的声誉,所以也有了他后来升任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一职。这个职务对这位院士来说,除开责任外,没有实质性的“长官”意思,而且通过武汉疫情的检验,连钟南山院士后来都公开说“要给疾控中心更多行政权力”,意思很清楚:这个专业权威机构,其实真正到了关键时刻,说话并不算数,后面还有实权机构管着它呢!早先大家骂高福明知“人传人”,他却在那里代表中国疾控中心说不会“人传人”,这不疫情大暴发之后他便成了“害死无数人的‘高蝙蝠’”嘛!可人们哪里知道,当时的武汉和湖北省市两级都要开“两会”,他区区高福难道可以独行其道,不顾“大局”而“胡说八道”?
量他虽有顶院士帽子戴在头上都不敢。这不,他真的闭着眼睛说“瞎话”了嘛!骂他也就必须了。
我在网络后面和高福之间看得比较清楚,又急又气,又没办法。如果、万一是高福先生真的错了呢?想想这,我无数次为老熟人、抗击埃博拉的功臣捏冷汗啊!不是一次,是好几天的好多时候……
在1月20日前,当在新闻里看到高福和钟南山等一起出现在武汉疫情的前线,我很是高兴,因为我相信由他和钟南山这样的“一老一少”梦之组合,肯定能打败可憎的新冠病毒。哪知没几天,“老”的一位钟南山威如泰山,“小”的一位兵败如山倒……唉!
我对天长叹,无奈至极,又异常为高福担心。
他这回可真是“大出其名”,天下闻名了啊!可与钟南山相比,其名声一在天,一在地,而且高福是在地狱之底的地。
悲也。
到我写此书之前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断了与他的联系,即使他的命运已呈“光明曙光”之时,我仍然不想打扰他——我觉得他是此次疫情中一个“最反面”的网红,他受到的伤害比任何一个人都严重,甚至不比那些失去生命的“疫逝者”好多少。因为那些死去的患者尽管也没有获得死后的基本尊严,比如亲人间开个“告别仪式”之类的事,但至少像一些有身份的人比如某某教授、某某医生走后,都会有人在网上发个讣告,或者写首诗之类的悼念一下。高福尽管仍然活在世上,仍然在默默地、辛苦地奋战在病毒科研的一线,但在公开的场面上、新闻上几乎不再出现他的形象了。我不知道他有多大的“问题”。有一天晚上,广东著名诗人杨克兄在转一篇质疑对高福误会的文章时说了一句类似“是不是错怪了高福”的微信语。我听了杨克的话,告诉他:你们广东的钟南山是靠经验吃饭,德高望重,“非典”和此次大疫立下大功;高福是靠“理论”吃饭,以前的功劳别人不知,这会儿“理论出错”,兵溃山倒。在我印象中,高福比“作家还作家”。
杨克乐。我想了一下,也乐了,乐高福院士:你这个喝了那么多墨水的牛津、哈佛高材生,又是多料大院士,你怎可知道中国社会的“官场”是啥样?你以为你挺着胸膛,拿着别人为了“大局”让你说出的话当真了?你全错了院士先生,别人借用你的“权威”实现了他们尴尬的局面和处境,他们用你的“中国疾控中心主任”的官职掩饰他们无能无为的错误之后所造成的种种无法挽回的败局……让你一介书生来承担,你吃得消吗?结局可想而知。
“非典”和新冠病毒肺炎,这两种呼吸道传染病,到底啥样?至今仍然众说纷纭,似乎也没有说出个名堂。专家、科学家、大院士一大堆,可小小的病毒就是狡猾,来去无踪,而且根本不让你“现代科学”摸到它的底细。
这让我们人类很没有面子。
高福是个大科学家、大病毒专家,这一点了解他的人没有不承认的。但在我看来,高福院士这样的半土半“洋”出身的院士,怎可能适应中国社会这样的土壤嘛!钟南山院士不一样,李兰娟院士也不一样,上海的张文宏教授也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中国“中”医专家,你高福是洋“西”医专长,你在中国社会的某个“社情”的风口浪尖上绝对不能玩自己的专长,你跟我差不多,“书呆子”怎能玩得过老江湖们!
1月22日时,我第一次关注到高福在新闻上和在武汉疫情风暴中出现,当时他和钟南山等一起并排站着,我内心有些激动,因为在我看来,像“非典”和新冠病毒这样的传染病,咱中国一南一北有这两个“一老一少”(钟南山、高福)在,还怕它不成!我想给全国人民增加更大的信心,于是在黄浦江边我向北京的小朋友救助,请他帮助发一下我以前写高福的作品内容,他们给起了一个很招人的标题:“指挥抗击全国新冠病毒大将高福院士传奇”。在网上发布后,开始反响很好。但不几日高福成了“高蝙蝠”,这文章也一下被我的小朋友们从网站上删掉了。等我得知后问其原因,他们告诉我:怕网民攻击你呀!
啊?会吗?我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再看看那些日子对高福的骂声和声讨文章,才把我彻底惊醒了:天,一个年轻的大院士形象被烧得犹如魔鬼一般丑陋,大概抬高他的我等也要被抬到“正义的审判台”上烤一烤吧?
或者若有人出来说一声:那个写高福表扬稿的“某某某”作家,你也站出来“走两步”……
那我该如何?想到这儿,我不由一身冷汗!
原来,“网红”并不好当。当“网红”并不一定是好事。“网红”也坑人啊!
拜拜了,“网红”!以后我再也不去把自己放在你的平台上当祭品了!
但是高福院士不同,我依旧十分十分地同情他,尽管至今我依然不知他的“政治”和“仕途”的命运是死是活。我手机上一直留着在大年初一(1月25日下午4点58分)我向他问好和拜年后,他回的这样一句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心痛!
我知道,大年初一的高福院士正面临双重痛苦的时刻:外界的攻击和病毒对全国人民的攻击。作为“中国疾控中心主任”,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真的太痛了!痛得远在上海的我,都能感受到身处疫情风暴中心点的他内心之巨痛……
我见他短讯后,回了他一句:当年北京“非典”时,王岐山、吴仪等领导我们最终战胜了疫情,相信此次武汉疫情也一定能够迎来胜利的一天。保重。
关于高福和他的话题,是疫情以来一直存于我内心的痛……不知何时化解,只等未来的命运对这位院士的是与非作出公平的裁决时。
一场大瘟疫,让一些人走上了光明灿烂的山顶,也让一些人永远难见明媚。我又想起了北京“非典”之后的孟学农,那个曾经的年轻的北京市长。
为什么?那天我站在黄浦江边,凝视着拍岸的江水,想寻找答案。但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