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采用“尝”这一汉字背后究竟蕴藏着多么深刻的意味,现在我们终于必须要面对这个问题了。中国与日本都以水稻种植的开始作为一年之始,以其结束作为一年之终,然而日本与中国相比,与水稻相关的祭祀时间却要晚一个月。如果这是因为植物生长的自然规律则无话可说,然而即使晚稻像现在这样普及,日本的水稻收割也一般是在旧历的九月底,而十月是“神无月”[42],《延喜式》的“四时祭式”中也没有任何一个神社将这个月作为例行祭祀的月份。在这毫无意义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或许为了迎接下一次重要的祭祀,人们会举行“斋忌”也就是“yumawari”。这一祭祀中只有“精进洁斋”[43]这一名目显得还算庄重,但实际上只是让少数几个职业人员代为操办,一般持续的时间很短,规矩也止步于外在形式,且人们对内部的效果并不在意,于是,旧历九月“物忌”开始的日子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一个月就变得无关紧要了。伊势神宫的“神尝祭”一般都是由具有奉仕资格的神职人员执行,在收割期之后,他们会尽早地开始操办“新谷祭”。虽然现在已有不同的解释在中国固定下来,然而至少平田笃胤等的“历法相违说”,也就是在伊势由于采用了建子[44]正月制,因此“尝”的时间要早两个月的说法与耕种的实际情况相违背,且并未考虑祭祀之前“斋忌”的法则,因此我们无法认同。
最近,出云的学者朝山皓氏公开发表了这样一种观点,即出云地方的“新尝祭”原本是在旧历十月举行的。不得不说这又是一个站不住脚的新见解,就算某处存在着可以佐证这一观点的实际例子,也无法轻易证明那就是自古以来的东西。现在一般倾向于省略祭祀的“物忌”,许多神宫神社即使存在“物忌”也都有名无实,然而偶尔还会有少数严守旧例并因此留名的神社。出云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那么,人们究竟为何一定要守住这个秋冬交界之际的漫长的“oimi”[45]呢?
从前,皇家代替万民首“尝(kikoshimesu)初穗”是“尝”的本义,这一点从案上案下的币帛在中央祭祀之日被派发出去这一现象中也能看出。国土面积扩大,地方之间的情况也产生差异,但至少将这一祭祀信仰在意识上统一的人们不会略去“斋忌”而去服从大自然的需求。然而可悲的是,国内的交通时常中断,仪式规范的改动也时常偏向一方,因此“物忌”的方式渐渐不再普遍。“稻实斋屋”不见踪影,在“致斋三日”[46]期间,殿中已经将“渊醉”[47]作为惯例开始实行了。“五节舞姬”[48]虽然有古老的起源,然而在“丑”“寅”之日举办却是新的规定,完全是基于前朝的兴趣开始的。这从三善清行的《意见封事》[49]中也能看出。被推断为“尝”字的日本的语言在短短的一个世纪之间,其发音与意义同时变得模糊不清,最终不得不以汉音称之,这也是结果之一吧。然而尽管如此,至今居住于国家的偏远地方的许多农民之间,还保存着相当明显的古老社会习惯的一致性,这对崭新学问的繁盛无疑是一种难得的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