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还有另一个原因。这种将“donga”定为甲子之日的自古就有的风习拥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使得人们愈加相信此日正乃老鼠斋戒日。根据十天干十二地支来计算日期的做法在南方诸岛也很早就已开始,并不一定是依赖于中世的交通往来而从外部引入的做法。于是,将六十日视为一个周期,那么每个周期的第一天尤其受到重视。日本本土也有这样的风俗,并且这样的风俗向南方诸岛广泛传播。此种例子很多,其中八重山群岛的“西表岛节祭”也是在水稻生长期的交接之时举办的重要祭祀,这一祭祀活动从旧历七八月中的癸亥之日开始,持续三天,其中第二天的甲子之日最为重要。然而关于这一祭祀活动的记载中,并未有人们与老鼠进行交涉的记录,只是这个日子的前后被称为“年之祖”,以及这个节日被称为“shoguwatsuguwa”也就是“小正月”的这两个说法被传承保留了下来。过去的人们知道“子日”就是老鼠之日,然而将其解释为专门为老鼠而设置的日子则是后来才出现的,而且也只局限于几个地方。在北方的奄美群岛中,虽有村庄选择在旧历三四月的甲子之日举行除鼠活动,却与本土的“送鼠”一样,只是捕获一只代表者并将其流放于海上。与这种攻击性的行为相反,在“donga”这一甲子之日,人们却会给予老鼠无上的优待,在这一天见到老鼠的人们都会遇到灾祸,因此人们都闭门不出,不仅向老鼠全天开放田地,甚至禁止说出“老鼠”一词。
当然,现在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却无人试图思考这一误解的源头。根据我的假设,这一天一般是岛民的闭门之日。而人们却开始认为那是专门为老鼠而设置的日子,原因之一是鼠害渐渐严重,此外,还因为这一天恰好是十二地支中的“子”之日。在没有文字记录传承的土地上,出现这种程度的误会也难以苛责吧。
然而不仅如此,岛民之间时不时还会传出那些添油加醋的风言风语。这是出现在《喜界岛年中行事》中的话,说的是“donga”之日在成为老鼠的游乐之日之前,是停止耕作、闭门不出的日子。因此,尽管没有任何人亲眼见过,却流传着在这一天,老鼠将蜗牛衔在嘴里,一边唱着“恶猫不在,任我逍遥”,一边跳舞的传说。这个故事的笑点或许对于其他府县的人来说更易捕捉。在跳舞时使用箬笠的这一风俗在南部岛屿逐渐变少,然而岛上的老鼠在跳舞时却将与自己身体几乎一样大小的蜗牛壳作为跳舞用的箬笠,且不是用手持而是用口衔。如果“恶猫不在”,则“任我逍遥”。虽然喜界岛之外不再有人将这句歌词作为跳舞的曲子记下来,然而但凡知道“昔话”一词的日本人,听到之后都不禁会敲打膝盖、点头微笑吧。这一昔话如此家喻户晓,却不知何时,终归消失在奄美岛“节祭”的古老传说之中了。
这个昔话以《鼠之净土》为名,在全国范围内传播。每个地方的版本在细节上都会被润色些许,然而大体的情节非常相似。也就是说,索性将一个造访异乡的故事改为一个童话。鼠之净土是遍地财宝的“隐里”,与人类居住的村庄仅有一墙之隔。其中说道,“诚实爷爷”受到邀请前去一看,许多老鼠集结过来,一边唱着“此世无猫,吾等称王”,一边打着年糕;又一边唱着“此世无猫,乐享太平”,一边纺纱织布。另外,各类老鼠还在里间唱着“无论一百岁,还是两百岁,恶猫之叫声,绝对不想听”。于是,收到许多礼物的老爷爷归来之后将见闻讲与周围人听,住在隔壁的“贪婪爷爷”听了之后十分羡慕,于是也打算模仿“诚实爷爷”的做法。大多数故事的结局是,“贪婪爷爷”虽然也受到了优厚的待遇,却只想着拿回宝物而一边学猫叫声一边追赶老鼠,顿时四周漆黑一片,他被牢牢捆住,当他挖开泥土终于将头伸出地面时,却被错当成了鼹鼠而切掉了鼻子。
这样的故事究竟有多少类似的例子,它们以怎样的程度分布于日本全国,这已不是我想要关注的问题了。不如说以下两个问题才是我尤为好奇的:这些故事过去的形态如何;如果有一种原始的力量使得它们能够家喻户晓,那么这种力量是什么。对于稍有些忍耐力的人们来说,这样的研究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或许还能够向现如今浩瀚的海岛文化历史中投入一线光明。而我的研究,也同样以此为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