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听说过的少数的几个例子中,也存在着若干暗示。其中,有关八重山的主岛,宫良当壮[5]君的少年时期的记忆相对来说比较精确,作为资料值得利用。例如,“nirakonchenma”是我们这里被称为“kera”的一种虫子,“kancha”则是小姑娘的名字,“anma”是其敬称。这种虫子一般生活在地下,在掘井时会突然出现使人受到惊吓。有一种以虫子的名字命名的游戏,即在海滩上一人将脸遮住趴在地上,从上方盖上沙子,向下界询问事情。也就是说,这个岛屿还未受到来自大和的影响就已经将“nira”解释为土地深处了。除了石垣岛之外,还有一些地方有“nirasu”这个词,它在这些地方也被解释为地底下,但其中还保留着一些原本的含义。据石垣气象站的有名学者岩崎卓尔[6]讲述,传说在冬天即将来临的季节,从东方吹来的寒冷的风就是来自“nirasukn”的风,至少在这里,“nirasu”指的是海的彼方。古日语“sokienokihami”“sokiworitomoyo”中的“soki”和“sokie”等,与表示“最底下”的“soko”应该拥有共同的源头,但是它们原本只是简单意味着遥远的距离,并不一定指的是脚下的垂直距离。然而本居宣长先生认为常世的“tokoyo”指的是“底依”,然后被“根之国”“底之国”中的“soko”所牵引,于是认为“根之国”指的就是地底下。从那个时候开始,很多人就表示对这个观点不能苟同,现在,平田笃胤则认为月亮的世界就是被称为“根之国”的彼岸世界,这两个相差如此悬殊的观点孰对孰错,至今仍没有定论。于是,草率的世间之人总是不经意地倾向于前者的说法,却又对此持怀疑态度,实在令人遗憾。
于是,我想要从思考国语的成长以及变化的人们那里,探寻比万叶时代稍早一些的时代,也就是我们的语言还没有因为借用邻国语言而受到较大影响时的国语的成长状况。为了不被委婉地以“非常遗憾,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资料”为由拒绝,我将尝试在这里提出几个小小的线索。八重山和宫古两个群岛的正中间,有一个叫作多良间的被珊瑚礁环绕的孤岛。在三十几年前,我遇到了当时已离开小岛几年,在东京的一所学校任教员的一位叫作佐和田朝学的人。我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在你的故乡,是否有“nira”这个词?如果有的话,是作为怎样的意思被使用的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回答正好与我期待的一致,如果用现在的分类方法来讲,这是一个形容词,而且词尾并没有添加表示作用的成分,与歌词“awaresa”“kanashisa”非常接近,只是以间投词的形式将之断言为“nira”。其中一个用法,是指在掘井时,由于水平面非常深,只是在暗处有微弱的闪光,于是判断将水大量引出是非常困难的事,为了表达这样一种意思,出现了“nira”这个词。我们基本可以判断,以石垣岛等地的“nirasuku”为首,北方各岛的“niruya”“neriya”等词尾的“ya”等依据上述的轨迹也能追溯其形成的过程。如果“根之国”的“根”仅仅指树木的下端,那么这个名称就不可能诞生。它最初也是表示非常遥远的意思,如今则是试图表示一种可以被称为“根”的国家的意味。我希望年轻睿智的学者带着自己的直觉,在此对这一问题再一次进行更加细致的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