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海神信仰的展开(1 / 1)

海上之路 柳田国男 696 字 2个月前

伊波先生已经注意到久米岛唯一存于记录并流传至今的“otojikyo”神话与日本神代史中“蛭子”的故事有相似之处。南方诸岛的父神虽是太阳,但在他所生的孩子中有一位先天不足,且因将灾祸波及人间,而被置于小舟之上并漂流于海上。我认为这与我国的神代史中的蛭子“说话”的一致性并非偶然。这一假说将在与外部岛屿的“说话”进行的比较研究中得以验证,然而,即使是在日本内部,蛭子的古老传说在中世以后的解释也有了显著的发展,因此这一传说并不一定都受到了首都神道的影响。虽说不知由何人最先提出,蛭子后来成了惠比寿神[44],如今又被尊崇为田谷之神,而此前又被当作商贾交易的保护神,再前则是接受渔民祭拜的本体,此间大概也被当作过航路之神受人信奉敬仰。这些说法似乎并未得到古典注释家的支持,总之原本毫无关系的二位神灵,却在民间被不知不觉地联系到了一起。在四分之三以上的海上交流史都被排除在文书史料以外的国家,我们大概可以推测出其信仰流传的途径就存在于这里。《安居院神道集》[45]中西宫的由来并不能被看作唯一的根源,然而袋中上人已经将其传播到冲绳,且与原文有相当大的差异。蛭子被抛弃在海上后漂流到了龙宫,在龙宫生活了三年,休养生息、脱胎换骨,最终驾驭着鳄鱼返回故国。此时作为馈赠,蛭子被赐予了支配渔猎、货船和出纳、买卖的能力,由此在市町的交易场中蛭子被当作“市神”祭拜。这是很久以前就已经流传开来的民间传说。没有证据表明是大和的商船把这些传说从南方带到了本州,但总之,部分岛屿上的民众相信民间与龙宫也就是“niruya”间的交通仍然持续着。在这种程度上,“otojikyo”和蛭子有相似之处是不足为怪的。

然而另一方面,随着与更加强大的现世强国之间的交往逐渐频繁,信仰的形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表现最为明显的是统一主义,也就是被称作按司中的按司、“teda”中的大“teda”的人物与照耀天空的“teda”相互辉映的这一思想,所有正式的祭祀活动都以这一思想为中心进行组织和管理,与此相违的地方惯例,至少成为了难以说明的事物。第二个特征是承认天地阴阳,即两极思想。这毫无疑问构成了外来的王道观的根基,但是如果据此进行阐述的话,首先海之世界的归属会变得不明不白。并且一朝一夕无法将常年植根于岛民心中的信仰替换,这一点无论是哪个民族都是一样的。特别是在完全相信巫言的国家,首先必须逐渐改变人们的长期经验,在耐心谋划的过程中,近世历史的舞台已经多次转动。翻看岛上历代的记录就会发现,我们以“天神地祗”作为诸神的总称,然而在冲绳却是“天神海神”。此外,我们认为“obotsukakura”的“君真物(kinmamon)”[46]即是天神,相对应的“仪来河内”即“niraikanai”的“君真物”则是海神,这也是经常被引用的条目。“君真物”的“君”原本指的是巫女,“真物”是正式的代表者的意思,虽然后来被解释成神的名字是发生了某种变化,但无论如何海之信仰是独立存在并且传承下来的。这一点也许可以认为是大和与冲绳这南北两个群岛之间存在的相当明显的历史差异。然而一方面存在像惠比寿这样的新神(俱通),另一方面在中央不曾察觉的过程中,人们正在继续着古老的海之祭祀,即使在本土也还能发现这样的例子。不考虑每个地方的发展沿革,单将表面显现的东西作为代表事例去比较两者的异同是十分危险的做法,必须充分地加以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