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面几个例子以外,还有不少例子把出借碗的洞穴视如龙宫的办事处。前提信州上那伊郡松岛村的龙宫冢便是其中一个例子。与同郡胜间村的布引严一样,当地人照例把书信或求签纸塞入洞穴中,并借用各类餐具,直到后来有人未按时归还,这一出借行为才被中止。事实上,村里的藤泽某家保留了一个古老的端盆,据说就是来自龙宫。又如,据《浓阳志略》记载,爱知县三州凤来寺的山脚下有一个地方叫泷川(现爱知县新城市),过去当地人经常从龙宫借用各类餐具,但有一次有人借了一套漆碗后弄丢了其中一个,从此龙宫不再出借餐具了。还有不少碗贷传说分布在利根川流域,如位于利根川上流的上州利根郡东村大字追贝有一个瀑布称“吹割泷”,传说这里的瀑潭通向龙宫,当地人曾经也在此祈求龙宫的水神给他们借餐具。到了第二天早晨,巨石上就摆好了人们想要的餐具,今天我们在瀑潭上面还能看到这块巨石。由于龙宫的乙姫居住在这里,而且还守护着村民,万一她不肯出借婚礼上用的餐具,人们就据此判断这次婚姻不合神意,从而取消。故此年轻男女还特意来到此地祈求良缘得成。
不过,龙神的美丽姑娘竟然居住在如此寂寞的深山潭水中,这种想象无疑来自地下水这一自然现象。人们相信,就如天神乘风云而行一样,水神通行于地底水道,可以到达任何地点。从深山里或者从岩石下,不断地涌出清洁且新鲜的泉水,这对于早晚取水或用水灌溉农田的人们来说,不外乎就是赐福之神、施惠之神。所有碗贷传说会因人类欠考虑的行为而告终,这反映了对神德的赞扬,其起源可以追溯到那些说明神人难以长久相处之类的神话群里,包括鹈户窟的古老神话等。至于某些世家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朱漆碗,可以说是夏娃劝亚当偷吃的禁果。
那些隐身于坟冢地下或洞穴深处、乐于助人的神灵,不仅仅是水神,还有其他神灵。正如上述,居住在加贺的碗贷穴里出借木碗的是老狐狸,而到了佐渡二岩又换成了团三郎狸,这令我感到有点意外。二岩位于相川深山中的旧杂太郡下户村(现为新潟县佐渡市相川下户村)内,又称二山。岩石深部有个洞穴,曾经有狸子的一大家族居住于此,所谓团三郎便是这群狸子的头领。由于它时常化作人在街上出没,有时还把人骗走,于是岛民一般都不敢靠近这里,但这位团三郎曾经是出借过饭碗给人的。有一种说法认为,它最初大方借钱给岛民,由于太多人借钱不还,后来只出借饭碗,但还是有人一再拖欠,最终它就什么都不借了。可见,团三郎是极其富裕的狸子。佐渡国原本十分珍重狸子,俗话说“江户的狐狸,佐渡的狸子”,这里每年都会购买一百只狸子皮来制作金山用的风箱,这对狸子们来说未必那么光荣,但它们生前似乎也很受重视,这里至今流传着撒沙狸子的传说[1]。据说上述团三郎在二岩的金矿开采正盛行时化作日工下矿坑挖金子攒钱,积累万贯财富,而且它很大方,贷款从来都不要利息。位于越后古志郡六日市村(1661—1672)的净土宗法藏寺,后来迁到长冈城领土,而在寺庙旧址的后山中有一个天文时代(1532—1555)的古迹,传说为团三郎的居处。据说,它曾经欺骗一名叫众徒瑞端的人,但其恶事败露后,法藏寺住持劝服它离开此地搬到佐渡。也有一种说法认为,直到宽文年间(1661—1672)团三郎一直居住在越后国。此外,由龙昌寺管辖的山中也有一个被视为团三郎居处的洞穴。据说,由于团三郎反复做坏事,村长野上久兵卫门与村民商量,把青杉树叶塞进洞穴中,企图把它杀死。团三郎化作一位身穿红色法衣的和尚为自己犯下的种种罪行向人们谢罪,并在当天夜晚就迁到佐渡。从此该洞穴变成一个空洞,里面只有一套团三郎曾经使用过的茶壶、木制方盘之类的小餐具,据说有的人将团三郎遗留下来的物品平分了,其中一些还保留至今。
在春秋季的晴朗的傍晚,站在自越后国寺泊延伸至出云崎的海岸上(现新潟县长冈市和三岛郡之间),偶尔可以看见一股蓝黑烟雾自佐渡岛二山边升起,形如一座城堡,楼阁、城郭、大杂院、走廊、院墙、城墙皆有,俗说这就是二山团三郎的所为。曾经,有些人在相川町遇见团三郎并跟随它进入洞穴,无一不惊讶于洞里如同王宫一样豪华,家人皆鲜衣美食。还有一则传说:夜里某一医生被请去山中诊视急病,心想山里不应该有这样的豪宅,直到回家后才想明白原来那就是二岩狸子的洞穴。此外,也有诸如洞穴里三天等于人世的三年此类的“浦岛太郎式”传说。也有传说讲,有人从其洞穴带回一百文钱,花了其中九十九文,剩下的一文钱在夜间又变成了一百文,此人一生都用不完。狸子作为主人公的形象使故事显得有些特殊,其实这则故事在情节上与其他民间故事之间存在许多共同点,讲的是富翁的福德圆满。也许是因为故事情节有些不合狸子精做事风格的缘故,讲述人又加了一些令人恐惧的条件,如进洞者一旦把他洞里所见告诉别人,就会立即丧命等,但正如上述,洞穴中的情况已广为人知,这样附加说明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1] 撒沙狸子是流传在新潟县佐渡郡赤泊村一带的传说:夜间路过辻堂坂,忽闻好似撒沙子的声音,据说狸子妖怪从树上向人撒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