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化统制
纳粹运动是利用社会动**之机,通过大规模的宣传鼓动发展起来的。纳粹专政确立后,同样需要持久的思想灌输和宣传运动来巩固政权,加固所谓的民族共同体。因此,纳粹政权是重宣传轻文化,把文化纳入宣传的轨道。希特勒执政后,在政府中设立了国民教育与宣传部,而没有设立文化部,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纳粹头目对如何进行宣传有着一套较为系统的想法,其要点包括下列4个方面:
第一,强调宣传是纳粹党全面控制国民的工具和手段。因此必须高度重视,统一规划,以暴力为后盾,控制一切大众传播媒介,向民众解释纳粹党的政策和措施,用纳粹主义思想改造德国人民。
第二,强调纳粹宣传不受科学和事实的束缚。戈培尔提出,纯客观的东西,不过是躲在学院围墙内的教授们玩弄的雕虫小技,纳粹党的宣传大可不必理睬客观性那一套。他说宣传如同谈恋爱,可以作出任何空头许诺。希特勒则声称,纳粹宣传要争取民众,必须掌握打开他们心扉的钥匙,这把钥匙“不是无益的客观态度,而是坚决的意志”。他认为,宣传与科学毫不相干,宣传品的水平必须适合于宣传对象。纳粹头目承认,这样做无异于说谎,但希特勒早在口授《我的奋斗》时就曾说过,如果说谎,就撒弥天大谎,因为弥天大谎往往有某种可信的力量,更容易迷惑民众。他断言,民众自己时常在小事上说小谎,而不好意思编造大谎,“他们从未设想杜撰大的谎言,他们认为别人也不可能厚颜无耻地歪曲事实……极其荒唐的谎言往往能够产生效果,甚至在它已经被查明之后”。如果说希特勒本人还需要某种伪装,不愿说出内心真实意图,他的心腹则一语道破天机。有一次戈林对沙赫特说:“我告诉你,元首要的是2乘2等于5。”
第三,强调宣传应该诉诸情感煽动。希特勒强调,从历史上看,大规模的宗教运动和政治运动,都不是理智号召的结果,而是鼓动民众的热忱和歇斯底里的产物。在他看来,“群众对抽象的思想只有一知半解,所以他们的反应较多地表现在情感领域,他们的积极态度和消极态度都扎根于这个领域”。为了达到情感煽动的目的,纳粹党一方面在宣传活动中大量使用旗帜、党徽、制服、奖章、游行等具有象征意义的物品和形式,另一方面经常使用含义强烈的词语,如“粉碎”、“力量”、“无情”、“憎恶”、“暴风雨”、“狂喊”、“觉醒”、“信仰”、“牺牲”等。与此同时,纳粹头目在宣传中总是树立一些敌人和替罪羊,把德国的一切困难都归罪于它们。在这些敌人中,有马克思主义者和国际资本家,有和平主义者和国际主义者,有共济会会员和天主教教士,最主要的是犹太人。
第四,强调宣传要简明和重复。由于群众的“接受能力非常有限,理解力低劣”,宣传的内容永远都只能是一正一反,白或者黑,爱或者恨,对或者错,真或者假,决不能一半对一半。另外,由于“群众健忘”,只有不断重复才能把一种思想铭刻在他们的心中。戈培尔曾经说过,“即使是一个简单的谎言,一旦你开始说了,就要说到底”,其实际含义是“谎言重复一千次就会变成真理”。
为了有效地实施纳粹主义宣传,纳粹当局设置了诸多文化控制与宣传机构,这些机构分成纳粹党和纳粹政府2大系统。
纳粹党的宣传机构有3个。其中最重要的是1928年成立的“全国宣传指导处”,下设“文化总办公室”和“宣讲员事务总办公室”等机构,前者负责抓面上的一般工作,如监视和促进文化艺术作品中贯彻纳粹主义精神,公开出版月刊等,后者负责培训纳粹宣讲员并准备宣讲材料。纳粹党的宣讲员分全国、大区、县3级,挑选十分严格,必须是纳粹党的“老战士”,又有一定宣传能力,共约近1万人。第二个机构是总部设在慕尼黑的“新闻办公室”,负责发布纳粹党全国性活动的消息,并监视纳粹党系统内所有机关报刊的宣传内容。第三个是罗森贝格领导的“德意志文化战斗同盟”,该机构原先属于民间文化团体性质,从1937年起也参与文化控制活动。
政府系统的国民教育与宣传部由纳粹党宣传领袖戈培尔任部长,他曾在就任后的首次演说中诠释了该部所追求的目标:“所有的宣传手段和通过国家鼓动民众的机构,都必须集中在一起;必须将现代的情感融入到宣传技巧中,使宣传能与时俱进。……国家宣传的重要任务就是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让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都能理解。”该部的地方机构为地方宣传办公室,一般设在纳粹党的大区一级。它们负责收集本地区的民情资料,以“报告”和“行动报告”两种形式向上级呈报,并根据上级指示在本地区开展宣传活动。
国民教育与宣传部还通过半官方的文化控制机构“德国文化总会”来实施文化统制。该总会由戈培尔任会长,财政上全由政府充分资助。它下辖文学、音乐、电影、戏剧、广播、美术、新闻7个协会,这些协会用禁止违规者从业等手段,来保证全国的文化活动都符合纳粹主义精神。根据章程规定,只有具备雅利安血统并在政治上同国家保持一致的人,才能参加各个协会,只有会员才能从事文化工作,包括“生产、复制、在思想上或技术上加工、传播、保护、推销以及协助推销文化财富”的工作。总会和协会的决议和指示,对会员具有法律效力。不参加或者被开除出有关协会,就等于被禁止从业,这些人不能演出,不能发表作品,得不到购买油彩的票证。
戈培尔亲自示范发布新闻
纳粹当局通过这些文化控制和宣传机构,对新闻报刊实施严密的控制。国民教育与宣传部每天举行新闻发布会,通过“语言训令”和“每日指示”2种形式向各个报社发布每天的宣传口号和宣传内容。据《法兰克福报》长期出席新闻发布会的人士回忆,新闻发布会在每个工作日的中午12时举行,战争时期则增加第二次会议,一般在下午5时举行。对偏远地区,则用电报或信件发出相应指令。各报社必须根据这些指示,取舍新闻消息,拟定标题内容,撰写有关社论。由此,产生了较为严重的报刊内容雷同的现象,而地方广播电台实际上成了全国广播电台的转播台。
当局非常重视宣传活动的“终端”,即直接与受众接触的那一端。车站售书摊是新闻出版领域的“终端”之一,那里人流量大,报刊读物的销售量高,容易出现违规出售外国报刊的现象。当局专门成立了“全国车站售书摊协会”,作为全国新闻协会的下属机构。按照当局的规定,车站售书摊的第一职责是传播德意志思想,如果出现违规出售外国报刊的情况,摊主将被开除出协会,车站也必须立即废除出租摊位的合同。广播宣传的“终端”是收音机。纳粹当局从1933年起就加紧生产这种“终端”。当时设计了2种型号,一种售价为75马克,另一种被定名为“大众收音机”,售价仅35马克,但接收不到外国的广播节目,深受纳粹当局的青睐。仅1933年一年,全国收音机的产量就达到150万台。到1939年,全国的收音机总数达到1082万台,拥有收音机的家庭比例高达70%,在全世界处于最高水平。对一时还得不到收音机的家庭,则采取在公共场所放送广播节目的办法。一时间,工厂、学校、办公室、咖啡馆等地都响起了纳粹的宣传声波。为了改善集体收听的效果,纳粹当局不惜花费巨资实施技术改造。1938年夏天,布雷斯劳城竖起了第一座大型立式“声柱”,以后其他地方纷纷仿效,全国很快出现数以千计的“声柱”。对于来自国外的广播,尤其是反法西斯的报道,当局采取严格的隔离措施,设立大量干扰电台,并以严刑威胁,禁止民众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