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绝育与淘汰(1 / 1)

纳粹政权在鼓励生育更多的德意志健康孩童的同时,对残疾人和病患者这些弱势群体,却采取了残酷的杀戮和限制政策。希特勒曾经表示:“为了生存的自然斗争,本来能使最强壮和最健康的人得以存活,如今却反而要不计代价地挽救那些最柔弱和最病态的人。这在未来的一代人中播下了种子,使得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越来越凄惨,继续受到自然的嘲笑。”既然如此,当局自然不允许这样的情况继续存在。

1933年7月14日,希特勒政府颁布《预防遗传病患者新生儿法》,该法通称《绝育法》。法令规定,“任何患有遗传性疾病的人,如果通过医学诊断认定其子女也将受到遗传性的身体和精神损害,都将实施绝育”。它规定9类疾病可以考虑是否实施绝育手术。其中5类是关于精神和认知上的紊乱,即先天性弱智、精神分裂症、躁狂-抑郁性精神病、遗传性癫痫症、亨廷顿氏舞蹈病。3类是身体缺陷,即遗传性失明、遗传性耳聋、遗传性身体严重畸形。最后一类则是“任何情况下的严重酗酒”。同年11月,当局规定要对性侵犯罪犯(即强奸犯)实施预防性阉割。1936年6月又允许对同性恋者施行阉割,但如果当事人是怀孕的妇女,则必须征得其同意。操作的步骤,按该法令规定,可以由残疾人自己提出申请,也可以由公共卫生部门的医生提出。对于在院病人和在监犯人来说,医院、护理院和监狱的负责人都可以提出申请。其他各种机构的工作人员如发现有遗传病患者,必须向相关部门举报。

为了实施该法令,当局专门在基层法院建立了“遗传健康法庭”,一般由3人组成:由具有司法裁判权的法官任庭长,外加1名公共卫生医生和1名具有遗传法律知识的医生。法庭接受申请报告后,即通过问讯、取证和调查等环节作出裁决。如需实施绝育手术,则不再听取当事人的意见。在必要时,还会由警察部门实施强制性手段。

1935年10月18日,当局又颁布《保护德意志民族遗传卫生法》,该法通称《婚姻法》,将预防措施提前到婚姻登记。法律规定精神疾病患者,或具有《绝育法》所规定的遗传性疾病患者,均不得结婚。男女双方在结婚以前,都必须从公共卫生部门领取证明,以表明无遗传性疾病。

对于已经出生的残疾婴幼儿,当局则强制推行“安乐死”计划,通过药物终止其生命。希特勒曾经公开表示过:“如果德国一年要出生100万个婴儿,只要我们去掉他们当中70万到80万个弱者,其结果则是国家实力的增强。”

1938年,莱比锡的克瑙尔家出生了1个严重残疾的婴儿,缺少1条腿,1只手臂不完整,双目失明,看起来像个白痴。婴儿的父亲求助于莱比锡大学附属儿童医院,请求杀死该婴儿,但遭到院长拒绝。于是克瑙尔直接给希特勒写信。希特勒以此为契机,在全国范围内正式实施“儿童安乐死计划”。计划规定对3岁以下患有下列病征的儿童实施安乐死:先天愚型,尤其是失明或失聪;小头畸形;身体畸形,特别是四肢缺失、严重的颅骨闭合缺陷和脊柱畸形等;严重的和进行性的脑积水;瘫痪,包括**性双侧瘫痪。处理过程一般会持续几周,以便让外人产生正在对其实施治疗的错觉。实际的杀害过程一般是让残疾儿童饿死。有的还通过使用镇静剂鲁米诺,以及吗啡和东莨菪碱,由药物引起并发症,然后逐渐导致死亡。婴儿处死后,其父母会收到一种特定形式的信件,称孩子因病死亡,尸体被火化,以避免时疫流行。

安乐死还逐渐波及成人。然而,希特勒顾及到国际舆论的压力,多次否决下属们关于修改法律的建议,而是秘密地通过“T4”行动计划杀人。该计划从1939年10月开始实施,之所以被称为“T4”,是因为其实施总部设在柏林动物园街4号(Tiergartenstr.4)的别墅内而得名。T4组织设有7个办公室,其中医学办公室负责对病人实施评估,筛选安乐死的对象,同时委任和指导医学评估专家;行政办公室负责掩盖行动的真相,包括欺骗病人亲属和有关机构,使他们交出病人并支付相关费用,同时安排中央办公室同各屠杀中心之间的快件传递;财务办公室除了管理财产和财务外,还主管车辆调配场和印刷设备,负责订购毒药;运输办公室负责安排病人转移事务,包括就相关事务同病人家属和有关机构进行书信来往,收取运输费用等;人事办公室负责招聘工作人员,以及工作人员的义务保密宣誓。

1939年9月21日,内政部颁布一项命令,启动了成人安乐死的进程。首先要求地方政府提供名单,将下述5类病人的材料上报:被相关机构收容达5年以上者;具有精神分裂症、癫痫症、老年性疾病、进行性瘫痪或各类梅毒、脑炎、亨廷顿氏症及其他晚期神经症、低能症状且无法从事工作或只能做一些简单机械工作者;在刑法上被确定患有精神病者;不具备德国公民身份的病人;非德意志或相关血统的病人。随后,T4组织的相关机构就根据名单向相关医疗机构搜集数据,提交专家进行评估。总共40余名专家在工作时分为2个层次,3名为高级专家,其余为初级专家。每个病人的资料由3名初级专家作初审,打红色“+”号代表死亡,蓝色“-”号代表生存,“?”号代表存疑。最后,这些表格传给某一个高级专家。高级专家不受初级专家意见的约束,他打出的符号即是最终裁决。由于专家少而需要裁决的表格多,工作流程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在长时间的流水式操作中,一般处理一份表格的时间为5分钟。

在战争期间,由于食物供应日趋紧张,筛选标准也越来越宽。没有劳动能力的病人被看作“累赘的生命”,往往成为清除对象。其理由是,在战争期间,许多健康的人不得不献出生命,如果患有严重疾病且不能参加劳动者却继续活着,是不合理的。以后,在希特勒主持下,甚至把处决对象扩大到年老体衰者。

程序进入到实施屠杀环节时,专用的“灰色巴士”就会到医疗机构接人。当病人不愿意上车时,当局往往会使用胁迫手段。病人的亲属并不知晓事情的运作过程,只会收到一封统一格式的信件,称根据相关命令,病人已经转移到另一家机构,这家机构将在适当的时候同他们联系。不久,冒充接收机构的屠杀中心会通知亲属,称病人已经安全达到,但暂时不能接受探视。几天后,病人亲属又会收到另一份通知,称病人已经死去,为了防止传染,尸体已经火化,亲属可以去领取骨灰。

1941年8月,成人安乐死行动暂告一段落。仅在不到2年的时间里,就有约7万人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