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作为过程之一环的君宠与信—任型君臣关系(1 / 1)

皇帝一方出于各种原因亦需要这种关系,因而常常主动谋求建立或将此前已存在的信任关系引入君臣格局之中。帝国一君众臣万民的体制下,所有荣耀最终都源于皇帝,众人均渴望取悦于君主或储君,投其所好,获得君宠,相对于这些人,皇帝能够接触到哪些人,往往又是被动的,取决于各种制度的实际运作与官吏的处置。在能接触到的众人中,和谁结成信任关系,则往往主要取决于皇帝自己。当然,也有被动接受的,如昭帝、平帝之类的幼主,以及宣帝这样的自平民入承大统的皇帝。

换个角度,西汉二百余年历史中类似的戏码不断反复上演,无数男女卷入其中,上场的人物与时推移,生死代谢而更迭不休,手段或时有变化,目的则恒定如一:谋求获得君宠。《史》《汉》中的《佞幸传》《外戚世家》与《外戚传》记录的不过是其中最为耀眼的几颗流星,红极一时之后接踵而至的往往是瞬即坠地,史书中留下几笔的多半是接近成功的,更多的失败者则从记忆中消失。

长程观察,附录二中所列实为连续不断的诸多循环过程中的一种相对稳定状态(一种暂时的结果);共时性观察,皇帝并非只能同时宠幸一位男女臣下,谋求进入此格局者绵绵不断,与皇帝关系则因其努力与结果的不同而处在过程的不同状态中。历时性地看,这种关系亦在不断结束与重新开始:随着皇帝死去与新君嗣位,皇帝丧失对某位大臣的信任(或免或杀),大臣致仕或死去,既有的关系不断变化。此外,还不断有臣下谋求进入这一关系格局中,试图与皇帝建立新的亲近关系:通过上文提到的以及其他未见记载的方式。个别的侥幸获得成功,开始新一轮的过程。失利者或许不甘败局,还会努力,直至最终退出竞争。如此反复循环不已。

不断展开的过程中,皇帝成为各方反复争夺的对象,亦如一位学者所说:

汉代的皇权事实上并不是权力之“源”或权力之“本”,而是一个中心枢纽,通过这一枢纽,多种权力关系得以相互平衡、对峙、勾结、较量、牵制、以致侵夺、歼灭,形成一个复杂的权力关系网络。……中国的皇权便是如此一复杂、动态关系的化身。皇帝既不拥有天下,也非绝对的“东方专制”。皇权事实上是一权力枢纽,因此成为文官武将、皇亲国戚之间、中央政权与地方势力之间,以及内廷与外朝之间等不同势力争夺的“战场”。[35]

将皇权视为战场,虽有过度消解皇权与皇帝的倾向,但将皇帝置于关系网络中把握却是符合当时的历史实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