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昭帝与宣帝(前87-前74年、前74-前48年在位)(1 / 1)

武帝幼子刘弗陵八岁继位,为昭帝。年幼无法亲政,执掌大权的是武帝临终前安排的五位辅政大臣,可谓当时昭帝不得不信任的臣下。一年后金日磾死,随即霍光与上官桀、桑弘羊等之间矛盾爆发,后者谋反被诛,丞相宛若傀儡,形成霍光一人居内朝独揽大权之势,事实上主宰朝政。祭在刘氏,政出霍氏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宣帝地节二年(前68年)三月霍光死。期间经历了昭帝死而无后,立武帝之孙昌邑王刘贺27天而废黜,另立武帝流落民间的曾孙刘询的变故。[27]刘询为宣帝,即位时已十八岁。本始元年(前73年)霍光稽首归政,宣帝未应,应是宣帝自知力量不足采取的退避之策[28],由霍光继续执政至去世。从宣帝对霍光有“芒刺在背”之感看,对霍光的信任只是表面上的,内心不无防范与警惕。霍光死后,宣帝很快自身边清除了霍氏子侄与姻亲,转而重用许、史等自己的母家、妻家的男性(许伯、史高),以及幼年佑护过自己的恩人及其亲属(如张贺之弟张安世、安世之子彭祖)、旧时相知(戴长乐),还有因敌视霍氏而获信任的魏相等[29],乃是自然之举。

霍光执政期间,他是朝廷统治的核心,用霍光之子霍禹过去的长史任宣[30]的话,霍光在世时是“持国权柄,杀生在手中”,“廷尉李种、王平、左冯翊贾胜胡及车丞相女婿少府徐仁皆坐逆将军意下狱死”,而“使乐成小家子得幸将军,至九卿封侯”。有人逆意而死,有人顺从而升,霍光自然成为众臣追逐逢迎的对象。不过,他常居宫中,拜谒不易,其宠奴便成为替代目标:“百官以下但事冯子都、王子方等,视丞相亡如也”,冯、王乃受霍光宠幸的家奴(汉68/2950、2953),霍府俨然成了朝廷之外的朝廷。[31]

这种局面持续到霍光死。他死后,宣帝亲政,数月后韦贤免相(地节三年正月),六月由魏相任丞相,丙吉为御史大夫,八年后魏相死,丙吉继任为丞相,萧望之为御史大夫。五年后,五凤三年(前55年)丙吉死后,黄霸、于定国先后任丞相。其中最堪玩味的是丙吉。对宣帝,他兼有救命与养育之恩,但他为人低调,其中亦不乏避免霍光猜忌的成分。宣帝亲政后才偶然了解到丙吉的旧恩,“大贤之”并封侯以示报答,魏相死后则出任丞相。凭这层旧恩,宣帝对丙吉自然信任有加,吉临终前宣帝到府上问疾,专门询问继任人选,丙吉推托,但宣帝坚持,丙吉推荐了杜延年、于定国与陈万年三人。最终,三人均在宣帝朝依次做到御史大夫,于定国甚至位至丞相(汉74/3144、3147-3148、19下/810-811),足见宣帝对丙吉的信任。有意思的是,丙吉于宣帝虽有佑护之恩,却与他保持距离,并未因此谋求发展与宣帝间超乎寻常的关系,尽管他拥有独一无二的条件和优势。本传围绕的是他如何善待下属,如何恪尽职守,只字未提与宣帝有何密切关系,应该是照实记录的。元、成帝时,这段旧恩还被反复提起(汉74/3149-3150),宣帝及其子孙感念之深,可见一斑,只是丙吉不愿据此攀龙附凤,是个罕见的异类。亦见人生的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