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的“割辫”,是在1900年8月,参加唐才常发起的“国会”时断然与改良派决绝,誓志革命的。
1900年,义和团运动兴起,八国联军入侵,进一步暴露了清政府“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原形,章太炎受到极大震动,从维新梦中醒了起来,对“客帝”的幻想破灭了。他也曾上书李鸿章,建议“明绝伪诏,更建政府,养贤致民,以全半壁”,还以“事机已迫,钧石之重,集于一人”的希望寄诸督抚[31]。李鸿章不予采纳,其他督抚也依违观望“自甘奴隶”,章太炎对“分镇”的幻想破灭了。《来书》说:“今者清政府狂悖恣行,益无人理,联军进攻,将及国门,危亡之兆,不待蓍蔡。”《请严拒满蒙人入国会状》说:“宵小在朝,自取覆灭,攻昧侮亡,天道应尔。”清政府腐败不堪,国家民族危亡可待,“客帝”既不“发愤”,“分镇”又不可恃,终于“鉴言之莠”“割辫与绝”。
唐才常自立军起义,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件大事,他的宗旨混沌,也反映了当时思想界情况迷离的一个侧面。“国会”的参加者,主要是倾向改良的知识分子,有的还是官僚;而到长江流域从事活动的,却有不少兴中会会员。从“国会”宣布的主要宗旨来说:一是“保全中国自主之权,创造新自立国”;二是“决定不认满洲政府统治中国之权”;三是“请光绪皇帝复辟”。态度暧昧。章太炎在集会时,当场批判道,“不当一面排满,一面勤王,既不承认满清政府,又称拥护光绪皇帝,实属大相矛盾,决无成事之理”。从《来书》看到“同会诸君,贤者则以保皇为念,不肖者则以保爵位为念,莫不尊奉满洲,如戴师保,九世之仇,相忘江湖”。可知会上“莫不尊奉满洲”,章太炎却是“霹雳半天”,一往无前。他就在“国会”争议后,“愤激蹈厉,遽断辫发,以明不臣满洲之志,亦即移书出会”。接着,对“客帝”“分镇”进行匡谬。
他在《客帝匡谬》[32]中说:“余自戊、己违难,与尊清者游,而作《客帝》,饰苟且之心,弃本崇教,其违于形势远矣。”“匡”过去与康、梁等“尊清者游”“饰苟且之心”之谬,“匡”过去对“客帝”幻想之谬。说:“满洲弗逐,欲士之爱国,民之敌忾,不可得也。浸微浸削,亦终为欧美之陪隶已矣。”说明在民族危机严重的情况下,只有推翻清朝政府,才能自强。
《分镇匡谬》说:“今督抚色厉中乾,诸少年意气盛壮,而新用事者,其葸畏又过大耋旧臣,虽属以一道,弗能任。”从而“匡”过去“怀借权之谋”之谬,“匡”过去对地方督抚“媮取”之谬,纵或能“保安全壤,仍与曾、胡之徒同符共轨”,不能对之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章太炎的“割辫”,表明了他对改良派的决绝和矢志反清革命,“客帝”“分镇”的“匡谬”,又是对过去思想的清算和在政治上宣告和改良主义决裂。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中国面临着尖锐的阶级矛盾和严重的民族危机,章太炎断然“割辫”,投身革命,确实是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