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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博文来华,资产阶级改良派是寄予厚望的;光绪皇帝也亲自接见,感到“快慰之至”。

康有为在1898年1月的《上清帝第五书》中,吁请采法俄、日以定国是,大集群才而谋变政,听任疆臣各自变法,又正式吁请国事付国会议行,颁行宪法。还说:“职尚有日本变政之次第,若承垂采,当写进呈。”同月24日(正月初三日),光绪命总理衙门王大臣接见后,又呈上《日本变政记》。29日,在《上清帝第六书》中,建议效法日本,变法维新。又嘱长女康同薇辑译《日本变法由游侠义愤考》,为之撰序,说是“视彼日人,其强有因,胡不嗣音”[16]。1898年6月11日,“诏定国是”,“百日维新”开始。16日,光绪召见康有为,康谓:“臣于变法之事,尝辑考各国变法之故,曲折之宜,择其可施行于中国者,斟酌而损益之,令其可施行。”又谓:“泰西讲求三百年而治,日本施行三十年而强。吾中国国土之大,人民之众,变法三年,可以自立。”此后,通过廖寿恒将《日本变政考》陆续缮写进呈。凡此种种,可知他是积极要求仿效日本,实行资产阶级性的改革的。

伊藤博文曾佐长洲藩主“勤王攘夷”,是明治维新事业的助成者,康有为早就对他怀有好感。如他在《日本变政考》中对裁汰冗员一点,就说:

凡旧国积弊,必官吏纠纷,文书积压,冗员多而专任少。日本旧俗既然,我中国尤甚。……伊藤所改,亦切中吾弊,深可鉴也。(卷九)

又在“宫中置制度取调局,伊藤博文为长官,以其游欧洲回,命其参酌制度宪章也”下按曰:

变政全在定典章宪法,参采中外而斟酌其宜,草定章程,然后推行天下。事关重大,每事皆当请上命核议,然后敕行,故非在宫中日日面议不可。日本选伊藤为之,至今典章皆其所定。我中国今欲大改法度,日本与我同文同俗,可采而用之。

在“定议局官制,又废统计院,归为内阁中之一局”下按曰:

变法之道,必有总纲,有次第,不能掇拾补缀而成,不能凌躐等级而至。……而变法之始,首贵得人。君臣相得,有非常之任,然后有非常之功。昔先主得诸葛如鱼得水,苻坚得王猛以为朕之子房……观日主之于伊藤,并可谓知而能任,任而勿贰者矣。(卷九)

康有为对伊藤博文是这样的推崇,当得知伊藤来华的消息时,自然寄予极大希望。康有为到日本使馆专门拜谒了伊藤博文,谈了“皇上在位虽二十余年,权实皆在太后之手”,以及慈禧专任奕劻、荣禄、刚毅等“绝无见识”之人,阻挠新政。并请伊藤谒见慈禧时,“极言皇上贤明,而改革之事,为诸外国之所深喜”,以使慈禧“回心转意”。[17]此外,还授意杨深秀、宋伯鲁先后上疏,“先为借箸之筹”,“固结英、美、日本三国,勿嫌合邦之名之不美”[18]。请“速简重臣,结连与国”,派员往见伊藤博文等“与之商酌办法”[19]。

光绪皇帝对伊藤博文同样存有幻想。当他召见康有为,听康谈到日本“施行三十年而强”时,深感兴趣。等到《日本变政考》陆续送呈,曾参照康有为的建议,明治维新的“成效”,颁布过一些上谕。例如,《日本变政考》说:“日人每立一法,必遣人游历欧西,采察各国法度、利害得失,故其立法精详,损益良善,能致富强,非偶然也。日人采择西法,骤行于东方,其势甚难。我今采东方同文同俗之法,行之甚易。”(卷九)光绪于8月2日(六月十五日)发出上谕:“现在讲求新学,风气大开,惟百闻不如一见,自以派人出洋游学为要。”特别提出:“游学之国,西洋不如东洋。”[20]《日本变政考》提出“冗员多而专任少”的流弊和伊藤所改“深可鉴也”(卷九),光绪于8月30日(七月十四日)发出裁汰冗员的上谕。《日本变政考》说:“各国岁出入皆有会计录,布告天下,日本昔无此制,至此乃行之。”(卷六)光绪于9月16日(八月初一日)发出诏编预算的上谕,谕旨和《日本变政考》康有为的按语很相似。梁启超在“上谕恭跋”中对此也说:“康有为于进呈《日本变政考》,发明此事极详。西学大开,此义大明,上皆采用。”可知光绪的新政诏书是受到《日本变政考》的启发,对参与明治维新的伊藤博文,光绪当然早有印象。

9月20日,伊藤觐见光绪时,光绪即说:“贵国自维新后,庶绩咸熙,皆出贵侯手定,各国无不景仰,无不赞美,朕亦时佩于心。”又请将利弊、兴革“笔之于书”。

资产阶级改良派对伊藤博文寄予厚望,光绪见到伊藤表示“快慰”。这样,伊藤的来访,成为“百日维新”中的一件大事,也就必然遭到后党的嫉妒和反对。伊藤觐见光绪的第二天,“政变”猝发,当不是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