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千清醒来时神清气爽,没有余烧,连半点虚弱的感觉都没有。
她舒服地滚了半圈,然后及时收住,心想,自己身体素质还可以啊。
翻过身,揉了揉眼睛,避开窗帘外刺眼的光,第一件事情还是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开微博,把网友们的留言挨着往下滑,过目。
原先被陈凯燕的水军控评,普通网友是不太敢随意留言的。现在两家的水军一起吵架,路人就纷纷下场,各抒己见,渐渐变成一面倒的支持陶星雨。
前段时间陈凯燕就在唱歌的方面狠狠栽过,才想要找回场子,谁知摔得更加鼻青脸肿。
刷完陶星雨的全部动态。
苏千清乐呵地笑了,躺在床上伸个懒腰,下床,踩着拖鞋去厨房找吃的。
环顾四周,陶星雨果然已经出门了。
她有点失落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为她准备好的面包和牛奶,坐在餐桌旁,一个人慢悠悠地吃着。
自从出车祸住院,言七就再也没有人接送了。
陶星雨另外加了钱,拜托康复中心的员工专门来接送她。
苏千清就这样被革职了。
失业下岗的她,默默地吃完早午餐。
苏千清无聊得在客厅踱步,走了两圈,还是坐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玩游戏。
漫无目的,一面下载大型游戏,一面打开网游玩起来。
这几年的纯网游越来越没落,她忙于学业,也有很久没登陆过这款游戏了。就算这样,苏千清的全服排名也没有掉出前五十。
可见当初她玩得有多厉害,也可见这游戏后来有多荒凉。
苏千清随意地玩了几局,发现本来有百来个服务器的游戏,已经萎缩成只有一两页服务器了。
玩着觉得有些无聊,索性上网去找最新的大型游戏。
看见有人推荐绝地求生。
她按住鼠标,把这四个字拖黑,心想,这游戏有点眼熟读。读博士的时候有给老师当过助教,本科班的学生好像都在玩。
《PLAYERUNKNOWNSBATTLEGROUNDS》
就是绝地求生。
她带点好奇,下载下来。
然后整个下午,苏千清都沉迷在这款游戏中。
射击游戏本来就是她的强项,当年玩CS,也没怎么专门练过技术,随便虐虐身边的同学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绝地求生只是多点花样。
苏千清很快手上,从打电脑变成打真人玩家。
她也不追求战术上的躲藏隐蔽,纯粹见枪就拿,见人就打。
两小时之后,就有一盘险些吃鸡。
苏千清和普通新人玩家的最大区别在于,她玩游戏不爱捡东西,只爱收快递。
她喜欢和人对枪,正面刚。
一拿到枪就去找人,专门练习几枪爆头的技能。
而别的玩家辛辛苦苦收集枪,收集子弹,结果转角遇上苏千清,被她几枪爆头,收集来的东西全被缴走。简直就像在送快递。
一直玩到傍晚时分,苏千清成功吃鸡,单排吃鸡。
她兴奋地靠在椅子后边,握拳在空中比划了个胜利的姿势,连背后的伤口蹭到椅背都不觉得疼。
她觉得自己真是天才。
这大半天,苏千清过得实在很愉悦。
让她记起来小时候的梦想:无忧无虑打游戏。
没错,苏千清苏大小姐,她一篇篇的获奖作文书写过无数感人肺腑的梦想,或医生或律师,或诺贝尔或肩负别人的命运,发挥得好,甚至能让作文老师读得泪花闪烁。
实际上,她心底最纯真的愿望,就是痛痛快快无忧无虑地打游戏。
非常没出息。
客厅的窗户旁静静垂着窗帘,有一小团漆黑的影子,随着光照悄悄变化,或长或胖。太阳变幻成霞光,似乎很缓慢,又似乎敏捷,天边的云朵绚丽,至少有三种不同颜色,团团堆积着。
红日缓缓西沉。
直到日落的余晖彻底消失,陶星雨才回家。
苏千清听到钥匙声,就跳起来帮她开门,不用离得太近,都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浓厚的酒味。
她知道陶星雨不喜欢喝酒,就算应付着喝些,回到家身上也只剩淡淡的气味。
苏千清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扶她,问说:“今天是有很难缠的应酬吗?”
陶星雨低低应了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清淡地笑,“没关系,我没有喝醉。”
苏千清一下午都心情极好,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只欢天喜地笑着:“姐姐,我发现有个游戏超好玩的。”小孩似地拉着陶星雨,坐在电脑前,告诉她这个游戏是什么,怎么玩。
她说过一遍后,直接按着陶星雨坐下,让她玩玩看。
她很有心机的没先示范,就准备等陶星雨落地成盒后,秀一波自己引以为傲的枪法。
陶星雨很快弄清游戏规则。
她玩得不怎么认真,听苏千清说学校人多,就直接跳到学校里。
“诶,”苏千清见拦她拦不住,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笑说,“姐姐小心啦,你很可能跳伞还没跳下去,就被人家打死了。”
“真的啊。”
“真的!”
苏千清盯着屏幕,数着有多少人同时跳这里,边说:“这游戏好玩就好玩在,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还可能会挂在树上被人打呢。”
“是你吗?”
“不是,我特别特别特别厉害的,没玩几局就胜利了!”
陶星雨看着她呲牙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整个下午纠在一起的五脏六腑,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抚慰着,慢慢捋顺平和,虽然只是扬汤止沸。
“那我赢了怎么办呢?”
苏千清哼了声,满心觉得被小瞧了,自封的游戏天才不服气,放狠话,“如果第一局你就能赢,那以后,仔仔我无论什么都听姐姐的,奉命唯谨!”
陶星雨慢条斯理地挪动鼠标,认真观察,然后飞快地钻进房子里。
“你说的。”
开门就有枪支和医疗包。
陶星雨拿起来,找到无人的角落躲起来,先没出去,听着外面的枪林弹雨。
苏千清暗暗感叹她的好运气,指导说:“躲着是不行的,你看,那个毒圈是会缩小的。”
“哦,”陶星雨想了想,“先看看它缩到那儿。”
过了几分钟,毒圈缩小,她不用跑毒。
陶星雨潜伏到差不多没人,才去捡东西,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造景打了几枪,练练手感。
再等毒圈缩小。
几次缩圈,竟然都正正好好地缩在她的头上,天选之女。
苏千清:“……”
陶星雨一边悠闲地尝试着把枪打得更准,迎面又捡到四倍镜。然后浑水摸鱼到决赛圈的她,站在制高点等着,成功消灭掉野外惊慌失措跑毒而来的四位玩家。
苏千清可以平均只开三枪就爆准头,颇为得意。
陶星雨平均开四枪,差点追上她。
她四杀之后,第一局就是单排的吃鸡。
“……”
苏千清张了张嘴,被她这种欧到不行的运气和强到吓人的技术震住,嗫嚅了下。
半天说不出话。
哪儿有这样的啊……
苏千清无意识地伸手摸摸头发,觉得本来发顶的金灿灿光环散了,原来自己只是个菜鸡。
她转身,生无可恋地用头轻轻磕着墙面。
陶星雨拽住她,心里说不得意是假的,忍着笑问:“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对未来的生活感到一丝迷茫,”苏千清顿了顿,“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嗯?什么方向。”
她见她脸上的茫然居然不像假的,翘着唇,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不就是输了局打赌,我运气比较好而已。”
苏千清还是觉得心里在滴血。
兴奋大半天的事情幻灭,她童年的愿望破碎,委屈地撇撇嘴。
“行吧,说好的唯命是从。”
她张开双臂,做出大义凛然地模样,本来就大的那双眼巴巴地眨,长睫下藏满笑意,亮闪闪的,“姐姐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尾音拖得长长,嗲里嗲气,甜腻腻。
“……”
突然来的骚,陶星雨抽抽唇角,揉揉眉心:“我可能有点醉了,你去帮我倒杯水吧。”
苏千清很果断说,“不要,人家就是清清白白,卖.身不卖艺的。”
陶星雨:“……”
她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扬着酒窝,就要扑过来抱她,被陶星雨灵巧地躲开,“那我自己去吧。”
“客官?客官留步!诶!”
独自走到厨房。
陶星雨面上轻松的笑意变淡,垂下眼,眉目一瞬露出极为忍耐的痛苦之色。
她使劲地按住眉心,告诉自己,别想多了。
仔仔就是爱撒娇而已。
—
其实,今天杂志采访的工作很轻松,结束也早。
陶星雨在回来的路上,看见有家还在营业的酒吧,不知为何就顺着拐进去。独自坐卡座,没到半小时,不算热闹的酒吧里就有三批的男人来搭讪。
她独自喝掉半瓶威士忌,熏红着脸,借着酒精的放松,冷漠又幼稚地笑了。
“不好意思,我喜欢女人。”
看着男人讪讪地离开,她勾着唇,给自己倒满酒干光。
陶星雨曾那么厌恶酒精,闻到酒味就反胃,哪会想到还有坐进酒吧自饮自酌的一天。
真好,她有天生的好酒量。
酒精真好,喝几杯心里就没那么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