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清当然不可能看着陶星雨被网友骂。
陈凯燕的粉丝还没有动静,她就先让蒋浩把陶星雨比赛的那部分剪辑出来,又买了几个营销号转发,顺便弄个热搜。蒋浩问她要不要水军。
苏大小姐很骄傲地说:“不需要。”
蒋浩呵呵笑了笑:“行,你总是这样思维幼稚。”
苏千清从来不知道这四个字还能和自己扯上关系。
她本来不以为然,蒋浩仗着比她大两岁,总喜欢板着扑克脸教育她,教她怎么做事情。
“倚老卖老。”
嘟哝一声,刷了刷底下的留言。
心中突然有点紧张。
毕竟不久前,她还是连演艺圈最当红的明星都认不出的人,别说里面盘根错节的事。而蒋浩家里主要就是做这块的,他自己的公司也开得很好。
苏千清有点暗悔,躲在浴室里,不停地刷网友们的最新评价。
她本以为不需要有水军控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陶星雨被淘汰的不合理性。
不到十分钟,热度越来越高。
谁知陈凯燕的粉丝很快纷纷下场,战斗力惊人,转眼就把这些微博当成夸自家偶像的地方。
【陈凯燕什么时候出专辑?】
【太美了,不愧是我们拿过年度最受欢迎歌手奖的大燕子。】
【那小偶像唱得还可以,但导师也说了,她一点唱歌的技巧都没有,全凭嗓子。我们大燕子这次真的发挥很好,再说,综艺节目,她一新人输掉现场的人气不是很正常么。不懂你们天天揣测个什么。】
【谁再敢说我们燕燕唱歌不好听,锤爆***】
【你们也别太激动了,这节目都是有剧本的,都是演的。】
【不懂陈凯燕为啥演员当得好好的非要去歌唱,又没有蒋宴宴那样的唱歌功底。】
【所以又是假唱?】
这几条评论下面,无论有没有在客观说话,都被陈凯燕的粉丝骂得不像样。
苏千清看着陈凯燕粉丝的拿清洁剂洗两百遍还是脏的脏话,胸腔起伏,真的气着了。
她冷哼一声,点进那些粉丝的主页。
再多翻翻别的评论内容,发现转发评论的话几乎是一致的夸陈凯燕,不同的人重复着差不多的话。词汇量很低。
总体都是对陶星雨进行恶意打压,来抬高陈凯燕的唱歌水平。
苏千清皱着眉,判断出来,这些就是传说中的水军。
犹豫半秒,她直接打通了蒋浩的电话。
行,不就是比谁水军多!
蒋浩开着会,第二次停下来接电话。听完苏千清的要求,面瘫患者竟然罕见地勾了勾唇,无声地笑了:“现在知道自己考虑不周了?”
“我……”
“开会呢,别打电话过来。”
嘟嘟嘟……
苏千清只来得及说一个字,电话就被挂掉了。
她平静地删掉通话记录,笑了笑,明白他这是会帮她办妥的意思。
躲在浴室里,她捧着手机继续等待,刷新。
还不到十分钟,评论里的情况完全扭转,一边倒地扒陈凯燕的黑料捧陶星雨。
苏千清终于看得爽了。
笑着收起手机,刚想开门走出浴室,手没握到把手,腰就陡然刺痛。
她勉强站稳,拧着眉。
挪到镜子前掀开衣服看,发现伤口处竟然又开始化脓了。
苏千清:“……”
后腰的擦伤昨天终于完全结痂了。她实在没忍住,又悄悄地洗了个澡,小心谨慎地拿保鲜袋裹了好几层,洗完澡,伤只是稍微沾到点水。
还以为没事的呢。
苏千清垂下眼,抽几张纸巾,轻轻地擦掉伤口一点化脓。
刺疼很快就消失了。
她随手扔掉餐巾纸的同时也把发炎的事扔掉了。
—
夜里,苏千清睡得迷迷糊糊,她睁开眼,发现天还是黑着的。
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第一件事,开始看网友的评论。
很好,都是夸陶星雨的。
看着看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苏千清使劲地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眸有点不聚焦,脑子也迷迷糊糊的。手背放到额头,顿半秒,才判断出来:发烧了。
她慢慢地爬起来,坐在床头。
头昏沉沉。
又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起身是想干什么?对了,想倒杯水喝。嗓子火辣辣的疼。
她头疼得厉害,踩着拖鞋往外走,一路扶着雪白的墙壁。
倒水的时候,苏千清揉揉眉心,很聪明地想:不能用手拿着杯子,会被烫到的。
水杯塞在饮水机水槽上,接热水。
然后,很聪明的苏千清拿起玻璃杯,还没来得及喝,就被杯壁的温度烫得不轻。
条件反射一松手。
玻璃杯砸到地板上,发出不太清脆的响声。
苏千清周身是浓厚的夜黑,只有厨房的玻璃窗投进些微灯光。发烧带来的头晕眼花,她来不及思考,双腿一软,眼前黑了下。
再睁眼,已经躺倒地上了。
地板凉凉的,这下真的有点清醒。
苏千清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抓着椅背,想着千万不要吵醒陶星雨。结果刚直起身站稳,就看见面前有个人影。
“……”
陶星雨看见她扶着椅子,杯子碎在地上,以为她只是不小心。
“怎么不开灯?”
她说着,伸手帮她把灯打开。
日光灯亮在脸上。
苏千清苍白的脸色,脸颊不正常的潮红无处藏,她低头,长长眼睫遮掩住失神的眼眸,边揉着太阳穴,边松开椅子极力地站稳。
“你怎么了?”
陶星雨心里一惊,赶紧扶住她,却发现她身体滚烫。
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被苏千清躲开来了:“不要紧的,我不去医院。”
“……”
陶星雨深吸口气,压着脾气,语气很温柔地哄她:“生病不舒服就得去医院,不然烧成小白痴怎么办?”
苏千清闻言格格笑了声,往前半步,整个人树袋熊般挂到她身上。手臂紧搂着陶星雨的腰,下巴磕到她的锁骨处,体温贴着传过来。
“能怎么办,靠姐姐养咯。”
陶星雨轻微地扬扬唇,很快收敛。
她板起脸,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倒了杯温水,凶她:“好好坐着。我去拿温度计,烧得不厉害就吃药睡觉,不然只能去医院挂盐水,知道吗?”
很努力地凶她。
然而末尾三个字还是自动降调,语气柔软。
苏千清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点点头。
坐姿娴静乖巧,额头湿湿的,散发软软地搭下来,乌黑的眼似蒙着层淡雾,幽幽地盯着陶星雨看。短发柔顺地垂在脸颊边,挡住小半张脸。
陶星雨把她的头发捋到耳后,指腹擦过她的脸颊,柔软细腻的触感,指尖发烫。
不自觉地停顿了半秒。
苏千清忽地转过脸。
长睫微垂,唇顺势贴上她的手指,轻轻吻了下。
指腹贴到她唇瓣的那瞬。
陶星雨下意识地往后退半步,心里咚咚地跳,脸颊被她传染似的泛红。然后转身,也不去看她的眼,匆匆回卧室找温度计。
在漆黑的卧室站定。
陶星雨找到温度计,心悸的感觉还没消失。
这不对劲……
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刚才那幕:苏千清转过脸,眉目收敛,亲昵又自然的吻。
陶星雨有点无措地望着窗外,底下的马路,只有红绿灯一丝不苟地变幻,几辆车安静地停在树下,静得连风声也没有。
她喉结微动,伸手却碰不到任何东西,空气里停滞半响。
最后,缓缓地按住胸口咚咚的起伏。
半响没有得到答案,或许是她下意识不想有答案,脑海里某根警戒线绷得紧紧,闪着蓝红交加的光,告诉她不能想,不能再往下想了……
陶星雨拿着温度计回客厅。
聪明的人难得愚笨,会比本就愚笨的人更显迟钝。
客厅里,苏千清手撑着下巴,歪了歪脸。
陶星雨撇开有的没的,定定神。
测完体温,勉强还是不用去医院的程度。她把苏千清扶到卧室,准备去端盆凉水拿点毛巾来,刚转身,却被她扯住袖子。
“姐姐,能不能陪我睡?就今晚。”
她声音瓮瓮的,特意压低,感觉无比可怜。
“我只是去拿毛巾,你先闭睛,再睁开,我就回来了。”
“说话算话。”
“嗯,说话算话。”
苏三岁不情不愿地放开她的衣袖。
等陶星雨再回房,苏千清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身体不舒服,睡梦中也紧皱着眉。
她把毛巾打湿,仔细地叠好,敷到她额头上降温。
然后蹲下身,帮她把被汗水打湿的发拢到耳后。
食指中指并拢轻按着她的太阳穴,按摩着。
动作极轻极温柔。
指腹按着,苏千清皱着的眉立刻舒展,舒服的轻哼了声。她双眼紧闭,无意识地转过脸,拿脸蛋蹭了蹭她的手背。小动物似的。
陶星雨哑笑,捏了下她软绵绵的脸颊肉,“怎么不学猫叫了?”
可惜现在的苏千清没法回她。
大概五分钟,她就会拿下原先那块毛巾,放到冷水里洗一洗,重新叠好放在苏千清的额头上。然后继续轻揉着她的太阳穴。
蹲着的姿势并不舒服。
半小时后,陶星雨的双腿已经麻木了,她手上的动作依旧耐心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