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回放】
众所周知,中国拥有2亿多名学生和1000多万名教师。如此庞大的规模,令整个国际社会对中国教育进展表示出浓厚兴趣。然而遗憾的是,国际社会了解中国教育的窗口——教育教学论文很少能让读者产生一种兴奋感。
究其原因,正如《二十年来我国教育研究方法的回顾与反思》(载2001年第2期《教育研究》)中所述的那样:“大量的文章是解释和综述性的,实证性文章比例很低。”
【扪心自问】
或许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如果教学论文不能向读者揭示未来中国社会状况的真知灼见,它的发表价值就不得不要打个问号了。
丹麦奥尔胡斯大学东亚研究所教授Stig Thogersen(中文名曹诗弟),一位连续阅读中国教育期刊长达20多年的外国人,以他独特的视角认为,中国教学论文存在的问题关键在于没有从下到上地进行研究。
教学研究从上到下的弊病及表现
曹诗弟教授认为,中国绝大多数教学研究采取的都是由上到下的理论视野,而且通常在研究者与管理者之间进行“内部交流。”
也就是说,多数教学论文所表达的内容,是根据一些相关理论资料和政策文献从中得出主观意见,而不是描述中国教育的真实情况,从而告诉读者教育应该是怎么样。
虽然近年来已经在教学研究中出现了一些统计学方法的运用,可是其中所使用的基本数据和概念框架,仍然来源于行政机构。所以,它仍然不能被称之为从下到上的研究。
最典型的事例就是国家一倡导“素质教育”,教学研究人员马上就会以“素质教育”为题进行多方面阐述。在这过程中,很少看到从教育消费者(学生和家长)角度进行的研究,例如他们如何看待教育?如何选择教育,选择依据是什么?不同的学生和家长对素质教育的理解有哪些不同?知识基础和社会背景存在差异的学生和家长,他们希望教育如何变革。
教学研究从下到上才能反映真知灼见
绝大多数读者都希望能看到“从下到上”视角写出来的教学论文,认为这种文章更有“看头”。究其原因是,它能反映作者的真知灼见,修正读者对既定问题的常规看法。
例如,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农村的职业教育有了一个系统发展。从20世纪50年代末的农业中等学校,到60年代末的开放学校,到80年代的农业技术学校和职业学校,给人的印象是它们为农村培养了一大批技术娴熟的劳动力。在这期间太多数量的相关教学论文,似乎也表达着这同一个意思。
然而,根据曹诗弟教授20世纪90年代在山东农村的一系列访问,所得结论却与此相反。无论是农夫,还是木匠、铁匠、泥瓦匠,基本上都是拜人为师、民间学徒。甚至一些乡村教师和医生,也是在实践中“自学成才”的。从农业学校毕业的学生,由于他们自恃比周围农民高出一等,反而离开农村不干农业了!
这就是事实。这样的教学研究才反映了事物的本来面目。可是遗憾的是,现在并没有人在进行这样的研究。
从下到上的教育研究需要有体制保证
类似于上述从下到上的调查研究,真理是显而易见的,与“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也完全合拍。那么,为什么这种教学研究无人问津呢?关键在于它得不到体制保证。
换句话说,它没有从上到下视野下的教学论文“见效”快——为评定职称而撰写的教学论文只重数量、重发表、重论文等级,而不重质量!
曹诗弟教授当年把上述结论与中国教授进行交流时,中国教授说:“真是可惜,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去和大字不识的村民闲聊,你直接去找当地的教育局多好!他们会给你一些报告,这样你很快就能知道当地的教育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从上到下”和“从下到上”两种研究方法的交锋。曹诗弟教授遇到的苦恼,老师们平时遇到的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