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借人力成己之事(1 / 1)

胡雪岩是商人,最重实际,他看到鸦片战争之后,外国人的船坚炮利已使清政府无力抵抗,然而外国人却也没有能力来吞并中国。中国有自己的文化传统,有自己喜爱的生活方式,人口、疆域的庞大使一切吞并的阴谋终将落空,更何况西方诸国远离中国呢?外国人在中国的目的不外乎是想从中国捞取钱财,经济上获得实惠,所以洋人如果生意上受到损失,他们总是叫嚷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但实际上,真正动用武力,无论对哪一国的商人,损失都是巨大的。这种睿智的眼光,在当时是极难得的。也正是这种正确认识使胡雪岩得以正确对待与洋人的生意,从中获利为自己累积了更强的经济实力。

与洋人打交道,胡雪岩感受最深的一点就是洋人的政府与清朝政府不一样。清朝的政府见商人稍有赢利,它就想来分沾你的好处,巴不得一口把你吞下去。一旦好处得不到,它便处处给商人使绊,让你不得安全,直到让你破产。

洋人的政府,帮洋人做生意。你没钱它放款给你,你出洋做生意它派了军舰保护你。一旦中国人欠了钱,它就把枪炮对准中国的城市,甚至自己的商人无理,它还处处袒护。

正因如此,胡雪岩曾抱怨道:“洋人做生意,官商一体,他们的官是保护商人的,有困难,官出来挡,有麻烦,官出来料理。他们的商人见了官,有什么话可以实说。我们的情形就不同了,官不恤商艰,商人也不敢期望官会替我们出面去争斤论两。这样子的话,我们跟洋人做生意,就没有把握了。你看这条路子走得通,突然官场中另出一个花样,变成前功尽弃。”“人家外国人,特别是英国,做生意是第一等人。我们这里呢,士农工商,做生意的,叫啥‘四民之末’,现在更好了,叫‘无商不奸’。”

因为有了这种对比,胡雪岩对封建官僚体制压制商业活动,就有了更切身的看法。不比不知道,一比就能看出来,自己的商人费了好大的劲儿,要在那里创造一个好的经营氛围。因为整个体制所限,商人还只能单个儿地为自己一个人开拓商业地域。稍有不慎,这种经营特权就会被收回。一夜之间会重新处处受阻。因此,他对封建官僚体制提出了尖锐而中肯的批评。

至于洋人自身,在胡雪岩看来,也有他们的好处。他们的好处就是讲道理,讲信用。你认认真真去和他做生意,他也就认认真真和你谈,不会想到生意之外的歪点子。中国的商人就不同,他在商业上做不赢你了,逮着机会,他就会在其他方面坑你。比如利用地方流氓势力,比如利用官府。所以胡雪岩觉得,很多时候,和中国自己的商人打交道很吃力,和洋人打交道,就很省劲儿。洋人的整个体制,已经大大减少了商人从事商业活动的成本。这样倒过来看,胡雪岩的成功就更显得来之不易。中国的商人,办成同样的一件事,付出的心血要更多。

胡雪岩成为中国洋务第一人,为国家做了贡献,为自己积聚了巨大财富。

§§§49 借人力成己之事

胡雪岩经商兵法

胡雪岩是一个商人,思之所及,首先考虑到的是利益。由于他生活在一个民族矛盾十分尖锐的时代,所以他个人的利益又常常与民族的利益相关,尤其是当他同洋人做生意时。他的目的是假借洋人之用,来获得大笔财富。由于胡雪岩采取“假借洋人之用”的务实态度,他的商业行为客观上为国家做出了的贡献,他的经商方法也是留给后人有用的经验。

《孙子兵法》在谋划用活兵法的套路上,不主张只靠己力求胜,而是要靠人力求胜。只求己力者,仅为力胜。善求人力者,可大胜大胆雪岩在这一点上给后世留下了可贵的生意经验。中国两千多年长期而稳定封闭的封建社会,形成了统治者妄自尊大的心理,把外国人称为“夷人”,加以贬低和排斥。胡雪岩是一个商人,思之所及,首先考虑到的是利益。由于他生活在一个民族矛盾十分尖锐的时代,所以他个人的利益又常常与民族的利益相关,尤其是当他同洋人做生意时。他的目的是假借洋人之用,来获得大笔财富。

江南是蚕桑业发达的地区,在外国势力未入侵之前,一般都是手工染丝业,由当地一些小手工作坊加工,因此,与蚕桑业有关系的人数以万计,一旦市场出现什么风波,往往就会使无数家庭破产,沦为难民,背井离乡,流落四方。清政府对江南尤其是江浙一带的蚕桑业起初是有保护政策的,禁止大手垄断,哄抬价格,或贱价收购,所以江浙一带桑蚕业一直发展得很好。

然而洋人的势力一侵入中国,形势就变了,西方的机器工业的生产效率远远强于清朝的手工作坊,而且质量也强于传统的手工技术水准,洋人先是大量的收购生丝,然后把生丝运回国内,这使得江浙一带的手工作坊没有生产原料,因而不得不关门大吉,在许多手工作坊纷纷倒闭之后,西方的商贸势力就控制了蚕桑业市场,他们肆意压低生丝的价格。刚出的生丝如果没有特殊的保护措施,不到一个月便会由雪白变成土黄,从而分文不值。那些分散的蚕农看着刚出的雪白的生丝,根本不敢久留,而且桑蚕业一直是江南一些地区的主要农业,维系着千家万户的命运,如果丝质变坏,洋人拒收,那么这些蚕农一年的工夫就化为泡影,所以,虽然洋人把价压得十分低,但无数蚕农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还是乖乖地把生丝送往那些洋人设的收购点。

胡雪岩在浙江多年,对蚕桑业中间的名堂看得十分清楚。他一直想在蚕桑业中分一杯羹,却苦无资金,所以先安下心来办钱庄,拉政府部门关系。很快,资金雄厚了,于是,他开始涉足他梦寐以求的蚕桑业了。

他以浙江巡抚的名义在乡下收购生丝,而且价格高于以往洋人的收购价格,这对那些久受洋人摆弄的蚕农来说,无疑是天大喜讯,纷纷把生丝卖给胡雪岩。然而以胡雪岩一人的资本,何以能够收购完浙江一省的生丝?于是胡雪岩想了个主意,由浙江巡抚牵头,成立蚕丝总商会,商会成员都是浙江的大富翁、乡绅、告老还乡的官僚等等,这些富翁们如果愿意出钱,则出钱,不出钱,则提供担保。向谁提供呢?向那些蚕农。

胡雪岩向那些前来卖生丝的蚕农们讲明:“我们先付你一部分钱,另外一部分我出具欠条。这个欠条由蚕桑商会担保,而且加盖浙江巡抚的官印。这部分钱一般等到秋天就付给你们,而且还付有利息。”

胡氏这一手确实厉害,洋人一下子慌了神,西方许多国家,尤其是英国,他们的丝厂都依赖中国丝源,这样一来,让胡雪岩把丝源垄断起来,他们国内许多丝厂“无米下锅”,纷纷告急,外国洋务商办于是都跑来找胡雪岩,要求把生丝卖给他们,哪怕价格高一点也无所谓。然而这时胡雪岩的报价已不是高一点的问题,几乎要比以往的生丝收购价高出一倍,洋商一听各自摇头。

洋商转而进行密谋,通过他们的洋务代表进京贿赂京中一些高官,希望他们能制止浙江巡抚参与商业行为。然而胡雪岩早有预料,他开始就说服浙江巡抚王有龄上一道奏章,道:“江南丝业,其利已为洋人剥夺殆尽,富可敌国之江南大户,于今所余无几……民无利则国无利,则民心不稳,国基不牢。鉴此,本府痛下决心,力矫蚕桑弊病。兹有商贾胡雪岩者,忠心报国……”奏章把自己的行为大大吹嘘了一通,同时对洋商给政府经济带来的伤害也做出了准确的剖析,所以奏章一到京中,许多大臣都认为有理,并上奏皇上,希望另外的省份也效法浙江。情况如此之盛,那些受纳外国洋务代表贿赂的高官们不敢贸然行事,加之指责浙江巡抚的证据也不够,靠皇帝下令制止胡雪岩的大胆举动明显是毫无效果的。

此计不成,洋商们又生一计,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放出风声,说胡雪岩的生丝他们坚决不收,即便是压低价卖给他们,而其他省份的生丝他们大量收购,收购价偏高,并且可以当场付清银两。

这种举动对胡雪岩无疑是致命一击,如果洋商真的从别的省份收到足够的生丝,哪怕只够维持一个月的生产,对胡雪岩来说,也是不敢想像其后果的,自己不能加工,收购生丝又占用大量资金,而且生丝也不宜久放,否则质量会变坏,这一切把胡大老板的头快搅昏了。

好个胡雪岩,临到关键时候,仍然能够定气神闲,他马上乘船,赶往上海。

上海是洋商们的聚集地,这里聚集着各种各样的商行,包括林林总总的丝行,运往国外的生丝全都从这里装上船。

洋人们在中国的丝绸生意,是通过他们的经纪人来展开的,洋人出资,雇用一些精明能干的中国商人,由他们把生丝收到上海,然后再给他们一笔佣金,与洋人的大额利益相比,这些中国经纪人的佣金少得可怜,然而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因此不能够平等地同洋人们讨价还价。

胡雪岩到了上海之后,首先拜访了上海名宿陈正心。陈国学深厚、家财万贯,而且为人豪放,善济人之难,有“小宋江”之称,在上海颇有影响。

胡雪岩通过陈正心广发请帖,召集上海各丝行老板,并不让胡雪岩出面,而是就浙江胡雪岩的做法征询众商行老板的意思。一石击起千层浪,各商行老板抱怨个不停,埋怨洋人贪得无厌,而恨上海没有胡雪岩似的人物,后来便有人提议由陈正心出来领导大家一块对付洋人。只要大家一条心,联合起来,把生丝压一段时间,洋人们的厂没米下锅,那么生丝的价肯定会上去。

几天过后,上海的丝行老板一致要求洋人提价,他们对洋人道,胡雪岩已经答应出高价收购他们的生丝。

洋人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还私下想分化拉拢,对某些商行许诺以高价,然而却遭到拒绝。那些商行的老板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私下把丝卖给洋商,他们会受到同行的谴责,而且背上卖国的恶名,也会得罪上海的陈正心,他在上海可是个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

洋商们知道事情除了同胡雪岩当面谈之外,其他方法都是行不通的。加之国内生产厂家的告急电报雪片般的飞来,使他们不得不给胡雪岩一个公平合理的价格。

胡雪岩知道,既然目的不外乎一个“钱”字,那么商人就应该合理竞争。西方列强,他们的政府是支持商人的,别人提倡商富则国富,而在中国,政府重视的是农业,对商人则大肆征税,结果商业的发展困难重重,也影响到政府的收入。但政府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传统的儒家思想以言商为耻,纵然官吏们上任后主要的任务不是守土安民,而是刮地皮,但他们在表面总是视钱财如粪土。

显然,要想让清政府主动改变轻视商业的做法是不可能的,因此,商人们应自己联合起来,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商业势力,改变以前只是分散的个体,同洋人们个别打交道的做法,凭个别的商贸行为既无法影响政府,在对外贸易中,也是处于劣势的。

很快,胡雪岩的策略就收到效果了,洋人在中国的生意总是乐意同胡雪岩联系。他们在对清朝政府的文件中,总是时常提及胡雪岩这个人,从而也引起了清政府的重视,引起清朝的一些高官的注意。

在晚清,中国历史舞台上出现了三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分别是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他们在振兴洋务方面都很有建树。

曾国藩在同太平天国的战争中,购买了西方大量的军火,外国的先进军事技术在这场战争中,起了极大的作用,也影响到这些人的思维。在战争的后期,这些中兴大臣开始在行动上有了大改变,他们派出人员去西方学习,要求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来改变中国贫穷落后的面貌,当然,他们身为朝廷的高官,是不会亲自同外国人打交道的,他们希望通过一些中间力量来实行他们的主张。

在晚清三大重臣之中,胡氏的命运与左宗棠联系最为密切。甚至可以说,左宗棠晚年最骄人的事迹中有着胡雪岩极大的功劳。

与胡雪岩关系密切的左宗棠在道光末年就读过魏源所著,介绍世界历史、地理、治理、宗教和科技的《海国图志》,对魏源“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主张推崇备至。在以后的仕宦生涯中,他了解到泰西弃虚务实、制作精妙,就更加迫切地希望把魏源的主张付诸实践,他曾呼吁:“中土智慧岂逊西人,如果留心仿造,自然愈推愈精。……竟十年以后,彼人所恃以傲我者,我亦有以应之矣。”透露出学习西方、自强御侮的热望。

办洋务在当时的中国是非常之举,急需谙通洋务事业的人才,左宗棠少不得又要借重以帮助他镇压太平军起家、与洋人有来往而又办事精干的胡雪岩了。

胡雪岩帮助左宗棠创办的洋务事业,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是福州船政局。福州船政局比1867年(同治六年)李鸿章在上海办的江南造船所还早一年,是中国第一家新式造船企业,也是当时中国最大的船舶修造厂。虽然与外国相比,在造船技术上还存在很大的距离,但它具有开风气之先的意义。

二是甘肃织呢总局。甘肃织呢总局比李鸿章的上海机器织布局还要早,是我国第一个机制国货工厂,也是洋务运动中最早的一家官办轻工企业。

三是开凿泾河。1877年(光绪三年),西北大旱,左宗棠用以工代赈的办法开挖泾河。他先前听人说起外国有开河机器,就叫上海采办转运委员胡雪岩去访求。胡雪岩向德国购买了一套,并雇了几位德国技师。1880年(光绪六年)的秋天,机器连人都到达泾源工地,先开了一条长200里的正渠。由于渠底布满坚石,人力施工有很大难度。为了把渠加得宽些、挖得深些,也为了使工程进展更迅速,德国技师建议再买开石机器。胡雪岩又受左宗棠的委托,添购开石机。尽管机器办来以后的工程情况因无记载不得而知,但胡雪岩帮助左宗棠引进机器,在古朴荒凉的西北高原用西洋新式机器开河凿渠,可算是个创举。

左宗棠所办的洋务事业在抵抗外国侵略者,开发大西北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这里面有着胡雪岩的一份重大的功劳。左给胡雪岩的一封信中谈到船政局事宜时称赞胡“阁下创议之功伟矣”。由于在举办洋务新政上态度一致,两人还鸿雁频传,交流思想,如左宗棠在给胡雪岩的一封信中说过:“中国枪炮日新月异,泰西诸帮断难挟其长以傲我耳。”

作为一个商人,胡雪岩在办公事的时候,自然不会忘了角逐营利。1866年(同治五年),左宗棠在奏设福州船政局时就曾说过:引进外国机器,开办造船长,是破天荒的事,机器好坏也难以辨识,所以托人购觅时,要“宽给其值,但求其良”。这个“宽给其值”就给经手采办的人以价格上的“虚头”。胡雪岩在经办洋务中到底得了多少“回扣”,虽然无从推算,但他公私兼营,使自己的私囊在这个时候急剧膨胀起来却是事实。不过,他协助左宗棠举办洋务这个行动还是值得肯定的。

胡雪岩“假借洋人之用”,还有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冬日,杭州城天寒地冻,北风凛冽,阜康钱庄却一片热火情景:大厅里一字儿排下5个火盆,炽烈的薪炭将大厅烤得暖气融融,乌红色的枣木大柜前,10来名伙计忙不迭应酬顾客,报账声,算盘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柜台外面,顾客如云,摩肩擦背,喧哗不绝。经过数年苦心经营,胡雪岩的阜康钱庄一跃而为同行之魁,银钱往来业务超过任何一家钱庄。

此刻,胡雪岩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钱庄繁忙情景,自矜自得,欣慰之情溢于言表。这时,一位顾客递给伙计一张银票,声言要支取现银。伙计愣了一刻,随即满脸堆笑,请顾客进厅堂落座,沏一杯上等毛峰。胡雪岩见状,知道这个顾客非同寻常,关切地上前询问伙计。原来顾客要支取5万两现银,因数额巨大,须到库里搬运,耗费时间,所以便请他入座喝茶等候。

胡雪岩善于察颜观色,见那顾客行色匆匆,风尘仆仆,料想必是远道而来;又见他双目明亮,眉间一股英气,干练通达,必是场面上混惯的人,想着,有心试探他底细,便右手端茶碗,三指并拢,大拇指翘起,做出青帮询问的暗号:来为何人?慢慢踱过去。

来客见状,很敏捷地端起茶碗,三指散开,大拇指向下,做出回答的暗号:帮中弟兄。

胡雪岩忙拱手道:“这位弟兄贵姓?”

“免贵姓高,弟兄们称我高老三。”

排行为三,显系帮中管理银财的执事,胡雪岩立刻确定了他的身份,亲热地同他交谈起来。原来,高老三系苏南青帮“同福会”的管家,专司钱财往来,此次到杭州取银子,为了一桩急事。

“银子多了扎眼,路上也不安全,何必一次取那么多。”胡雪岩淡淡道。

高老三道:“胡老板说得对,但这笔钱立刻就要分给兄弟们做安家费,不会多余剩的。”

“哦,安家费?”胡雪岩微微有些吃惊,据他所知,青帮弟兄需要流血拼命时,才发放安家费给眷属,以使他们解除后顾之忧,甘心赴死。他又道:“同福会莫非与人结下冤仇,要开杀戒?”

“胡老板,看在你懂帮规的份上,不妨告诉你,安福会将替太平军护送一批军火从上海到金陵,途中官军重重设防,难免有冲突,所以会里选了百多位敢死的弟兄,去完成任务。”

胡雪岩恍然大悟,青帮与太平军联手办事,是常有之事,大约太平军出价不菲,同福会才敢冒极大危险替对方护送军火。他于是不再多话,让高老三取了银子,客客气气送出门外。高老三走后,胡雪岩心里反复掂量这条消息的价值。太平军和清军对峙多年,军火匮乏,青帮替太平军护送军火,双方都有好处,本与胡雪岩无关,但他像一条嗅觉灵敏的狗,嗅到其中特别的气味。太平军在上海购军火,必然与洋人洽商,军火买卖向来利润惊人,回扣不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胡雪岩十分垂涎军火生意,苦于无处着手,如今凭空知道了这条消息,正可捷足先登,把这笔生意夺回自己做。想罢,事不宜迟,他立刻打轿赶往王有龄府宅。王有龄听他述说,高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刚才抚台黄大人召见我,商议要海运局拨一笔款子购置500条毛瑟枪,加强浙江绿营兵的准备,我正愁差谁去经办,你若有兴趣,可应承下来。”

胡雪岩心算一下,毛瑟枪每支50两银子,500支需2.5万两银子,回扣一分以上,起码可获利3000两银子,是一笔好买卖。当下他立刻应允,请王有龄开了一张3万两银子的官票,预备到上海花费。然后收拾行装,雇了一只小火轮,急急连夜奔赴上海。你道胡雪岩怎么这样匆忙?他深知商场如战场,稍有懈怠便坐失良机。胡雪岩算定太平军购军火不会很快,洋商必定讨价还价,延宕时日,把太平军逼到最后关头,好敲一笔高价。从高老三口中,胡雪岩得知太平军欲购500支枪,这批军火数量巨大,洋商不可能有现货,待从外国运来时,时间又过去一个月了。故而胡雪岩满怀信心要把这批军火半道易手,为己所用。

不几日,胡雪岩到了上海,求见上海青帮首领廖化生,说明来意。廖化生笑呵呵道:“生意人人做,就看谁占先,凭胡先生的才能,这笔生意非你莫属。”胡雪岩谦虚道:“靠我单枪匹马,万难成功,还要老哥鼎力相助,事成之后,老哥可分三成利润,算是合伙生意。”

廖化生喜出望外,没想到胡雪岩如此慷慨豪爽,道:“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自家弟兄任你差遣。”

“我对洋商所知甚少,请老哥派一位懂行的弟兄陪陪我。”

廖化生沉思片刻,说:“眼下有一位弟兄,在洋行当通司,外国话说得流利,深谙洋商底细,就叫他帮助你如何?”

胡雪岩道:“最好,最好!”

不一会儿,一位弟兄带进一名青年,戴墨镜,穿洋装,着皮鞋,脑后却拖根长辫子,显得不中不西,不伦不类,十分滑稽。廖化生向胡雪岩做了介绍。此人名欧阳尚云,在洋行干了多年,懂法兰西语和英吉利语,是上海洋商看重的人物。欧阳尚云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官话,告诉胡雪岩说:因从小就在洋行当小厮,学会说洋话,天长日久,中国话反而生疏了。胡雪岩见他聪明伶俐,反应灵敏,暗忖今后得好生待他,将来同洋商打交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