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的、哈代的、纪德的、加缪的……他们的小说都为人进行内在探索提供了指引。
——杰罗姆·S.布鲁纳
弗洛伊德通过对心理学地下生活出其不意的袭击,揭示出了最简单的体验里的大秘密。他精准指出了平常事件看不见的意义,而通常我们只看到事件的表面价值。从那以后事件再也没有同样的单纯了。
对心理治疗师而言,精神分析开启隐藏含义的钥匙为治疗机会打开了更广阔的世界,而且,事实上,大多数心理治疗师,无论是不是弗洛伊德流派的,都变成了新世纪的侦探。在与他们的患者工作时,他们不必因对自我挫败行为明显毫无知觉而无法动作。有了行为解码方法,他们已经能够更多理解他们所面对的情况。看见生活的多维度的欣喜令人陶醉——患者的欣喜一点儿也不亚于他们的心理治疗师。他们都在散布着消息,在社会上播下种子,让大家意识到一朵玫瑰可能不是一朵玫瑰,又不像一朵玫瑰,而终究不是一朵玫瑰。
遗憾的是,当那朵玫瑰不再被视作一朵玫瑰时,正在体验的头脑可能就绕开了。让我们看看那个企图刺杀里根总统的年轻人,他说他只是想要向一个电影明星炫耀。炫耀,当然不是罪行。他想要这么做在情感上甚至是无可厚非的。以“他如此激烈地去实行他的自作多情一定是疯了”为前提,这名刺杀者被陪审团判定无罪,尽管他至少令一人受重伤并且伤及其他人,包括美国总统。很清楚,在这个案例里,这明显的事件,枪击别人,被它的含义——“他以那种方式炫耀真是疯了”变缓和了。事件与含义之间的争斗已经被认为是每个人生活中的日常动力。一分钟讲一个笑话的人据说是渴望爱和掌声;那些要求卧室整洁的母亲是在重演她们的训练;竞争意识强的商人们是在试图推翻他们的父亲;而利他主义者是在获得一种优越感或者减轻内疚。普罗大众,特别是心理治疗师和艺术家被强烈地诱使去查看并且是很快去查看每件事背后的含义。他们被诱使相信他们可以触及从底层支撑任何事件的深度。
想想我们倾向于对平常体验进行心理分析的结果。我的一个患者报告了一例朋友之间不愉快的交谈。她已经告诉他们,尽管她在圣地亚哥住了好多年,她还是想念她所长大的东海岸。这是个足够简单的陈述,而且很容易引向对她在两地经历的进一步详细阐述。可是,有个男人很快开始解析她话中的含义,却对展开的故事毫无好奇心。他知道她住在她丈夫与逝去的前妻生活过的那座房子里,而他告诉我的患者她真的不会开心,因为她住在一座鬼屋里是在折磨她自己。由于她仍然住在这座房子里,当然会有些幽灵似的元素出现。但她被这种自我肯定的解读吓晕了,武断地拒绝了她自己的真实体验而认同了他“认为它意味着”的东西。
我们不考虑他对这个女人的假设是对是错,对这个男人而言,他缺少的是我的患者察觉到的东西,也就是两岸之间的实际不同——什么令她高兴,比如,在东海岸长大以及她现在所想念的。还有被忽视掉的就是,她有意识地选择暂时住在这座房子里是因为财务上的好处,也因为她16岁的继子需要那座房子带来的稳定性和连续性。这些实际和同情的元素有着它们自己的正当贡献,不管这女人决定留在这座房子里是否明智,或者她是否也试图殉道。假如明显的实际和同情元素消除了,而这个女人据推测的真正目的是殉道——天真的觉知就处于次要地位了。当这事普遍发生时,和它在心理圈中发生的一样,我们便有了让人抓狂的困惑的基础。我们如何在什么“‘真正’是”而什么只是“看起来是”两者之间进行识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