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车辆厂的技术员李达,腚上生了一个大疱,化了脓。苦恼的是昨天厂里的林大姐为他物色了一个对象,约定后天在桥头会面。
李达,今年才二十四岁,中专毕业生,称得上是一个知识分子,墨水多的人遇事总是要细究一番的,他担心后天去会面,这化了脓的疱,尽管裹着纯毛的外衣,那股子脓腥气仍逃不脱人的嗅觉感官,有失大雅。因此,他作了一项决定——今天去市人民医院求外科医生拿拿诊治的主意。
吃罢早饭,他分明行步不太方便,但仍装模作样蹬着稳健大方的步伐,掺挤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唯一使他羡慕的是身边的人们大都是骑着自行车,而自己腚上的脓疱却取消了他骑车的资格。做公共汽车吧,只花一毛钱?他是聪明人,他知道上车的那当儿,如果抢先上车,后上车的人膝盖会顶了他的脓疱,后上,电动门说不定会咬住脓疱。他将利弊左右权衡了一番,又见上车下车人如潮水,最后还是下决心步行。
现在他磨磨蹭蹭来到了十字路口。啧啧。冷不防一个孩子在他腚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龇牙咧嘴地扭过头来。叔叔,请问到少年宫往哪走?唉!原来是问路的。这孩子虽不懂事却显得很有礼貌,他怎么好发火呢?只好如实地告诉他,立即得到那孩子甜款款的一声,谢谢叔叔。看着那孩子蹦跳着离去了,李达还痛得嘴里直唤:啧啧,治好脓疱,按时约会,给她一个好印象,神圣的念头又催促着他快走。叮铃铃。事不凑巧,他刚走几步,后面一辆自行车摇着铃唤他留神让道,他忙向右跨一步,没走上三米远,哎哟妈呀!祸从天来,右边上来一辆自行车,没有打铃,不见吭声,前轮不偏不倚,正朝他那生有脓疱的腚子撞去。李达痛得失声,脸惨白,心悸神散,当他回过神来扭头看看来者是谁时,得到的是一个姑娘的满脸的怒色,竟跨车扬长而去。天哪天,你们看到了吧,她竟这般无礼,我这腚。
李达觉得**有些湿润,这一定是撞出了血,可在大街之上,怎好意思伸手摸呢?遇上这种人,活倒霉,他伤心极了。
九点,经过几番折腾,李达终于来到了市人民医院,凭着门牌的指引,找到了外科室,推开门,嘻嘻哈哈笑的声浪险些把他冲了个脸朝天。他惊奇地发现林大姐与刚才碰撞他的姑娘在谈笑,哎呀,他心里怔了一下。林阿姨见李达走来,且喜又惊,霎时脸上笑绽了九月菊。忙做介绍。一阵寒暄过后,李达才知道这姑娘正是林大姐为自己物色的那位,在这人民医院外科做护理工作,人倒是一表人才。李达却愤愤然,那姑娘愕然,而林大姐悠悠然。
李达沉闷不语,姑娘尴尬不堪,林阿姨兴高采烈。
李达脸色变得暗淡,姑娘垂下眉睫。害什么羞?林大姐心里醉陶陶。
片刻,李达转身就走。忽地,姑娘发现他腚部的衣裤已经是浸湿一大块殷红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林大姐怔怔地问。
只见那姑娘望着李达笔直的身影脑海中不断叠印出他那清秀端庄的面容,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满脸写满了悔恨。
只是李达心里明白,这血不是那孩子拍出来的。
林大姐感到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