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起点 十四(1 / 1)

谈恪有些讶异,似乎讶异于谢栗的提议,又像是讶异于他和谈忻谁也没想过这个可能。

他抱着谢栗好一会,才钝钝地开口:“他当然也会愿意。”

十一月末的时候,几场雨连着降下来,下到最后一天的时候,俨然已经是冰雨。

黄河北边的冷空气来得摧枯拉朽,所有人早上出门的时候都忍不住打了个摆子。

谢栗裹着不怎么厚实的外套冲进来,还没等他蹿到暖风机跟前,手机就响了。

快递员也冻得哆哆嗦嗦:“您的国际快件,得本人签收,带好证件下来啊。”

谢栗只好把卫衣的帽子往头上一蒙,又壮士出征一般,重新冲了出去。

晚上谈恪来接谢栗,看他冻得哆哆嗦嗦,忍不住皱了眉头,给他把暖风开大:“明天总该穿保暖内衣裤了吧?”

谢栗心思压根没在那上头,搓着手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从包里摸出印有蓝橘双色logo的快递袋,递给谈恪:“我今天收到这个了。”

谈恪看了一眼,却没接过来,直接启动了车。

他开了好一阵,才从脑子里和谢栗关系密切的重重事项中捋出了那个最紧要的问题:“你申请签证的时候,是不是得提供财产证明?”

谢栗懵了一下,学校给他的邮件里是没有提这一条的,但是桑德斯寄给他的文件里已经包括了在美的资助证明。他自己在快递袋里翻出那张纸来,仔仔细细地看一遍,又抱着手机开始在网上查。

查来查去,好像网上都说是要提供一份财产证明比较好,数额众说纷纭,从三十万到一百万不等。

谢栗看着看着,表情就垮了——他这一时半会的,上哪搞这么多钱呢。

到家了,谈恪把车停好,先下了车。谢栗在车里慢吞吞地收拾包,穿外套。好不容易收拾停当出来,谈恪也不催他,就站在车外那么等着,等到下来,就过去牵他的手,头也不回地锁上车。

谢栗踟蹰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谈恪,你能借我钱吗?”

谈恪说了声好,连问都没问就拿出了手机。

谢栗还在旁边絮絮叨叨:“我想三十万就够了吧?网上好像也没有统一的说法,但大概意思是能涵盖学习期间的生活费,桑德斯给我提供了资助,其实我是用不到这个钱……”

“今天手机上只能转二十万。”谈恪收起手机,恰好电梯来了,他拉着谢栗进了电梯,“回家再给你转五十万。你等会看看到账没有。”

谢栗傻眼了:“我不要那么多啊。”

谈恪捏捏他的手,小男生的手热乎乎的,冬天牵着像牵着个暖宝宝:“穷家富路知不知道?再说咱们家不缺钱,给你这些不多。”

谢栗愣了愣,拒绝的话到底没说出来。他盯着电梯光滑金属墙壁上两个人牵手并排的背影,开口小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第二天谢栗去告诉沈之川邀请函的事情,结果被沈之川顺手按住,嘱咐了快一个小时。

“赶紧去把托福考了,签证的时候可能要看。还有你去开证明的时候,提点东西,一会我给你拿。就说是我让你顺手带过去的。”

谢栗忍不住打断他:“老师,用不着吧?”

沈之川从电脑后面露出半个头瞪他:“小孩子懂什么?叫你提你就提着。”

谢栗不太好意思让沈之川破费:“那我自己去买就行了。老师你别管了。”

沈之川懒得和他客气,临走前硬把礼盒挂在了谢栗的胳膊肘上。

谢栗回办公室,程光见了他,嘴里啧啧作响像只老母鸡:“不然怎么说小徒弟是心头肉呢。”

他拉着谢栗科普了之前有人去开证明被明里暗里刁难一顿的事情。

他摸摸谢栗的头:“要不是知道老板不会生孩子,我这会就要偷你俩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了。”

真·现任·小师弟凑过来,盯着前任小师弟手里的礼盒大流口水:“二师兄,你说我也是小师弟——”

话还没说完,程光转头怜悯地看看他:“做梦在心里做就好了,不要说出来,知道吗。”

比起谢栗这边一路顺风顺水,谈启生出国的事情就坎坷多了。

谈启生十月底就收拾了东西回家去住。他没办过护照,要办护照还得先写申请,请单位开证明。

光这一件事,就卡了好久。申请交上去一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

谈启生在家干着急,打电话托人去问,也没问出个结果。

结果过了两天,单位里的人主动上门,把证明送来了,走前随口说了句,这事年前能办下来,多亏谈老养了个好儿子。

谈启生莫名其妙,拉住人问。

那人这才知道,合着原来谈启生根本不清楚这件事。

“本来你这个不好办,你以前管的一个项目,还是有点敏感的。虽然你已经脱密了,但是前几年不是出过一次事故嘛,领导就有点忌讳。是你大儿子找了人去通关系,说他在国内办了这么大个公司,都能给你背书,又说你为核科所奉献一辈子,不能到最后让人得了病都不给治吧。就这么着,才松了口的。”

那人和谈启生关系不错,有心多说几句:“不过这话我就给你说说,你心里明白就行了。那头吧,其实最后还是看在那什么的面子上。咱们院投的那个仪科这两年亏得一塌糊涂,知道吧,现在烫手得很,不好处理。你儿子答应了接这个摊子,那头这才松口的。不然怎么说你儿子好呢,这种事光是孝顺哪能够,还得有能力才成。”

那人走了以后,谈启生坐在沙发上闷了半天不吭声。

保姆阿姨买了菜回来,见老爷子摆着脸,洗了梨端过来:“这又是谁惹您啦?来吃个梨,消消火。”

谈启生看看茶几上那张证明,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你说我这辈子,活得亮亮堂堂的,一切都照着规矩来,规矩说行就行,规矩说不行就不行。结果呢,”他拍拍茶几上还热乎着的证明,“到了这小子身上,他仗着有钱,胡天胡地地洒,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阿姨顺着他拍桌子的声音一看:“哟,这不是您那证明嘛,终于办下来啊,这可不容易啊——你可等得脖子都长了好几公分。今天送来的?好事呀。”

谈启生哼一声:“好什么,花钱买的!”

保姆阿姨一下子就听出了门道。谈启生要是在家骂钱的事,一准骂的是他大儿子。

她是谈家的老保姆,从谈恪上高中的时候就来了。中间谈忻上了大学,叶春熙调职去了外地,家里用不着人了,她就回自己家带孙子去了。结果没带两年,叶春熙走了,谈启生查出来有病,退休回兰城了。谈恪专程上门去请她,她满口就答应了。

谈家和她是主雇也是朋友,感情深厚,她也不忍老头子一把年纪,还要和新保姆磨合。

“我说你就怪得很。”保姆阿姨和谈启生熟,说话也直,“你不就是觉得掉你的面子,落你的份了,怕回头人家在背后说你?”

谈启生让保姆阿姨说得不吭声。

“嗐,你可真可以。你说在孩子心里,是你的命大还是你的面子大?今天别说是让他花钱,只要能救你的命,人家就是让他跪下,我敢保证,他肯定也是扑通就跪了。再说了,你以为花钱那么容易的事情啊,说花就花,那钱是大风刮过来的?我也不怕你生气,我得说说,你这个当爹的就是不行。你老说孩子不顺着你,不关心你,这不是关心你是什么?我看你不是肺不好,是眼不好。去美国也顺便看看眼。”

谈启生让保姆阿姨排揎得太没面子,拉着脸站起来就钻书房里去了。

晚上吃了饭,阿姨在厨房里收拾,谈启生突然拿着手机走过来:“我眼不好,你给我看看,我怎么找不到那个资本家的电话了。”

阿姨擦了手过来,十分警惕:“你可不要骂他啊,你要骂他,明天早上咱们就吃凉拌折耳根。”

晚上吃了饭,谢栗就趴在客厅沙发上里看口语机经,谈恪留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上就一个“家”字。他怕是谈启生有什么事,赶紧拿着电话去浴室,隔着门喊:“谈恪,你家里给你打电话了。”

谈恪在里面回他:“你先接,我一会出来。”

谢栗接起电话,礼貌地问了句你好。

谈启生一听谢栗软软乖乖的声音,不由得也跟着软和下来,先问谢栗吃饭没有,又说天冷了要加衣,还别别扭扭地带上了“你们俩”这三个字。

谈恪披着浴衣出来,看谢栗跟他爸聊得挺好,压根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索性朝谢栗摇摇头,意思是让谢栗接着和他爸说。

谢栗只好举着电话,和谈启生玩你问我答。

谈恪站在旁边擦头发,擦完了一回身,眼见小男生靠在旁边的墙上,一脸温温柔柔,又极有耐心的样子,忽然心里痒得不得了。

他走近了谢栗,弯腰就把人那么直直抱了起来。

谢栗正和谈启生说着自己出去上学的事情,突然双脚离地一尺,差点叫出来声来。他另一只手不得不勾住谈恪的脖子,那只手还死死握着电话,生气地瞪谈恪,比着口型质问他。

谈恪拍拍他的屁股,意思是让他把腿勾上来。

谢栗不知道这老男人突然犯什么病,又怕自己摔下去,只好认命地曲起腿来,好让谈恪托住自己。

那头谈启生没听出异常,就是说了半天没等来谈恪,忍不住问谢栗:“谈恪干嘛呢?”

谢栗恨恨地在谈恪胳膊上拧了一把,嘴上还好好地解释:“他刚才有个工作电话,现在还没出来。伯伯你有什么事啊,我转告他。”

谈启生在电话那边吭哧了一会,最后扛不住折耳根的威胁,语焉不详:“那什么,你就和他说,让他费心了。”

他说完飞快地挂了,生怕谢栗多问一句似的。

谢栗打完电话,挣扎着要从谈恪身上爬下来。

谈恪抱着他跟抱着儿子一样在客厅里转圈,就是不让他走,嘴里还问他:“我爸找我干什么?”

谢栗来气:“你爸说让你费心了——你知道是你爸爸的电话还闹我,你怎么那么讨厌?”

谈恪托稳谢栗的屁股,把人顶在墙上,谢栗两条腿在空中乱舞,就是动弹不得。

他在谢栗的脸蛋轻轻咬一口,吹着气说着驴唇不对马嘴的胡话:“因为你太招人喜欢了。栗栗,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干脆你也把我带走吧,缩小了揣进口袋里,怎么样?”

谢栗面红耳赤,却不躲他的吻,只哼哼唧唧:“我才不,让你在我裤兜里呆着,你肯定不干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栗:我都能想象得到你会干什么!

谈恪:哦,你说说,你觉得我会干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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