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谢栗办好所有手续该走的时候,已经翻过年,春暖花开了。
谈恪专门休息了一个星期,把谢栗送了过去。带着他安顿下来,又陪着他在学校和镇上到处都转了转。
谢栗头两天是兴奋的,然后那条曲线便一路向下,在谈恪走的前一天晚上跌到谷值,一晚上都闷闷不乐地跟在谈恪屁股后面在家里转来转去。
谈恪收拾好行李箱,拍拍沙发:“过来。”
谢栗想也没想,就往人家的腿上挤。
谈恪抱着他晃了晃,哄他:“这房子漂亮吗?”
谢栗把下巴枕在谈恪肩膀上,使劲点点头。
谈恪被他下巴上那块骨头硌得生疼,嘶地抽了口气,扶着谢栗的头把他的脑袋掰过来:“让我看看你是哪个狐狸精变的,下巴戳人这么疼。”
谢栗搂着他的脖子,由着他摆弄,忽然扬着嘴唇直直凑了过去。
他的眼泪在接吻像坏掉了自来水龙头一下,一大滴一大滴地从眼眶里掉出来,沿着脸颊流进两个人的嘴里。
谈恪尝到那味道,咸涩到几乎发苦,那里头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孤独不舍恐慌依赖担忧。
他下意识地要推开谢栗,却被谢栗死死抱住了怎么都推不开。他只好顺着谢栗,温柔地回应这个吻,用尽所能来安抚小男生即将在全新陌生的环境里独处的恐慌。
谢栗一边哭一边亲吻着,眼泪像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往外流,直到慢慢被堵住的鼻腔再也吸不进一丝空气,他自己推开谈恪,张着殷红的嘴唇喘气。
谈恪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抱着他站起来。谢栗不做声,只是环紧了搂着谈恪脖子的手臂,从一个不曾有的高度打量着这个还十分陌生却称之为家的地方。
裸露的灰砖内墙上挂着描绘上世纪Nassaustreet街景和镇郊田园风貌的油画。壁炉炉内的石灰墙上有着火苗跳跃的黑色残影。谈恪买下房子的时候已经改成了天然气管道,却保留了那一片被熏黑的石灰内墙。
谈恪抱着他,经过一扇充满古意的雕花门,是上个世纪独有那种手工。里面谢栗进去过,是书房。主人转卖房屋前想要捐赠这些书,被谈恪一并买了下来。房间里在书架深处靠着窗户的地方,有一架老式的写字台,上面用白布罩着一台打字机。前两天谢栗好奇,谈恪就给那机器装上了油墨尼龙带,老旧的机器便立刻吱吱呀呀地随着金属按键的敲击工作起来。
卧室在二楼,谈恪抱着他踩上木质楼梯,楼梯立刻发出一声吱响,随着他们一路上走,那声音也一路向上。
房子在他们来之前就有人来打扫过了,连寝具都换了新的。到的那天晚上他们住进来,谈恪拉开床头柜看了一眼就笑了。
谢栗凑过来,看见床头柜里面摆着的东西,差点闹了个大红脸。
谈恪当时笑着说,本来年后给肖助理调个岗位,现在看来这人不干助理就太屈才了。
谢栗原本有点臊得慌,想把那抽屉里的东西扔了。谈恪拦着他,说现在扔了,以后要用难道要去现买吗。
这会谢栗被谈恪放在床上,主动翻了个身,伸长胳膊拉开抽屉。
他回过头去看谈恪,脸上爬着一丝红。
谈恪弯下腰来,跪在床上,把谢栗圈在自己的身下,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我在这读博的时候,睡的就是这张床。我特地没叫他们换掉。”
明明那天刚来的时候谈恪拉着他熟悉环境,就已经特特提过。直到这时谢栗才听出话里的用意。
他倒是没怎么特别羞,就是伸长了腿去勾谈恪的腰,嘴里嘟囔着撒娇:“你怎么那么讨厌,都是坏心眼。”
谈恪心里的火被他勾得呼啦啦地烧,压着人哑着声音问:“刚才是谁舍不得我,一个劲儿的哭,推都推不开?”
谢栗扬着一截白生生的脖子故意拱火:“你不是就喜欢看我哭……”
再洗完一遍澡,已经是深夜了。
谢栗洗完澡出来,在一楼和二楼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就爬上了三楼,谈恪果不其然在阳台上。
北方三月里还有料峭的寒意没有散尽,谈恪披着外套站在阳台上,听见谢栗出来的响动,立刻伸手去摸他的头发,摸到一手热茸茸,才算没把人赶进去。
他把谢栗拉进怀里,用自己披在身上的外套把谢栗裹进去,像大熊怀里揣着二熊。
“明天我就走了,你乖乖去学校,别跟着送我了。”谈恪贴着谢栗刚被吹得热烘烘的发丝,“下个月腾出空了就来,五月份还要送我爸过来,到时候还能住上大半个月。”
谢栗这会倒是没了刚才那阵的小矫情劲,乖乖地点头:“放心吧,我在这会好好的。”
这会倒是轮到谈恪放心不下了:“下次过来,我带你练练车,回头还是要去考个驾照,有车你出门方便一些。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不好用了,该换就换掉,不好换的给我说,我让肖助理安排人来修。”
谢栗心想着他也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还要从国内转个圈叫别人来管。但他转念一想,嘴上还是乖乖答应了下来,至少他答应了,谈恪就能放心了。
“平时别总在家蒙着头学习,学校有健身房,去练一练,天气暖和了出去跑跑步,别晚上去。周末和同学出去玩一玩,去纽约转转。去玩的时候要住在安全的地方,别舍不得花钱,知道吗?”
“晚上睡前要记得检查一下警报和天然气,我也会提醒的。”
霸道总裁人到中年,唠叨的倾向越来越严重。总觉得还有事没有交代好,恨不得自己也就地住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来接谈恪的车已经在院子外面等着了。
谢栗跟着爬起来,披着一件衣服出去送他。
谈恪心疼他穿得少,送到院子门口就把人赶回去了。
汽车发动的时候,他止不住地从车里往外看。二楼卧室的窗口露着一个头,一个劲儿地朝他挥手。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生活其实比谢栗自己想得要好许多,尤其是当他在这里有一个家的时候。
桑德斯的团队很大,人也多,从早到晚都非常忙碌。谢栗以为他还得花一点时间才能融进去,没想到桑德斯和组里的人根本不拿他当外人,从他进组的第一天,各种任务就砸了下来,忙得团团转。
但他也真的在这里见到了更大的世界。
不仅在这里见到了那些著名的科学家,还看到了更多彩色的人生。
团队里有女儿上大学后跑来读博的单亲妈妈,有半路跳船来学天体物理的金融博士,有比他年龄还小的数学天才,还有一个头发都全白了还在读自己第四个学位,同时还在本地社区大学教物理的老头子。
天体物理在这里不再只是一个冷门的专业,一份份图表和程序,以及强压在脊背上沉甸甸的论文数据和指标,它还成为了一个被追求着的梦想,一份曾经隐藏起来的自我,一颗人生暮年时分的指明星,和重新踏入人生激流的勇气。
五月份中旬,就在谢栗收到准许上路学习开车的实习驾照的时候,谈启生来了。
谈恪谈忻也跟着来了,还从国内带来了保姆阿姨。
家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谈恪买的小院地方不够大,他和谈忻只能去住酒店。谈启生在家住了三天,就和保姆阿姨一起被送去了纽约的医院,他要现在那里接受为期半年的住院治疗。
回来的时候,谢栗破天荒地张嘴和谈恪要了东西。
“我想买车,可以给我买辆车吗?”他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要太贵了,只要安全舒适就好。”
谈恪摸摸他的脸:“当然可以了,本来就想等你的permit*下来,就带你去买车的。你现在想去看看吗?”
谢栗一个劲儿地往谈恪怀里拱:“要是我会开车了,我就能周末带着伯伯回来住一住。我明明答应了要陪着他的。”
谈启生站在病房门口目送着他们走的时候,谢栗都快流泪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将谈恪的家人和父母也放进了自己心里。因为谈恪的关系,他们也成为了他重要的一个部分。
谈恪亲亲他的额头,转头带他去了经销商那里。
谢栗对车根本没有什么要求,能开就行。
谈恪相比之下考虑的就多了,要安全性高,要性能好,要好上手,还要不总那么容易出问题,还要低调些不能太惹眼。
看来看去,最后还是买了在留学生中间有四大神车名号的丰田凯美瑞。
谈恪在当地的驾照早过期了,谢栗的实习驾照不能独自上路,最后谢栗找来了团队里那个漂亮的俄罗斯男生,萨沙,来指导他上路练习。
两个年轻人凑到一起,又是同学又是同事,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萨沙带着谢栗练车,在家门口这条路上来回地转圈,两个人不知道开心什么,笑声绕着整条街转了三圈都不止。
谈恪站在自家院子里,看谢栗坐在车里把着方向盘,笑得快背过气了,眉间皱出了三道深深的纵线。
谈恪清楚地意识到,他,一个霸道总裁,有点吃醋了,吃醋的对象,就是自己小男朋友那个外貌出众且关系亲密还看着一脸聪明相的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permit:就是所谓的实习驾照。美国驾照通过笔试以后,就会发一个允许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上路练习的许可证,就当做实习驾照来理解吧23333
谈恪:我吃醋了。
方显:我也是。
谈恪:谢栗和他同学在一块特别开心。
方显:沈之川关心学生比关心我还多。
谈恪:沈之川关心学生不正常吗?
方显:谢栗和同学在一块开心不正常吗?
友谊,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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