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栗眨眨眼睛:“谈先生,你回国了。”
刚睡醒的小动物眼神还有点惺忪,眨一眨就带出些湿意,差点就要打出一个呵欠。
谈恪终于没忍住,伸手在小男生头上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软软的,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谈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软成了一团,温声说:“小姑今天很晚才会回来。”
谢栗慢了半拍,才轻轻地啊一声:“我今天来之前忘记先跟教授说一声了。”他说着站起来,“那我就先走吧。”
谈恪倒没拦他,插兜在原地站着,眼看谢栗朝阳台门走去,越走越慢,好像十分挣扎似的,终于在跨过阳台的门槛之前,转过身来。
谢栗有些紧张。他面对谈恪总是拘谨,而现在更加拘谨了。
他看着男人说:“谈先生,那天的场地好漂亮。”
“是很漂亮。”谈恪笑着点头,回答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谢栗原本准备好的话,一下子被顶了回去。
他在心里揣测着谈恪的态度,试探着问:“以后我还以为再去那里参观吗?”
他以为自己的试探很有技巧,像只蜗壳还透明着的小蜗牛,偷偷地从葡萄叶后面探出触角,还当没人会发现。
谈恪走过来,一只手扶上阳台推拉门的门框,刚刚好将谢栗整个地罩在自己的影子下。
他对这种身高和体量的差异非常满意。
他低头看谢栗:“再去那里恐怕是不行了。”
谢栗的心蓦地沉下去,像被人一脚踢进了水里。
他失落地想,哦,那好吧。
但谈恪又开口了:“因为会议室以后还有用处,所以屏幕和设备都会捐到市科技馆去。”
男人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沙哑,就在谢栗的耳边低低地振动着,振得谢栗的心跳和思绪一并乱了起来。
谈恪伸出另一只手,拨了拨谢栗额前的碎发。
他的眼神温柔,手指也温热。
他用目光描摹着谢栗的眼睛。小男生的眼睛明润好看,黑白分明,像养在清水里的一双黑珍珠,有一种不谙世情的清澈。
他的手指在谢栗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等装好以后,我带你去。那边的场地更大,配合音效,会更好看。”
第三类接触*。
谢栗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个词,却又莫名地很形象。
不是自己牵强的联想,也不是蛛丝马迹留下的模糊暗示,而是确确实实的信号。
对视的眼神,温热的皮肤摩擦,留有无限遐想的话语。
这是第三类接触,谢栗想,这是谈恪在向他示好。
他无比地欢喜起来,将所有的顾虑顿时抛诸脑后。
他像发现自己买的彩票中奖了,却还要强装镇定地走进彩票站里去确认那样,伸手抓住谈恪衣服的下摆,好像那样就能得到多一点肯定般,向谈恪确认:“是因为我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两个人都明白。
谈恪笑得眼都弯起来,平日里的冷峻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转手在谢栗白净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你说呢?”
率直热烈的期盼从谢栗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他看着谈恪,小声地说:“谢谢你,我好喜欢。”
谈恪嗯了一声。谢栗的眼神灼得他胸口发烫。他拉过谢栗还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抬脚往室内走。
他的手大而暖,手指修长有力。掌心里有些微的薄茧,擦过谢栗的手背,从手背上的皮肤一直痒进了谢栗心里。
谢栗低着头,脸上不自觉挂着傻乎乎的笑,偷偷地将被男人握住的手转个方向。手心贴着手心,手指缠着手指。
保姆端着饮料走进客厅,撞上这两个人手拉着手走过来,一时间震惊得停在了原地。
谈恪松开手,推了推谢栗:“去换鞋,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栗顺从地点头,和保姆礼貌地打招呼,飞快地跑去玄关。
谈恪留在客厅,安抚受惊的保姆:“今天的事,还请阿姨帮个忙,让我自己和小姑讲。”
保姆这才转过圈来,十分尴尬,连声答应:“啊,好好,你放心。可是,方老师她马上就回来了啊。小谢他要走吗?”
“我会和小姑说的,我带他去个地方。”谈恪说。
谢栗穿好鞋站在玄关,看着谈恪过来换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要带我去哪?”
谈恪绕过他推开门,又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替谢栗打开车门,看着谢栗坐进去。
绕过车头走向驾驶席时,他的脚步轻快,带着久违的愉悦。
谈恪上车,伸手把谢栗抱在怀里的书包拿到后座,略带遗憾地扫了眼谢栗已经系好的安全带。
一开始两个人都没说话。
谢栗冷静下来,脑子里有许多问题,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还是型号问题。
这是要谈恋爱吧。可是两个零要怎么谈恋爱?总得有个人当一吧?
他遮遮掩掩地用余光去打量谈恪。
其实谈恪从身材到性格,都真的不太像零。但宋易喜欢他那么久,应该是很清楚对方的型号吧?
所以他真的是个零吧?
谢栗的心情很复杂。
凭谈恪的条件完全可以做一,但还是做了零,说明他是不想做一。
谢栗发愁,也不知道做一难不难。可总得有人来做一,实在不行就他来做吧?毕竟他也没真做过零,说不定有做一的天份呢?
再说,能和谈恪谈恋爱,做一有什么要紧?
宋易都能做一,他也能做一!
做一就做一吧!
谈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开口:“我最近出差了。”
谢栗回神:“我看到新闻了。”他顿了顿,迟疑又有些关切,“是不是不太顺利?”
长鲸投资本质是私募基金,资金募集非公开,不受公开监管,因此财经媒体和投资人对长鲸的动向格外关注。
自从在食堂里看到关于长鲸的报道,谢栗也开始关注与他毫无关系的财经新闻。
长鲸从花街铩羽而归,他也知道。
谈恪倒是很轻松,并不避讳谈这件事:“确实不顺利,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回来。”
他们说话间,车停在一条小巷前。巷子口立着一个手书的牌匾——明天特殊英语教育中心往里五十米。
谢栗好奇地打量周围:“我们到了?”
谈恪松了安全带,伸手捏捏谢栗的耳垂,白皙的一小块又软又薄,他想捏很久了。
“你刚上车的时候在想什么?”谈恪侧身靠在中控扶手上,离谢栗很近。他的眼神里带着温度,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栗。
谢栗招架不住,心脏砰砰地胡乱跳起来。
但他想,自己可是要做一的人。那做一就该主动一点,不能总等着零开口。
于是他厚着脸皮,大胆地开口:“谈先生,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谈恪一时间没说话。
谢栗犹豫了两秒,撑起身体凑到谈恪面前,毫无预兆地在谈恪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柠檬草味道的须后水好像黏在了他的嘴唇上,带着一点甘辛的味道,填满他的嗅觉,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谈恪着实没想到十来天不见,小男生的胆子竟然大到这个地步。
他伸手解开谢栗的安全带,顺手在他微微发红的脸颊上摸了一把,然后严肃地发问:“我同意你亲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