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浩浩****向北而行,他们大张旗鼓渡过黄河进入黎阳城,并未依辛毗的建言奔袭邺城,就在黎阳驻扎下来。
袁尚得知曹操进驻黎阳,深恐老巢邺城不保,急忙与袁谭罢战,挥师西返邺城。袁谭看到弟弟退兵,知道是曹操攻击邺城的缘故,就领兵开城追击,同时再派使者前往黎阳面见曹操,申以感激之情。
曹操对袁谭使者厚加抚慰,并亲自作书回复袁谭。为使袁谭安心,曹操主动提出聘袁谭之女为二十子曹整之妻,这样他们就成为儿女亲家,袁谭当然满心欢喜。曹整系曹操妾妇李氏所生,是年刚刚八岁,这样的联姻因为男女尚幼,其前程实在渺茫。
袁尚回到邺城进一步整固城防,静待曹军的攻击。邺城经过韩馥、袁绍数任的建设和增修,城池非常坚固,袁尚因此认为可以抵挡曹军的进攻。谁知袁尚在邺城伸长了脖子等待曹军,旬日之间,未见曹军挪出黎城半步,审配于是建言道,曹军之所以不敢进攻,是知邺城建得固若金汤,既然曹军不动,不如再挥师东进去攻袁谭,由审配留守邺城,这样两不耽误。袁尚向无见识,当然听从审配之论。于是,袁尚领兵东出邺城再攻平原,袁氏兄弟的队伍又缠斗起来。
袁氏兄弟不知道,曹操意欲他们兄弟缠斗起来,在消耗彼此的实力后,也就创造了自己的出兵时机!当袁氏兄弟的队伍在平原再度开战后,曹操下令全军拔营向邺城进发,其前锋进至邺城南郊,与袁尚部将吕旷、高翔的三千人马遭遇,双方顿时混战起来。曹军毕竟人多,后续人马很快将这三千人马围得结结实实,吕旷、高翔眼见要全军覆灭,急忙号令部下放下武器,就在阵前投降了曹操。
曹操知道邺城之坚固甚于当初的官渡,他不许将士们贸然持云梯强攻,以减少无必要的伤亡。他先祭出袁绍颇有成效的两招攻城之法:一曰垒土山向城内下射弩箭;二是开掘地道穿越城墙。然而,这两招皆被邺城内守军一一化解,他们用抛石车击退土山上的弓弩手,又在城内挖掘壕沟灌满水。曹操看到城内守军沿用己法来对付自己,不禁啼笑皆非。
某日吕旷、高翔求见曹操,他们奉上袁谭刻制的将军印绶,并表达忠心道:“属下降了曹司空,就应该遵奉曹司空的号令,万万不能再接他人的印绶。”
袁谭降了曹操心有不甘,暗暗派人入曹营送给吕旷和高翔印绶,彰显复叛之心。
曹操令二人退出,然后对身边人道:“袁谭竟然敢在我的鼻子下弄鬼,摆明了向我投降为无奈之举。他一旦有了机会,肯定要反叛!”
郭嘉笑道:“主公之所以招降袁谭,欲使他们兄弟继续相争下去,就削弱了他们各自的势力。袁谭就是现在反叛,主公已经达到了目的,他已然晚了。”
曹操颔首同意:“对呀,现在袁谭、袁尚兄弟二人争斗,袁熙和高幹为了自保作壁上观。这四州若是合力与我为敌,确实很麻烦。呵呵,追根溯源,还是要感谢本初当初的分封之功啊!”
许攸颇有忧心:“我久在邺城,知道邺城城防坚固,急切难下啊!现在垒土山、掘地道之法皆无效,袁尚肯定会撤兵来回援邺城。阿瞒,若到了这种局面,滋味不好啊。”
曹操信心满满:“不妨,我知道袁尚肯定回援,已在其归路上设好了埋伏。至于邺城,哼,徐州的下邳城同样坚固,却被水淹城破。子廉,你领人马驱农夫开凿水沟,引漳水来灌邺城,让审配在城中尝尝漳水的滋味。”
曹洪这些年在下邳和官渡等地数次指挥土方工程,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接令后召集周边农夫开挖河渠,准备引来漳水;又毁去邺城外的土山和地道,绕城开挖了周长四十里的深沟。审配在城墙上观看曹军在城外忙碌,非常自信邺城坚固的城防,笑谓左右道:“曹操难识邺城城坚,他在这里掘了一圈浅浅的壕沟,又有何用?”
审配不知道曹军深谙水淹之法,那道壕沟只是引水之用,最关键之处在于用崛起之土,绕着壕沟外围形成了一道堤坝,就可将源源不断而来的漳水圈入围中,由此来灌城。
某日天刚微明,审配被人叫起,他登上围墙举目外观,只见城外一片白亮,堤坝围子里已经被水灌满。原来昨日夜半之后,曹洪令渠首挖开漳水堤坝,使滔滔的漳水泻入开挖好的沟渠之中,一个多时辰之后,漳水就奔入绕城的壕沟之中。随着来水渐多,其涌满壕沟后开始向围子里涌去,天色亮时,水在堤坝和城墙之间形成了镜面。
审配此时才知曹军挖掘壕沟的用意,忧心地说道:“城墙系用夯土垒就,若浸泡日久,只怕城墙不能承受。且水势越来越大,势必会涌入城内,城中存粮不多,若再无容身之房,如何是好?”
袁尚正与袁谭的队伍交战,双方呈胶着状态。袁尚起初得知了曹军攻邺城的消息,他并不理会,说道:“审正南有信心保邺城不失,我们加一把力,待将正面之敌打败后,再回援不迟。”
审配看到邺城成了一片泽国,知道事态紧急,急忙派人向袁尚求救。袁尚此时方知邺城危在旦夕,就一面埋怨审配不该建言分兵,一面从前线回师向邺城急奔。
袁尚部众到了西山脚下,这里距离邺城仅有十七里。猛听到一声梆子响,只见两侧伏兵现身,前方去路上也现出了一彪人马,为首将领正是张郃。袁尚看到张郃大怒,骂道:“背主的无耻小人,有何面目回到冀州地面?”
张郃也不示弱,回敬道:“冀州向为汉帝国土,我有皇帝诏封的官爵,为何就来不得?”
两军于是厮杀在一起。按说两军人数相当,但冀州军在官渡之战中全军覆灭,袁谭和袁尚现在手头的兵士多是仓促之间拼凑而成,如何能挡精良的曹军?拼杀一阵之后,袁军在阵地上丢下了千余具尸体,就开始慢慢向后退却,他们好歹退到了漳水弯曲处,恰逢天色已黑,袁尚检视身边余众不足五千人,只好就地扎好营寨。袁尚此时已经斗志全无,就派人向曹营乞降。曹操此时就在袁营对面,他阅罢袁尚降书,嘿嘿一笑道:“大败亏输后乞降,已然迟了。”
袁尚得讯后心如死灰,就在帐中徘徊愁思。夜半时分,袁尚决意乘夜突围。他终于想明白一件事儿,就是天亮之后,自己这不足五千人难挡曹军一击,转眼之间就会被曹军分割歼灭殆尽。
曹军发现袁尚营中有了动静,立刻明白他们要突围逃跑。张郃令部下大张火把,进行分进合击,逼得袁军抛下一切辎重四散逃跑。及至天明,除了袁尚随带八百人逃亡到中山(今河北定县)以外,其他人或被擒或被杀,袁尚从此对曹操再无任何威胁。
袁尚主动脱离了与袁谭的缠斗,回师援救邺城,袁谭当即要追,郭图止之曰:“显思将军莫非真的要和曹操以姻亲之谊相处吗?”
袁谭道:“郭公难道不知?现在正是夹击袁尚小子的有利时机吗?”
郭图道:“我们当初事态紧急,无奈何之间方才降了曹操。现在曹操在邺城苦斗无法脱身,正是显思将军大显身手的时候啊。”
袁谭明白了郭图的心意:“难道郭公让我再反曹操吗?”
郭图道:“曹操先败本初公,再击冀州,与袁家为世仇。你与显甫将军虽翻脸相攻,毕竟为自家兄弟,其血脉相连终有复合的时候。曹操虽与你约为亲家,那是当不得真的,他一旦取得冀州,定会悔婚。”
袁谭认为郭图说得有理,就罢攻袁尚,公然反叛曹操,领兵袭击了已被曹军占领的甘陵(今河北省清河县)、安平(今河北省深州市)、渤海(今河北省南皮县东北)、河间(今河北省今市)等地,以图扩大地盘,欲与曹操分庭抗礼。
曹操令将缴获的袁尚印绶节钺衣服诸物携之邺城下,然后派出数名大嗓门人向城中喊话,言明袁尚已败,以散去城中人坚守之心。
经过曹军的重重围困和漳水浸泡,城中已极度缺粮,每日都有人饿死。他们现在又看到袁尚的援军被打散,则坚守变得毫无意义,由此人心大散。审配倒是抖擞精神,不断给将士们打气道:“曹军已然疲惫万分,袁冀州不在,袁幽州一样能成我们的主帅。大家只要坚守死战,就能取得胜利。”某日,曹操巡视围城情况,他有些托大,离城墙距离过近,审配看到便宜,立刻指挥射手箭射曹操,多亏曹操闪躲及时,方才逃过此厄。
审配又在城墙上看到辛毗追随曹操身边,怒道:“袁公之所以败给曹操,实因这些吃里爬外的小人太多了。”他下令将辛毗之兄辛评的家人悉数斩杀,并将其家人首级挂在城墙上示众。
可惜审配独木难支,最终还是其侄子、东门校尉审荣打开城门降了曹操。曹军于是从东门鱼贯而入,城中的守军早已无心恋战,他们见到曹军前来,立刻缴械投降。审配坚持抵抗,奈何身边人皆不听话,审配以文士之力,不敌曹军一普通士卒,他很快被生擒活捉,并押送至曹操面前。
辛毗此时已知哥哥全家是被审配下令杀死,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手持马鞭挥击审配之头,怒骂道:“狗奴才,你今日死定了。”
审配颜色不改,扭头反骂道:“无耻狗辈,冀州之所以被破,皆因你等背主狗辈之人!我恨不得亲身杀你,将狗头也悬于城墙之上。”
辛毗大怒,挥鞭再击审配。曹操甚爱审配之才,还想将其劝降以为己用,就不许辛毗击打审配,温言道:“我知审正南为人忠贞,又有才识,邺城多日难破,皆正南之功啊,我很佩服。”
审配怒道:“袁公当初待我有恩,我为其尽忠为分内之事,何必要你佩服?”曹操问道:“我常在城墙外巡视,有一事不明:城中粮草殆尽,为何弩箭却有那么多?莫非你当日为了多贮箭弩,以至于少贮了粮草?”
审配不直接回答,大约又想起那次差点击中曹操的事情,就恨恨说道:“犹恨箭少!”
曹操不以为意道:“良禽择木而栖。本初的许多故人,现在多归我营,可见人心所向。嗯,我问你,知道是谁打开了邺城的城门吗?”
审配摇头不知。
“就是你的侄子审荣。”
审配叹道:“这小子不足以用,乃至于此。”他又厉声道,“曹操,不许你将我与许攸等小人类比,他们为降虏,我为忠臣,断不会苟且偷生!”
审配意气雄壮,始终不肯屈服。曹操虽有心招揽,但也无法可想。他那一时刻忽然忆起袁绍的好处,心道袁绍有审配、沮授等忠心之人,不枉了他在冀州经营多年,看来袁绍并非一无是处。其实袁绍在冀州行政以宽著称,百姓甚是爱戴,当袁绍死讯传出,河北仕民莫不伤悲,如同丧亲。曹操在此一念之际,就动了去祭祀袁绍的念头。
看到审配坚决不降,辛毗又在一侧号哭不已,许攸也到曹操面前要杀审配。曹操最终下定决心,唤人过来将审配牵走杀掉。
许攸大为高兴,看到邺城已被曹军全部占领,就大声说道:“阿瞒,邺城终于被下!哈哈,没有我当**访官渡城,你今日得不到冀州吧?”
曹操心底里忽然涌起一阵厌恶,但脸上犹有微笑,颔首道:“不错,你说得对。”
两日后,曹操令人备好太牢之礼,亲到袁绍墓上进行祭奠。曹操一面念祭文,一面想起他与袁绍自幼相熟嬉戏,此后仕途上及起兵之初多得袁绍提携,就怔怔地流下了眼泪。其实曹操之所以来祭袁绍,是因为袁绍在冀州颇有人望,曹操想以此表演来收取冀州人心。然他在读祭文的时候,想起了他与袁绍交往的过程,忽然感到袁绍确有长兄之风,他由此涕泪横流,却也不是虚情。
曹操又亲往袁绍之宅慰劳其妻,他口中呼其“嫂子”不断,将此前将士从袁宅劫掠走的宝物悉数归还,另赐以杂物盒缯絮,并向袁妻保证,今后冀州府以州牧的俸禄标准,按月供应袁宅食粮。
旬日之间,邺城及其周边彻底安顿下来。曹操经过深思熟虑,派出使者奉表回许都,要求汉献帝将自己册为冀州牧,为避人口舌,曹操还同时要求辞去兖州牧。
汉献帝当然言听计从,立刻授任曹操为冀州牧。曹操就在州牧府坐堂,当堂颁下了两道政令:一是免除冀州当年租赋,其令中写道“河北罹袁氏之难,其令无出今年租赋!”二是打击豪强兼并之法,规定“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郡国守相明检查之,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这两道政令对百姓而言实为天大的喜讯,冀州百姓喜悦不胜。
荀彧洞察了曹操的心意,遂劝道:“许都地狭,邺城居于诸州中间,实为形胜之地。主公以冀州牧的身份署理州务,若常居许都,对其他州则有阻碍,有失公平啊。”
曹操见荀彧的提议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因笑道:“文若眼界宽广,既然这样不妥,说说你的主意。”
荀彧道:“属下以为,主公应将司空府移至邺城,这样就可署理天下大事。至于许都那里,皇帝陛下有王郎、华歆、满宠等人辅佐,可保许都与邺城之间政令畅通。”
荀彧的提议,其实为一个重大的举措。若皇帝留在许都,将司空府迁移至邺城,皇帝就成为一个纯粹的空架子,则今后的军令、政令皆要从邺城发出,邺城就成为今后一个时期的权力中心。
郭嘉显然也赞同荀彧此议,插言道:“司空府若移入邺城,主公今后任用府掾时,宜多用青、冀、幽、并四州人氏。”
荀彧和郭嘉是曹操近期最为倚重的谋士,二人今日异口同声要求将司空府迁入邺城,正好说到曹操的心坎上。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许都的许多官吏也就分批迁入了邺城。
某日,有人来报许攸入邺城后越发狂妄,他曾有一日出了邺城东门,忽然回首狂笑一声,手指东门对身边左右道:“没有我的功劳,阿瞒家能够入此门吗?”
曹操早已不耐烦许攸的狂妄之态,他日日呼曹操为“阿瞒”,曹操感到日益刺耳。他闻言大怒,就派人将许攸收执狱中,数日后,许攸竟然在狱中不明不白死去!
袁谭叛了曹操,趁着曹操无暇东顾的当儿,连下数县,其兵锋逼近了中山。其时,袁尚兵败后带领残兵逃入中山城中,正在那里苟延残喘。袁谭得知幼弟就在前方城中,如同见了仇人分外眼红,就喝令部下全力攻打。袁尚兵弱,哪儿敢对阵?他急忙领兵开了城北门向北逃窜,一径逃到了幽州府,自是要投奔二哥袁熙。
袁熙见袁尚身边仅余数百人,就对袁谭恼怒非常,骂道:“过继人子,其心必异!他对曹贼在冀州肆虐不管不问,甚至降了曹贼,却对自家亲兄弟一味追剿。”
袁尚想起自己对袁谭的防范和掣肘,心道袁谭所以和自己翻脸,也不能全怪袁谭。现在自己再无实力与他人相争,只好老老实实跟随二哥过活罢了。
袁谭悉收袁尚之众,拥兵还屯龙凑(今山东省平原县南)。袁谭是时连得数县,又逐走袁尚,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殊不知,袁熙与高幹断不会与他联手,他其实把自己完全置于孤立无援之地。
曹操还是先礼后兵,派人送给袁谭书信,书中痛责袁谭失约,与之绝婚,并将袁谭之女送还。袁谭此时方才环视身边,除了一个郭图不离不弃之外,再无其他人相依,手下虽有万余甲士,但如何是久历战阵的曹军对手?袁谭那一时刻心生恐惧,感到龙凑城防简陋难挡曹军一击,遂拔营而起,就放弃了龙凑而走保南皮。
曹军还是如影随形而至,他们入平原郡略定诸县后,就挥师将南皮县团团围定。是时为建安十年(公元205年)正月,又是朔风强劲、天寒地冻的时节,曹军冒着风雪攻击南皮城,奈何南皮城防紧固,袁谭又令人黑夜里将城墙用水浇灌,城墙于是变得溜滑无比,所以曹军初战受挫。
曹操眼望溜滑光亮的城墙,心中萌发退意,说道不如待春来天暖,再来攻击。
郭嘉是时日侍曹操身边,两人甚至到了“行则同车,坐则同席”的地步,两人非为主仆实为挚友。郭嘉见曹操萌生退意,急忙止之道:“今千里来追击敌人,若进不能战胜之,退回必定丧威!若战事延缓日久,现在大军深入,难以持久啊。我军初攻稍挫,敌军定会生出骄心,宜继续进攻,可一举克之。”
曹操如今感受到郭嘉的计策从无失策,他现在厉言继续进攻,曹操遂整顿兵马再战。曹操令军中搬出所有的抛石车、强弓硬弩、云梯、巨木等物,向南皮城发起一波波的冲锋。袁谭指挥手下凭城坚守,抵御了曹军凶猛的进攻,午时过后,南皮城依然岿然不动。
曹操眼望空中,今日是一个阴晦的天气,时辰刚过午时,天光暗淡得很。曹操心里着急,若今日不能攻下南皮,到了明日己军的锐气肯定受挫,则对进攻不利。他于是令人抬起一只巨大的战鼓到阵前,自己则脱掉上身甲胄,然后双手各执桴锤亲自到阵前擂鼓。
曹军将士眼见主帅亲自执桴擂鼓,由此振奋精神,人人不惧敌方箭矢,奋勇持云梯登城。仅仅半个时辰,曹军前锋就越过城墙攻下城内,其后不久,只听轰然一声,大门被曹军从内打开,曹军的后续人马如水泻地,南皮城由是被攻陷。
袁谭和郭图及其家人悉数被擒,曹操无心与他们会面,说道:“这些反复无情之人,留之何益?统统杀掉!”袁谭被斩之后,曹操令将其首级挂在城门上示众,并下令道:“敢哭之人,戮其妻子。”
袁谭及其手下被灭,标志着冀州全入曹操之手。
王修当初跟随袁谭降了曹操之后,一直负责为曹军运送军粮,袁谭复叛曹操,王修未曾跟随。他这日从乐安运粮到了南皮,仰头看到袁谭的首级悬在城门之上,遂伏地大哭,被人擒至曹操面前,曹操不悦道:“你难道不知我已下令不准哭之吗?”
王修叩首道:“属下曾受过袁氏的厚恩,若让我得以收敛显思将军之尸,再让我死,终不后悔。”
曹操此时对自己杀戮过重有了悔意,就称赞了王修的义气,同意其葬了袁谭和郭图及其家人,然后继续督运军粮。
王修此时也佩服曹操的大气,又建言道:“谢曹司空不杀之恩。属下还以为显思将军在青州和冀州之东颇有影响,曹司空今日礼葬其尸,若能再派一名显思将军的属吏,到这些地方宣传明教,其效果更好。”
曹操于是微笑道:“你礼葬他们之后,不用去运粮了,就作为我的特使到这些地方巡回吧。你要告谕吏民,使他们各安故业,勿得相侵。”
王修当初奉袁谭之令领兵来援,青州防卫大为削弱,臧霸因而大举进攻,很快就占领了青州大半地面。曹操现在接受了王修的建言,派王修这样一位新降之人充当使者宣教,王修为青州及冀东仕民熟识之人,他一出面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对稳定局势和安定民心,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这样一来,曹操事实就掌控了冀州、青州二州。
待曹操回师邺城,某日从幽州来人奉上袁熙将领焦触和张南的书信,曹操阅罢,脸色大为喜欢,并将书信遍示身边众人。
原来焦触和张南系袁熙手下的重要将领,他们分统幽州的所有兵力。袁尚逃归幽州来投奔袁熙,焦触和张南方悟,昔日天下最为强大的冀州军已经土崩瓦解,那么幽州的这点兵力也难挡曹军一击!两人商议数回,决定发起兵变。
然焦触和张南行事不密,其发动兵变前被袁熙得知,使袁熙、袁尚兄弟得以带领家人和从人向北逃窜,一径逃到曾得袁绍恩惠的乌桓(亦称乌丸,原为东胡部落一支,主要在辽西一带生活)首领蹋顿那里容身。
袁熙逃走,幽州就落入焦触和张南之手,二人还算明智,没有自立为王,立刻派出使者去邺城,向曹操示以归顺之意。
曹操初闻此讯,有些不相信是真的。他刚刚斩杀袁谭,那么幽州的袁熙和袁尚、并州的高幹肯定是他下一步的攻击目标。现在不用自己的吹灰之力,焦触和张南就将偌大的幽州拱手送到自己面前,不由得感叹道:“天欲亡袁氏,看来人力难返啊。设若袁氏兄弟同心对外,其手下将领焉能萌发异心?”
贾诩祝贺道:“主公兵不血刃,使幽州举州来降,此为最大的善政!主公宜上表皇帝,授任幽州一干人职守。”
曹操道:“我想好了,请皇帝授焦触为幽州牧,张南为车骑将军,二人还要封侯。幽州那里,就由这二人把守看管。嘿,袁氏兄弟似脚板抹油,溜得挺快。”
郭嘉颇有忧色,叹道:“他们兄弟为何不往投并州高幹呢?却偏偏投奔了蹋顿!”
董昭有些不解:“奉孝,袁氏兄弟或奔并州或奔乌桓,有何区别?”
郭嘉道:“并州所恃,不过太行山险峻罢了;而乌桓以善战著称,其马军征战之力,中原之军难以匹敌,且蹋顿多受袁绍之恩,他势必听从袁氏兄弟与我为敌。如此一来,他们动辄呼啸南下,会成为我军的大患。匈奴人为祸北境许多年,乌桓会步其后尘继续为祸。”
曹操目视郭嘉道:“奉孝所言,认为是蹋顿威胁最大。眼前西有高幹盘踞壶关欲东侵,南有刘表在荆州日益壮大,我难道舍弃这二处敌手,专力攻击蹋顿吗?”
郭嘉道:“主公此前派出李典和乐进在壶关与高幹相持,所以未破壶关,是因为主公那时候要专力对付袁谭、袁尚,未使全力。若想攻破并州,主公添兵相攻,再让钟繇自河东郡北进,则高幹必败,所以并州不足虑也。至于刘表,他这些年虽以荆州为本壮大实力,但守成之心不改,断不会北进找主公的麻烦。属下坚定认为,主公大可放心远征,就是留下一个无城防的许都也无妨。”
董昭插话道:“要知新野那里还有一个刘备。”
郭嘉道:“刘备胸有大志,但在新野难施拳脚。他手下有兵不过万能有何用处?刘备当然想扩军,然刘表心怀警惕,岂能容刘备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扩军备战?所以,刘备不足虑也。”
曹操道:“奉孝的话很有道理,我这些日子会多加考虑的。眼前之事,务必以拿下并州为要!高幹以为有了太行山之险,我就无可奈何,且看我如何拿下壶关。”
曹操这样说话,自是要亲自带兵前去攻打并州。他又派人前去知会钟繇,让他自河东郡向北攻击,这样自己领兵攻破壶关之后,就可对高幹形成夹击之势,则高幹败局已定。
当然,曹操认真地考虑了郭嘉的建言,开始为北击乌桓做一些事前准备。北地苦寒,大军若往征,首要考虑的就是粮道顺畅,因为大军一旦入了北地,想就地征粮纯粹是妄想。董昭此时向曹操献计,可以解决北征乌桓的粮道运输问题:开凿平虏渠与泉州渠入海通运。
平虏渠自呼沲(今河北省滹沱河)入弧水(今河北省沙河),即今南运河的前身;泉州渠(此泉州在今天津市武清区西)从沟河口(今天津市宝坻区东)凿入潞河(今北京市通州区境内北运河),二渠凿成后皆通入海,粮草经漕运后入海,再船运至辽西。
董昭罢冀州牧后,转任为谏议大夫、司空军祭酒,现在向曹操献海运之计,曹操大喜,遂让董昭主持开凿两渠,又上表汉献帝,封董昭为千秋亭侯。
太行山南北横在并州与冀州、幽州之间,古来形成了八条咽喉通道来通行东西,号为“太行八陉”(军都陉、蒲阴陉、飞狐陉、井陉、滏口陉、白陉、太行陉、轵关陉)。这些咽喉通道的紧要处皆设有关隘,并州占领者每至战端一起,就以重兵守此八个关隘,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壶关位于白陉的东头,出关后可以南渡黄河,北击冀州和幽州,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地。
当曹操忙于剿灭袁氏兄弟的时候,为了防止高幹领兵窜入冀州,曹操命令李典和乐进领兵攻打壶关,他不奢望一举攻克壶关,只要高幹不东出添乱即可。
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正月,曹操带领三万兵马亲征高幹。他们出了邺城向西行军,一路上地势渐升,气温也越发降低。进入太行山脉之中后,其路窄崎岖难行,山中气候多变,往往一阵北风刮来之后,落雪也翩然而至。曹军这些年虽多历战阵,磨炼成为一支吃苦耐劳善战的队伍,但行在这艰辛的山路之中,又历天气苦寒难耐,竟有一些人倒毙路边。
曹操令李典、乐进继续攻打壶关,他率领大队人马绕过壶关,从新探知的一个名为羊肠坂的小道翻越太行山,然后直插上党(今山西省长治市),然后从后面去攻壶关,此天险也就变得毫无用处。
大军从羊肠坂行走的时候,其艰辛程度难以叙说。曹操一开始还能趴在马上行走,到了后来只能舍马步行,此时不用考虑敌方会来进攻,仅考虑如何战胜险峻的道路和恶劣的天气即成。曹操也是苦中作乐,竟然和着漫天的飞雪作成一诗,名为《苦寒行》,诗曰: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
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
我心何怫郁,思欲一东归。水深桥梁绝,中路正徘徊。
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
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悲彼东山诗,悠悠使我哀。
这首诗虽为从军之作,然其取境阔远,用笔沉郁顿挫又苍凉悲壮,实为建安年间的佳诗。曹操作为一个杀伐决断的大军主帅,不畏艰苦亲历万难之境,又在险境中抒发了不畏艰苦、奋发向上的乐观情怀,有此情怀者,自古至此,唯曹操一人而已。
高幹闻知曹操亲自率兵来攻打并州,他深知以并州之力难挡曹操大军,壶关等太行山关隘虽能阻挡一时,终有被攻破的时候。于是,高幹令部将各自凭关据守,他自己带领数百从人向北狂奔,深入匈奴地界,向匈奴单于呼厨泉求救。该单于系南匈奴首领,汉朝人往往称之为“左贤王”。这个左贤王时刻关注着南朝的势力消长,当然知道曹操取得官渡之战的胜利,又相继拿下青、冀、幽三州,他不肯因此树一强敌,就回绝了高幹的请求。
当高幹返回上党的时候,壶关已经被曹操攻破,上党也是朝不保夕。高幹见机甚快,就沿途收拢残兵向河东郡退却,意欲和卫固、范先等河东势力会合后,或者经营河东,或者渡过黄河投奔刘表。他不知道钟繇早在那里张网以待,钟繇此时将马超、庞德率领的凉州兵招至麾下,某日在闻喜与高幹的人马对阵。两军对阵后厮杀了一个白日,钟繇仗着凉州兵的马军善战,最终战胜了高幹。
高幹匹马向南奔逃,虽好歹渡过了黄河,到了弘农郡被人识出了身份,他被杀以后,首级还被砍下献给了曹操。
并州因此落入曹操之手,并让钟繇兼知并州牧。
曹操返回邺城,休整数日后,又传令各部,让他们做好北征乌桓的准备。
乌桓在汉灵帝时渐渐强大,形成了四大头领统治了广大的区域:难楼在上谷郡(今河北省易县和怀来县)统领了九千多个部落;乌延在右北平郡(今河北省承德市、遵化市、唐山市一部及内蒙古宁城县)统领八百多个部落;丘力居在辽西郡(今河北省东北部及辽宁省西南部)统领五千多个部落;苏仆延在辽东郡(今辽东半岛及周边区域)统领了一千多个部落。到了汉献帝时,丘力居的侄子蹋顿成为辽东、辽西和右北平郡的乌桓首领,还裹胁汉人十万余户受其管辖。袁绍其时与公孙瓒相持,蹋顿遣使要求袁绍和亲,并表示愿意协助袁绍共击公孙瓒。袁绍为了笼络蹋顿,就假借皇帝的名义赐乌桓各部大人皆为单于,蹋顿为王,并选来貌美之女冒充是自己的女儿和侄女嫁给蹋顿等人,乌桓就与袁绍形成了结盟的关系。因为袁绍曾经厚待过乌桓,所以袁熙、袁尚兄弟马上就投奔了乌桓。
当初郭嘉力主进军乌桓,曹操也同意,并派董昭主持开凿沟渠以通粮道,现在又发出将出征的命令,不料遭到曹洪等一干人的反对。
曹洪向曹操进言道:“哥哥,现在已将袁氏窃取的四州夺回,将士们自官渡之战后,数年里南征北战、疲惫不已,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曹操道:“天下正是靖难的时候,若猝然中止,极易贻失战机,对兴国大业有损。”
曹洪继续反对道:“袁尚乃一亡虏,正是失势之时,乌桓为夷狄之人贪而无亲,岂能为袁尚之辈驱使?哥哥派使向蹋顿陈说厉害,他许是会绑了袁尚来向哥哥示好哩。”
夏侯惇也离席说道:“子廉言之有理。袁熙、袁尚为穷寇,有句话叫作‘穷寇勿追’,且其与乌桓难以融合,我们不去征讨,他们许是会内斗哩。”
曹操想不通他们两人为何反对进兵乌桓,莫非他们有些厌战吗?因而决然说道:“蹋顿已领三郡乌桓之众,并渐有一统乌桓之势。现在袁氏兄弟往投,听说冀、幽汉民有十余万户被裹胁而去。那蹋顿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易生图谋中原之心,且袁氏四州之民虽已臣服,毕竟人心不稳,若他们联手南下,势必成为最大的祸患,幽州首先不稳!”
曹洪道:“哥哥防备北方,难道对刘表和刘备就不设防吗?”
曹操道:“我所以对刘表、刘备不作防备,是因为奉孝早有预言,奉孝,你且对子廉他们说说你的道理。”
郭嘉于是起身言道:“主公刚才说了,若舍北而南征刘表,则乌桓与袁氏势力联手,恐怕幽州、冀州会得而复失。我所以不忧刘表、刘备,缘于刘表好空谈阔论,又好猜忌,自知难以驾驭刘备,虽表面用之而心中暗疑,则刘表和刘备难有合力,反而掣肘互有狐疑,因此许都就是成为一座空城,也不用防备。”
曹操道:“奉孝说得轻松,然许都非为空城,奉孝曾建言满伯宁驻守汝南郡,张绣驻守南阳郡,即是专为防守二刘的。万一他们来攻,满伯宁和张绣也能抵挡一段时间,我军可以从容驰援。”
郭嘉道:“主公所言甚为稳妥。至于乌桓,那蹋顿恃其地处偏远,必不设防。我军可乘其无备,突然击之,可一鼓而灭。”
座中的荀彧、荀攸、贾诩、毛玠等人未发一言,显是对征讨乌桓并不赞成。凭常理而论,袁熙、袁尚带领亲随不过千余人,难对曹操构成威胁。至于袁氏兄弟请蹋顿帮助出兵,这些异族首领最了解中原势力的此消彼长,当初袁绍势强,乌桓当然愿意结盟;如今曹操以皇帝之名一统北方诸州,其势力强过袁绍,蹋顿难道愿意树立为强敌吗?
曹操眼见这些谋士不发言,心里明白他们定有所思,因面向荀彧道:“我去远征乌桓,邺城这里就累文若照应了。想起官渡之战时,我在前线,文若在许都为后援,果然取得大胜。文若,你有话要说吗?”
荀彧拱手道:“主公新取邺城,却与许都不同。属下唯望主公早日大捷,使北方大定,属下也可卸下战战兢兢之心。”
曹操听出了荀彧话中的机锋,因而笑道:“文若说出战战兢兢之言,是不赞成我远征塞外了。诸位,我所以认可奉孝之言,又让董公仁掘通二渠,就是下定了远征乌桓之心。现在北方诸夷中,唯乌桓这些年借着中原之乱,他们四处扩充地盘,又裹胁汉民,这个蹋顿更是一统三郡乌桓,若任其坐大,后患无穷。袁氏兄弟投奔乌桓,为我征讨乌桓提供了一个好理由。你们说,是等乌桓坐大了再去征讨,还是其势初起时就顺手剿之呢?”
众人想起为祸中原多年的匈奴人,现在蹋顿治下的三郡乌桓人正在起势阶段,若任其坐大,一旦形成匈奴之势,确实麻烦。众人看到曹操坚定信念必征乌桓,也就遵从其意见做好出征的准备。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三月初十,邺城正是暮春的季节,曹操集合了六万精兵出征,其主要将领悉数跟随。大军斜向北行,一路经过广平郡、巨鹿郡、博陵郡和河间郡到达易县(今河北省雄县北)。曹军的这六万大军虽大半为马军,但乌桓所居为塞外苦寒之地,随军携带了大量的粮草、冬衣以及各种攻城之具,大部分马匹充当了运输之具,所以一路行来速度极慢,到了易县时已进入五月了。
五月的易县已是热浪滚滚,郭嘉连日以来感受炽热的阳光,心里越发烦躁不已。他这日实在忍不住,找到曹操催促道:“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快步行走,蹋顿定能侦知我方动静,肯定设防备。”
曹操见郭嘉身子瘦弱,天气如此炎热,他犹穿一件夹衣。因为心急,他说了这样一番话后,脸色变得潮红,且咳嗽连连,遂关心问道:“你的身子有些不好,从此不用随军行走,就留在易县歇息吧。”
郭嘉摇头不许:“不行!我力主此战,除了主公认可以外,其他人多是反对。我若不能随军赞画军机,如何心安?主公,我想好了,可让子廉将军带领辎重队伍随后慢慢行走,我等带领轻兵兼道以出,以掩其不意。”
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向为曹操最常用的攻击利器,他当然接受郭嘉的建议,但又瞧着郭嘉瘦弱的身子,不无忧虑说道:“轻兵急进挺好,只是要日日策马疾行,你这样的身子能承受吗?”
郭嘉道:“主公能否大定北方?要毕其功于一役!我就是拼上小命,其实不枉。”
曹操怪其所言不祥,他又招来许褚,让许褚不用护卫自己而专侍郭嘉,并嘱咐道:“要选上数匹行进最为稳妥之马,并用最为舒适的鞍镫,确保奉孝行走安全。仲康,你此行保奉孝毫毛未损,其战功强于生擒蹋顿。”
许褚当然知道郭嘉的重要性,急忙躬身答应,并誓言道:“请主公放心,属下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保护郭祭酒的万全!”
次日,曹操就听从了郭嘉的意见,将辎重分出,然后轻兵急进,很快就到了无终(今天津市蓟县)。从此向北而行,多为滨海地面,出了渔阳郡之后,就进入蹋顿所控制的右北平郡。
然而此时已经进入了夏雨季节,海边多雨,使曹军行走困难,其战具和衣物被淋湿,人们需要牵马而行,行进速度也大大降低。他们好歹行到了临榆县(今河北省秦皇岛市山海关区),已经到了夏七月,只见这里雨水更大,滨海低洼之地被雨水灌满,前去探路的斥候来报,蹋顿显然已知曹军前来攻打的讯息,已在沿途诸多关隘布置好了重兵。
曹操闻知,心中烦闷无比,他向郭嘉言道:“道路泞滞不通,乌桓添兵守备,我军难以通过,如何是好?”
郭嘉也默默无语,如此情景,他也无法可想。
曹操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许褚通报,蓚(今河北省景县)令田畴欲入帐求见。
田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曾为幽州牧刘虞从事。当刘虞被公孙瓒杀害后,田畴率宗族及亲随数百人入无终山中居住。袁氏父子曾先后征召,田畴不应。曹操北征乌桓,遣使征召田畴,田畴早就痛恨乌桓掠杀当地士人,因欣然从召。曹操于是举茂才,拜田畴为蓚令,让其随军听用。
曹操曾经与田畴交谈过,田畴也曾经叙说过征讨乌桓之策。算起来,田畴实为了解乌桓之人,曹军中,这样的人儿其实太少。曹操脑中忽然一闪念,认为田畴求见定是与乌桓有关,遂立刻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