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淞沪战场上,在极其艰苦的战争环境中,在武器装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中国军队官兵同仇敌忾,共赴国难,共御外侮,在战斗中越战越勇,越战越强,前仆后继,勇往直前,使日本“速胜”的企图化为泡影。为了挽回失掉的面子和昔日的威风,为了早日实现其占领上海的目的,日本一次次地向上海增派援兵。而中国军队以几十万的兵力一字摆开,与日寇激烈拼杀,筑起了一道血肉长城,真可谓是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淞沪抗战。
◎敌军增兵,我左右翼奋力反击
日本原想只要出兵上海,很快就可占领这个繁华的都市,再进一步攻占南京,进军全中国。可是,在一个多月的淞沪会战中,中国军队所表现的顽强拼搏精神和战斗能力,大大超过了日本的预料。因此,其速战速胜的构想化为泡影,整个对华作战陷入了僵局。
日军为迅速取得进展,决定再向上海增兵。日本内阁根据对华作战态势,决定将对华作战经费追加到25亿日元。同时,向上海增兵五个师团,派3万名预备役兵员补充作战部队。华北日军亦奉命抽调步兵十个大队及炮兵、工兵等赴上海支援,日方不惜代价投入陆海空重兵,准备突破中方淞沪防线而占领上海。
针对日军对淞沪战场的增援,中国军队除原有在淞沪战场作战的部队以外,又调集了大批的后续部队,总计约70万人,在地域狭窄、水网密布的淞沪三角地带与不断登陆的日军展开了一场空前激烈的搏斗。
中国军队把调至上海的作战部队分为左、中、右三个部分,对日军作顽强之抵抗,双方在此战线上胶着月余。中国守军与敌人展开肉搏,许多阵地失而复得反复数次。我方守军因持久鏖战而损失过大,“每小时死伤辄以千计”,当然也牵制了日军,消耗了日军的有生力量。
9月下旬,日军增援部队陆续抵达上海,立即向中国军队发起新的攻势,并改变了原来的进攻战略,从市中心进攻江湾,突破中方阵地,结果以失败告终。遂加重兵力向万国体育场与江湾间侧击,以压迫中方左翼,于是在杨刘公路间首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10月2日拂晓,敌军第9师团在其空军支援下,配合战车部队,由北南犯,攻击第九集团军蕴藻浜陈家行至唐桥站间阵地,企图由大场向西,切断京沪铁路,以孤立中方由大场镇至江湾的守军。
第87师第261旅521团奉命防守蕴藻浜车站及西侧的黑桥宅、陆家桥宅一线。日军增援部队从黄浦江沿岸登陆后,向黑桥宅、陆家桥宅迫近。黑桥宅距敌登陆地点只有2公里左右,中间河面上有一座木桥,为来犯之敌的必经之处。团长陈颐鼎集中全团十多挺轻、重机枪架设在桥头,准备给敌人以迎头痛击。
不久,日军以密集的队形,向大桥猛扑过来。“打!”陈颐鼎高喊道。轻重机枪一起吐出火舌,向敌人射击,冲上木桥的日军成群地倒下,有些栽倒进河中,敌军进攻受挫。
敌军不甘心失败,过了片刻,海陆空协同作战,疯狂地把炮弹倾泻在我军阵地上。我军工事大多被炸毁,全团损失严重。
第八军的税警总团奉命接替第87师阵地,与敌主力相遇,经过两日激战,双方损失都十分严重。日军又以第3师团增援,猛攻中方左翼军,将陈家行至黑大黄宅宽约3公里的阵地突破数处,渡过蕴藻浜,向南继续猛攻,使税警总团阵线突出,处于三面受敌、孤军苦战的险境。但官兵抱寸土必争之决心,艰苦支撑,确保唐桥站阵地。
10月3日,敌强大部队继续向南推进,固守的税警总团官兵牺牲重大,阵地失守。中方再增调部队,配合炮兵,向敌发动反击,遏止了敌人的进攻,并夺回了阵地。敌军又集中炮火轰击我军,并以步兵反扑,双方短兵相接,经过激战,伤亡都十分惨重,税警总团严家宅守军全部殉国。
10月4日拂晓,敌机穿梭般地向第八军阵地猛烈轰炸,上午9时许,敌地面部队由东、北、西三面向唐桥站之桥头堡形成包围攻击,双方激战到下午7时左右,中方守军伤亡很大。迟滞敌前进的目的已达到,上级遂令第八军撤回至右岸主阵地固守,继续阻击敌人。
在中方左翼军第二十军杨汉城的第133师阵地上,官兵们与日军苦战了七个昼夜,全师伤亡达80%。
陶峙岳的第8师北伐初期由一支湘军改编而来,装备较差,也没有重武器。但是官兵们具有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和高昂的爱国士气。接受任务后,他们迅速到达阵地。陶峙岳对全师官兵训话说:“目前正处敌我相持态势,敌人势在必得,我军志在死守。无论官兵,必须将个人生命置之度外,誓与阵地共存亡。”当敌人疯狂地进攻时,第8师官兵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许多人轻伤不下火线,负伤了,稍一包扎继续投入战斗。就这样,在阵地上坚守了二十一天,撤下去时,全师仅剩下700多人。
防守赵家桥的部队,是原第十军第41师的一个团。当该部队在湖北荆州整训时,听说要调他们增援上海,从团长到战士,人人要求参战,有的甚至写血书。这时他们死守在阵地上,白天抗击日军的进攻,晚上抢修被敌人炸毁的工事,次日继续与日军对抗。一位营长对战士们说:“弟兄们,要趁着夜晚,赶快挖好战壕。我们胜利了,这就是我们民族的复兴地;如果我们牺牲了,也是为自己准备好的坟墓。”这种誓死与阵地共存亡的信念一直在鼓舞着每一个战士,他们打退了日军一次次的进攻,坚守阵地二十多天,最后该团只剩下100多人。
在中国军队的右翼军阵地,第18师师长朱耀华趁战斗间隙到前沿阵地巡视时,远远看见被炸得惨破的直属团阵地,垒起一段一米高的胸墙。走近一看,竟是用中方战死者的尸体垒起来的!这个平日爱兵如子的军官见此情形,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一把扳住团长杨如礼的衣领,气愤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杨如礼目光发呆,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宋希濂的第36师212团坚守江湾,也谱写了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壮歌。江湾是个大镇,建有爱国女校、复旦大学,地形复杂,距敌军很近,容易受到攻击。该团接防时,在熊新民的带领下,全团集体宣誓:“坚决死守到底,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
刚刚接防,敌人就从早到晚不间断地发动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击。我军尽管有很大的伤亡,但官兵们斗志昂扬,越战越勇。敌人几次向复旦大学图书馆阵地进攻,均被击退,未能得逞。有一次日军以三辆坦克开道,掩护一群敌兵成品字形向中方阵地扑来,我一士兵腰捆两束手榴弹,越过掩体,趁阵地硝烟未散向敌人坦克爬去。当他接近坦克时,毫不犹豫地拉响了手榴弹,一声巨响,炸毁了敌人打头的坦克,后面两辆掉头就跑,把步兵队形也冲乱了。中方乘机射击,将敌人的进攻击退,炸坦克的士兵壮烈牺牲了,连名字也没有留下。
在淞沪会战中,类似的英雄战士有许多许多,正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打击日军的血肉长城。幸存的战士们说,淞沪战场是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战争。这是淞沪抗战最真实的写照。
◎大场血战和战线转移
在整个淞沪战场上,由于我军左、右翼作战部队英勇反击,日军进展困难。上海日本派遣军随即改变部署,以中央突破战术攻陷大场,进攻南翔。
日军首先猛攻闸北,失利之后,立即改为进攻庙行、大场。日军计划先占领大场与南翔间的公路线,再由侧翼展开对大场的包围。中国守军在此与日军展开了五昼夜的激战,最后坚守在此的第77、第59、第90、第67各师因久战疲惫,伤亡较大,遂后撤休整。第三战区又下令新增援的第四十八军、第六十九军和第98师等部重新组织进攻,但因正面日军兵力及火力已得到充足补给,这次总攻付出了重大代价而不能奏效。后中国军队全线停止进攻而转入防御态势。
日军在蕴藻浜南岸获得据点后,着手布置总攻,中国军队也集中兵力防护这一阵线,因而在蕴藻浜沿岸到大场的血战,就成为第一道防线的防御战中最悲壮的一幕。日军重兵猛扑中国军队中路和左翼作战阵地,虽形势危急,可中国军队官兵竭力坚守,故日军数次从正面进攻,均未得逞。
大场位于上海闸北区北郊边缘,走马塘由西向东流经其间,沪太公路自北而南,与走马塘相交,进入上海市区。大场四周公路纵横,北至蕴藻浜仅4000米,至闸北亦4000米,位于闸北与江湾的锐角点,为南翔、真如之通道。大场是从上海北翼进攻市区的必经之地。
10月4日,日军上海派遣军制定了攻占大场的计划。进攻大场的日军,在炮兵、坦克和空军的支援下,连续发动进攻,大场守军利用工事组织火力进行英勇反击。
大场地势平坦,虽构筑野战工事,但仍然非常薄弱。日寇优势空军,控制上空,而地面炮火林立,昼夜不断轰炸,处处炮火连天,工事几乎全被炸毁,我军官兵伤亡惨重,幸存者只能爬入弹坑继续作战。
以大场为中心的十月会战是淞沪会战中阵地战的**,既惨烈,更悲壮。在生死搏斗中,中国军人崇高的民族精神和视死如归的献身精神,泉涌迸发而显现到了极致。
大场阵地上战斗正激烈地进行着,日军攻势越来越猛。第26师的将士们眼睛血红,毫不退缩。可当时一个连八九十个人只有一挺机关枪和五六十支步枪,战士们的枪膛已经打得通红。
39岁的第26师第76旅152团团长解固基,抱着誓死报国的决心进入大场阵地,率领全团官兵日夜鏖战。解固基提着二十响的驳克枪带上第一连预备队向敌阵地冲去。一颗炮弹飞来,在他不远处掀起冲天尘硝,待烟雾散去,士兵们才看清解团长的左臂被炸飞半截,鲜血染红了军衣、军裤,但解团长丝毫没有理会,忍着剧痛仍然继续向前冲,并大声高呼:冲啊!杀啊!话音未落,又一颗炮弹飞来,落在他的身边,巨大的爆炸声,让整个阵地都随之颤抖,解团长的身影消失在了漫天的尘土中。
从10月20日起,日军分两路进攻大场,一路以重兵猛扑大场南翔公路,直趋大场之左翼。周庭芝所在第53师官兵与日军血战,阻滞其进攻。第二路日军从刘行南下,直扑大场以西的塔河桥宅,也遭到第36、第87、第61师部队的顽强抗击。
24日,日军突破沪太公路上的马桥宅和季项宅,守大场的第18师、第33师受敌打击而后退。
25日,日军第11、第13和第9师团主力从凌晨便向大场进攻。
26日,日军最后集中兵力对大场继续进行猛攻,以战车40辆为先导,步兵数千向大场以西发动猛攻,守军由于连日作战部队官兵伤亡过度,后继无援,战至当日午后,胡家宅、塔和桥等处阵地遂告失陷。午后第18师阵地全被摧毁,部队伤亡过半,日军从东西两侧攻入一片火海的大场镇,当日17时,大场陷于敌手。
于是闸北的中方阵地,也受着极大的影响,为避免被敌包抄的危险,必须向西撤退。第一道防御线的战斗以大场弃守而告结束。
中国军队从大场、闸北撤退后,即重新从长江口至苏州河沿线布置新防线。这一防线从浏河起,经曹王庙、澄桥、广福、小南翔,穿京沪铁路至江桥,横跨苏州河北新泾而至梵王渡,全长35公里。大体上说,除了中路和右翼,中国军队的左翼没有多大的变动,仅仅从施相公庙退到了澄桥。
新的防线转移后,日军进攻的重心即趋于苏州河,并试图突破南翔来威胁广福线。10月29日,日军开始向苏州河南岸猛攻。30日分别在周家桥、陈家渡等处渡河,渡河日军均被中国军队歼灭。次日,日军又在陈家渡、陆家埭两处渡河,仍未得逞。
在一段时间里,日军又相继在侯家埭、屈家桥、西浜、申纪浜、中山路桥、刘家宅、北新泾、吴家库等处偷渡,由于中国军队防御力量坚强,均未得手。日军虽然妄图一举占领上海,但其进展速度依旧非常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