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守宝山 喋血吴淞镇狮子林(1 / 1)

淞沪抗战 吴美华 1929 字 3个月前

正当罗店处于激战之时,日军也同时把攻击的目标指向了宝山城、吴淞镇、狮子林。

8月20日,日增援部队盐泽师团一部由宝山狮子林登陆,侵入罗店,向我第11师进攻。当晚,第98师奉令调到宝山月浦方面,归罗卓英指挥。当时第98师的部署是以第292旅583团守卫宝山及狮子林炮台之线,阻敌登陆;第294旅在月浦以东地区构筑村落防御,阻止敌人。

8月25日,日军在狮子林炮台及宝山之间大举登陆,首先攻占狮子林炮台。中国军队在狮子林与敌军展开了一场恶战。8月30日,奉命驻守长江口沿江阵地的我十八军第98师第292旅旅长方靖,决定派538团3营营长姚子青,率领500名将士开抵宝山防地,为固守宝山城,全营官兵壮烈牺牲。

◎血战之初

敌军攻占宝山的目的,是企图由宝山攻月浦,然后与罗店的日军会合。为此,日军在战略上作了全面部署。日军先用两个联队向第294旅月浦阵地展开攻势,然后利用海军炮击中方阵地,每分钟发射炮弹百余发,并用气球升空观测,命中率相当高。但由于中国军队的英勇反抗,敌人的步兵前进也非常缓慢,因为每进一小段必须构筑机枪掩体工事。

敌以步炮空联合作战,而中国军队则以步枪、机枪、迫击炮应战。有时中国军队派出夜袭部队与敌激战,并利用村落房屋构成据点工事,逐村防守。这样大约坚持了一星期之久,村落阵地多被敌机敌炮击毁,官兵伤亡很大,但士气仍很旺盛。后中国军队改变了以村落房屋为据点的办法,在村前百米的空地上构筑成坚固的工事,用这种方式阻击敌人,使中国军队伤亡日渐减少。

宝山城虽然处于海边,却是日军攻占的重点,因为宝山恰巧位于吴淞口,为江中日舰炮火射程所及。

9月1日凌晨,日军向宝山发起进攻,吴淞口外,日舰巨炮不断向宝山轰击,一时间宝山上空火光闪闪,宝山城中炮声隆隆。日军飞机从航空母舰上起飞,在宝山上空盘旋,俯冲投弹扫射。一日之间,宝山城垣被轰垮十余次,均被中国军民抢修复原。

第二天黎明,日军分四路攻来。他们端着钢枪,“呀——呀——”地号叫着,一次一次地向宝山进攻。连续几日,日军发动了数次进攻,均被中国军队击退,双方每天都有相当大的伤亡。但中国军队官兵坚守阵地,誓与阵地共存亡。

◎壮哉!姚子青营

姚子青,黄埔军校第六期毕业生。时年29岁,浓眉大眼,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军官。面对残暴的入侵日寇,他早已愤慨不已。在接受任务时他说:“子青守土有责,誓与宝山共存亡。”

9月5日,日军400余人,由城北沙龙口偷袭,进犯城南,并将由宝山到杨行的公路截断,企图阻止中方援军。宝山外围的中国军队在此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因腹背受敌,伤亡较重,遂退守泗塘河防线,宝山城陷入日军的包围之中。

9月5日午后,日军集中军舰30艘、飞机20架、坦克10余辆,用钢铁战术向宝山城及外围发起了强大的进攻。

2000余名日军又一次向宝山城猛扑过来。乘敌人立脚未稳之际,姚子青下令出击,

孤城宝山陷入了血战之中。

中方守军一个营500余名官兵,在营长姚子青的指挥下进行了英勇抵抗,打退了优势之敌的多次攻击。当晚,营长姚子青致电上级指挥官,表示:“誓死与敌偕亡之旨,固守城垣一息尚存,奋斗到底。”

次日凌晨,攻城日军和川沙口方面的日军取得联系,夹击宝山,长江中的日舰也集中炮火轰击宝山城。日军第68联队队长鹰森孝手挥指挥刀,亲自率兵一起攻城。站在城墙上的姚子青一枪射去,子弹穿透了鹰森孝的右臂,指挥刀也被甩落在地。姚子青下令冲锋,战士们奋勇杀向敌阵,敌人又一次溃退了。

9月6日,城内孤军曾与城外援军呼应,夹击敌军。由于吴淞镇已为日军所突破,攻击宝山的日军得到增援。敌人以飞机、战车、大炮掩护步兵进攻,双方拼死血战。日军还发射硫黄弹助战,刹时浓烟漫天,一片火海。

9月7日晨,日军集结30余艘战舰、20余架飞机、20余辆坦克,集中火力向宝山城发起了强大攻势。中国军队在姚子青营长率领下,一面仍坚守不退,奋勇杀敌,一面还搬取断栋折梁和瓦瓮碎块及桌椅等填补缺口。后来日舰大炮把县城东南角击毁,日军乘机从城墙缺口处涌入,姚子青率领全营官兵与敌人展开激烈巷战,坚守不退。

敌人源源而来,可是苦战了几昼夜的中国军队官兵已到了弹尽粮绝之地,这时,姚子青叫来士兵魏建巨,让他避过敌人出城向上级报告战况,并对他说:“你去向夏师长报告,我营官兵誓与宝山共存亡!”

魏建巨走后,他把连日血战后剩下的70多名战士集中到一起,把刺刀上好,对大家说:“军人为的是尽忠报国。今天,死的时候到了,大家都要死出个中国人的样子来!”说罢,官兵们一起举枪高声呼喊:“有我无敌!有我无敌!誓与宝山共存亡!”

这时突然一声巨响,城门被日军炸开了,敌军的战车伴着人流潮水般地拥了进来。“冲呀!”姚子青一声令下,70多名战士如猛虎下山向敌群扑去。

在敌军猛烈的枪炮声中,70多名战士不断有人倒下。姚子青身先士卒,与官兵们一起同敌人短兵相接,白刃巷战。突然,他的腹部被敌弹片击中,肠子流了出来,血染红了全身。但是他却捂着肚子仍然大声地对战友们说:“弟兄们,杀身成仁,报效祖国的机会到了!”他欲再次冲向敌人,但终因伤势过重而倒下了。战士望着营长倒下的身影,含泪向敌人杀去。

这时被打穿右臂的日军第68联队队长鹰森孝从后面急忙赶来命令士兵停止射击,他要抓几个活的中国士兵,想看看是什么精神鼓励着他们战斗,可是如今许多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们却倒在中国士兵的枪口和刺刀下。

战场上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使日本兵根本没有听到鹰森孝的喊话,吃够了宝山城中国守军苦头的日军,疯狂地向我官兵扫射。我顽强奋战了几昼夜的士兵,最后全都倒在血泊中。

在倒下的士兵中,还有一个气息尚存,日军士兵端着枪直扑过来。这个士兵浑身是血,但他异常冷静,他仿佛没有看到日军那一幅幅狰狞的面孔和那一把把血淋淋的刺刀,用双臂支撑着身体,一点点地向姚子青营长爬去,在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士兵随手抓过姚子青手中的那支枪,将刺刀刺进了自己的喉咙,他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进攻的日军停止了射击,停止了脚步,停止了叫喊,一下子全都惊呆了。他们被这一幕壮烈的图景深深地震撼了!良久,鹰森孝用低沉嘶哑的声音说:“真正的军人!”日军士兵一起举枪,向天空鸣放,枪声震撼着一下子沉寂下来的宝山城!

当宝山失守,500余名姚子青营的官兵全部壮烈牺牲的消息传到第98师的时候,师长夏楚中沉默了,他低声下令:“脱帽!”第98师指挥所全体人员向宝山城方向脱帽致哀。

当时上海租界的《大美西报》曾发表文章说:“此次姚营全部殉城,其伟大壮烈,实令人内心震动而肃然起敬。此不仅是中国人之光荣,亦为全人类之光荣,其伟绩将永垂史册而不朽。”

◎喋血吴淞镇、狮子林

日军相继攻占罗店、宝山之后,松井石根命令第11师团协同第3师团迅速攻打吴淞镇,企图从正面打开攻占上海的大门。

防守吴淞镇的是张治中第九集团军杨步飞第61师的一个团。日军第3师团在海军强大火力的协同配合下,在吴淞口登陆,第11师团从陆地上向吴淞镇发起攻击。日军的两个师团以坦克和军舰上的大炮作掩护,两面夹击,凶猛地向我阵地冲来。中国军队腹背受敌,但全团官兵浴血死守,寸步不让。

在敌军向中方阵地开始发动攻击时,战士们伏在掩体内不动声色,沉着冷静,待敌人冲到掩体跟前时,迅速把手榴弹投向敌群,然后跃出掩体,与敌人展开肉搏战。由于双方短兵相接,敌军的大炮失去了作用。中方将士仇恨满腔,以一当十,英勇善战,敌人一个个倒下,不到几分钟敌人的进攻便被中国军队击退。这时中方以少部分兵力追击敌人,大部分赶修工事。

松井石根亲自坐镇出云号旗舰上,指挥攻打吴淞镇的战斗。他原想凭借着强大的火炮和优势兵力,三小时就拿下吴淞镇,可是五个小时过去了,吴淞镇在中方守军手中仍然岿然不动!日军被挡在外围,很难踏进吴淞街头一步。松井石根发火了,他愤然折断手中的指挥尺,让参谋部要通海、空军作战指挥官的电话,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炸平吴淞镇。

日军20多艘军舰和30多架飞机一齐把目标对准吴淞镇,密集的炮弹铺天盖地而来,顷刻之间,吴淞镇房倒屋塌,变为废墟一片。中方守军在猛烈的炮火中,虽英勇搏斗,浴血抗敌,但终因日军强大的炮击而伤亡殆尽。吴淞镇失守了。

松井石根攻打吴淞镇得手后,又如法炮制,将全部火力集中于狮子林守军防线,发起猛烈的炮击。防守狮子林的是第九集团军夏楚中第98师路景荣的583团。

日军的炮火停止后,2000余名日军蜂拥冲来,越来越近,逐渐靠近团指挥所,路景荣一声令下,官兵们跃出战壕,与敌人展开白刃格斗。

路景荣是个体恤部属、深受官兵爱戴的军官,进入阵地那天,他当众宣读遗书,抒发报国之志。后全团官兵庄严宣誓,与狮子林炮台共存亡。

战斗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官兵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敌人源源不断地冲来时,他们个个一马当先,奋勇杀敌。白刃搏斗持续了四小时之久,最后583团官兵全部阵亡,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实践了自己的誓言。

在徐公桥第九集团军指挥所,当张治中将军得到狮子林失守的报告后,呆呆地站立了好长时间,最后才慢慢地吐出了一句哀婉的话语:“壮烈啊!”

到此时为止,第98师已伤亡4960人,团以下军官就有200多人。战争是壮烈的,也是残酷的,但壮士们为国捐躯,舍身为国的牺牲精神,感天地,泣鬼神,可敬可叹,可歌可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