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临着亡族灭种的威胁,泰赤乌人也不肯束手待毙,他们没有再拔腿逃跑,而是步步为营,顽强抵抗。铁木真率军过河后,立即下令向泰赤乌阵地发动进攻。“反复鏖战多合”,从日出战至烈日当空,从中午战至日落西山,双方你进我退,你争我夺,胜负未分。泰赤乌部隶民中有一名年轻的神箭手,名叫只儿豁阿歹,站在山坡上发现了指挥冲杀的铁木真,拈弓搭箭,向铁木真的喉咙射去。利箭带着风声,一眨眼工夫就飞到铁木真面前。铁木真把头一偏,企图躲过这支利箭。但发现得太晚了,这支箭虽然没有射中他的喉咙,但却射中了他脖子上的血脉,鲜血如注,涌流不止。“慌急间,日已落。”铁木真的军队只好停止进攻,就地扎下营寨,与泰赤乌军相峙。泰赤乌“慌奔之百姓亦来其地,与其军共立寨而宿焉”。
者勒蔑小心翼翼地将铁木真抱入帐中,伏在铁木真身上,一口一口地吮吸壅血。其他那可儿和士兵也很着急,想替换一下者勒蔑,但他怕别人误事,一直不肯离开铁木真一步。者勒蔑嘴上沾满了血迹,吸一口壅血,有时咽到肚里,有时吐在身边,直到半夜以后,铁木真才慢慢清醒过来,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血大概已经流干了吧,真是渴死我了!”
者勒蔑见铁木真清醒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多想一头躺下,痛痛快快地睡一觉啊!但铁木真口渴难忍,营帐中又没牛奶马乳或清水,其他战士早已睡熟了,者勒蔑毫不迟疑,脱下上衣和鞋帽,只穿一条裤子,光着上身进入泰赤乌部的阵地。他爬到阵后百姓营中的车上,没有找到马乳,因为大家忙于逃跑,来不及挤马乳了。者勒蔑东瞧西看,转来转去,终于在一辆车上发现了一个有盖的大桶,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桶干酪。他立即把这个大桶背回铁木真的营帐。
当时泰赤乌人劳累了一天,都已经睡熟了,没有一个人发现者勒蔑的行动。者勒蔑放下大桶,又去找来清水,调好干酪送到铁木真嘴边。铁木真伤口痛疼,边饮边歇,三次才喝完一杯。铁木真说:“我眼已明,心已省了。”欠身坐了起来。这时天已大亮,铁木真发现自己周围地上都是者勒蔑吐出的壅血,已经变成泥泞,铁木真说:“如何这般做,远些弃呵不好?”者勒蔑说:“昨夜您生命垂危,淤血很多,我担心害怕,不敢远离您的身边,只想快点救您苏醒,用嘴吸吮壅血,有时咽到肚里,有时一回头吐在地上,我的肚子里还不知有您多少血呢。”
铁木真见者勒蔑还没有穿上衣服,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者勒蔑到泰赤乌营地找马奶的事,吃惊地问:“我伤既好些,你如何**去敌营?倘若被擒,你岂不说我被伤?”者勒蔑一片忠心,反而受到可汗的怀疑,这才把自己当时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铁木真,他说:当时我想,我赤身进入泰赤乌营地,假如被他们捉住,我就这样说:“我本来要投降你们,结果被别人发现了,把我捉了起来,要杀我,脱光了我的上衣,还没剥掉裤子,我一转身逃了出来,只好这样赤身露体来投奔你们。敌人听我这样说,一定会以为我说话真诚,会拿衣服给我穿,热情地对待我。然后我就可以抽机会骑马跑回来。我看到可汗干渴得实在难受,所以才冒险进入敌人阵地。我不顾众目睽睽,不怕赤身露体,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者勒蔑不愧为铁木真忠心耿耿的那可儿,听完者勒蔑这段发自肺腑的叙述,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激动得热泪盈眶,铁木真说:“你对我如此忠心,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在前被蔑儿乞惕在不儿罕山困我时,你曾救我性命。今次又将壅血吮去。我正干渴,你又舍命寻干酪来与我吃,使我心内开阔。这三次恩,我心中永不忘了。”
这时,相峙而宿的敌军在夜间已经溃逃了。泰赤乌部的属民百姓大概知道逃不出铁木真的追击,因此许多人没有离开自己的营地。铁木真下令招还慌走的百姓,并立即裹伤上马,亲自去进行安抚。当他来到一座山岭下时,发现岭上有一位红衣妇人,一边大哭,一边呼喊铁木真的名字。铁木真说:“这是谁家的妇人,为什么大声呼喊我的名字?”于是派人到岭上去问。那位妇人说:“我是锁儿罕失剌的女儿,名叫合答安。这里的士兵们捉住了我丈夫,要杀他。我喊铁木真救救我丈夫。”铁木真了解到这个情况,立即打马上山去救人。但当他赶到现场时,合答安的丈夫已经被杀死了。铁木真跳下马来,亲切地拥抱合答安。他命令自己的军队和召集的百姓就地宿营,将合答安请到自己的营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感谢她昔日的救命之恩,劝慰她忘掉今天的不幸。患难中的有情人又在战乱中相逢,自然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低声的抽泣诉说了昔日的别情,爽朗的笑声转达了彼此的欢乐。几十年的仇敌已被粉碎,互相爱慕的情人竟在中年意外相逢,这也算是“苍天有眼”,事有巧合吧。据考证,合答安虽然没有成为铁木真的正式妻子,但却做了铁木真家的乳母与用人,与铁木真亲如一家,朝夕相处。
第三天早晨,合答安的父亲锁儿罕失剌和射中铁木真的只儿豁阿歹一起来投奔铁木真。他们都是泰赤乌部贵族脱朵格的“哈兰”(属民)。铁木真对锁儿罕失剌说:“你家对我有救命之恩,可为何现在才来找我呢?”
锁儿罕失剌说:“我们相识于患难之中,结下了生死之情,我心中才有恃无恐,没有急于前来。若或急而早来,则泰亦赤兀惕官长们,必使我所遗之妻孥,马群,饮食毁如灰飞,是故俺未急,今投我合罕来了。”
铁木真觉得锁儿罕失剌说得有理,没有再怪罪他,然后话题一转,突然问道:“阔亦田地面对阵时,自岭上将我马项骨射断的,那是谁?”阔亦田对阵时,博儿术骑着铁木真的一匹马指挥作战,曾被射死。但两天前另一箭却射中了铁木真的脖颈,铁木真至今伤口未愈。这两支箭乃为同一个人所射。铁木真不好意思在新来的客人面前说出自己受伤的真相,而只是说在阔亦田之战时有人射中了他的战马。只儿豁阿歹早已发现铁木真包扎着的脖子,知道这箭正是自己射的,心中十分不安,说:“是我射的。如今可汗要处死我易如反掌。如果不处死我,我愿出气力,将深水可以横断,坚石可以冲碎。”
铁木真十分赞赏只儿豁阿歹的诚实不欺,说:“但凡有人做了害人的事,他必隐讳了不说。如今你却不隐讳,可以做伴当。”铁木真亲自给他改名为“者别”,“者别”蒙语意为“梅针箭”,估计射伤铁木真的即这种梅针箭。他又说:“你曾用这种箭射我的战马,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手中的利箭,为我去射杀强敌。”铁木真不记射马、射颈之仇,对者别推诚相待,破格重用,使者别成为蒙古的一代名将。
铁木真收纳了泰赤乌部的属民百姓,但对于泰赤乌氏的贵族却毫不心慈手软。他不仅下令杀死了阿兀出把阿秃儿、豁敦斡儿长、忽都兀答儿等各支首领,而且规定凡是泰赤乌氏血统的人都要杀掉。
泰赤乌部贵族也有少数人漏网,尤其是长期与铁木真一家为敌的塔儿忽台就逃到森林中去了。他的属民巴阿邻氏的失儿吉额秃发现了他的行踪。这位老人早就恨透了这个贵族,于是和自己的两个儿子阿剌黑、纳牙阿捉住了塔儿忽台,想把他献给铁木真。塔儿忽台是个大胖子,“体肥不能骑马”,纳牙阿父子只好把他“载于车内”。塔儿忽台的子弟们如狼似虎地从后边追来了,想把塔儿忽台夺回去。失儿古额秃老人抽出刀子,骑在塔儿忽台身上,威胁他说:“我杀你也死,不杀你也死。不如先杀了你,我然后死。”塔儿忽台乞求饶命,并大声向自己的子弟们呼叫说:“他要杀我。若杀了我,你们要我死尸何用?不如快回去,便送到铁木真处。也必不杀我。我于铁木真少时亦曾有恩。”据塔儿忽台说,铁木真小时候曾被扔到无主的营地上,是他把铁木真抱了回来,好像训练二三岁的马驹那样训练过铁木真。因此他估计,即使被捉到铁木真那里,铁木真也会不忘这点恩德,“其心必有以醒察。铁木真将不杀我”。塔儿忽台反复呼喊,他的子弟们只好停止追赶,眼睁睁地看着纳牙阿父子把他带走了。
纳牙阿父子赶着马车前进,来到一个名叫忽秃忽勒的地方,纳牙阿忽然对自己的父兄说:“我们若将他拿至铁木真处,必说我们拿了正主,难做伴当,必将咱们杀了。不如放回去,对铁木真说:‘我们本将塔儿忽台乞邻勒秃拿来,因是正主,心内不忍的上头,放回去了。’他必容我们。”纳牙阿的父亲和哥哥觉得纳牙阿说得有理,立即放掉了塔儿忽台。
当他们见到铁木真时,如实向铁木真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表示不忍背弃本主,所以才放了塔里忽台。但他们又真心敬慕可汗,愿为可汗效力。铁木真十分赞赏他们的行动,对他们说:“如果你们亲手将塔儿忽台捉来,我就要族诛你们这些背叛本主的人。你们不忘本主,说明你们有忠于主人之心,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从此,纳牙阿受到铁木真的恩遇和信任。作为一个奴隶主贵族的代表,铁木真十分注意维护当时的主奴关系,不允许奴隶和属民背叛本主。他认为只有忠于本主的人,才能忠于新的主人,实质上还是要求人们绝对忠于自己。在以后的斗争中,铁木真经常用这一道德标准衡量臣下的忠奸,这与汉族封建阶级提倡的“忠臣不事二主”有类似之处。它既符合当时蒙古贵族的政治需要,也符合当时蒙古民族的风俗习惯,这是铁木真维系君臣关系、鼓励臣下拼死效忠的一条重要纽带。
泰赤乌氏的塔里忽台等人是俺巴孩汗的嫡亲后裔,他们一直是铁木真父子争夺汗位的政敌与对手。也速该死后,正是塔里忽台为铁木真一家制造了种种灾难。泰赤乌部的覆灭,铲除了铁木真进一步统一蒙古各部的巨大障碍,而其手下几员部将者别、纳牙阿等却成为铁木真征服天下的得力助手和一代英雄!
讨平塔塔儿
捉拿过铁木真的泰赤乌部被消灭了,曾经杀害过铁木真父祖的塔塔儿部当然更不能放过。血族复仇,是人类社会初级阶段的一个普遍现象,它似乎合乎人类的天性,因此往往会成为团结与号召本氏族、本部落的至高无上的口号。为了对付塔塔儿,几代以来,蒙古人曾多次大兴复仇之师,但结果都未能如愿以偿。阔亦田之战的胜利,给铁木真讨平塔塔儿创造了极其有利的条件。
就在消灭泰赤乌部不久,1202年春,铁木真又乘胜发动了讨伐塔塔儿的战争。
当时塔塔儿分为四部,人称四种塔塔儿,即察阿安氏、阿勒赤氏、都塔兀惕氏、阿鲁孩氏。铁木真从彻彻儿山出发,在答兰捏木儿格思之地摆下了战场。
战前,铁木真发布了一道军令:“若战胜时,不许贪财,既定之后均分。若军马退动至原排阵处,再要翻回力战,若至原排阵处,不翻回者斩。”这是铁木真被推举为可汗以后所发布的一道意义重大的法令。他为什么要颁布这样的命令呢?因为经过几次战争实践,铁木真发现,一些旧贵族在作战时不听指挥,只顾自己抢掠财物,各自率领本部人马随意进退。这个问题不解决,就不能统一指挥、统一行动。因为战争是残酷的,没有高度的集中统一,就不能形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力量。各自进退、各自抢掠的乌合之众,是难以赢得战争的。铁木真的这道法令要求由可汗统一分配战利品,论功行赏;要求所有将士必须服从统一的军令,其中还包含另一层意思:就是进一步提高汗权,限制旧贵族,这又是一种集权与分权的斗争。
几代人的仇恨激发了昂扬的士气,严肃的军令带来了上下的协力同心。颁布完命令以后,铁木真立即发动进攻,绝大多数将士都遵守铁木真的军令,一心一意地冲锋陷阵,不再去自由抢夺财物、牛羊,军队的战斗力大大增强。四种塔塔儿招架不住,向兀鲁回一失连真河方向溃逃。铁木真的军队一边追击敌人,一边收集塔塔儿的属民百姓,四种塔塔儿的贵族、富户相继在刀箭下丧生。
但在战争的过程中,仍有几个乞颜氏的旧贵族违反了铁木真的军令,他们是忽图剌汗的儿子阿勒坛,捏坤太师的儿子忽察儿,铁木真的叔父答里台等。阿勒坛、答里台身为铁木真的族叔、亲叔,比铁木真辈分高;忽察儿是铁木真的族兄,比铁木真的年龄大,但主要是由于他们旧贵族的本性难移,贪财好利,根本没有把铁木真的命令放在眼里。在战场上,他们带头抢掠财物,不积极对敌作战。铁木真虽然没有将他们斩首示众,但对他们也不客气,立即派自己的猛将者别、忽必来没收了他们抢掠的牲畜、财物,进行了统一分配。为此,他们怀恨在心,叛变了铁木真,暗地里倒向了王罕一边。后来,他们成为造成铁木真和王罕决裂的部分原因。
塔塔儿部被征服后,铁木真召集乞颜氏贵族举行秘密会议,研究对待塔塔儿百姓的方针,做出了这样一个决议:决定将高于车轮的塔塔儿人全部杀掉,剩下的人给蒙古贵族当奴婢,将他们分散到各处。
部族之间的冲突也无法禁止两部人民之间的和平交往,蒙古部与塔塔儿部同为漠北草原大部,牧地犬牙交错,在两部人民之间也存在着一定的友好关系。蒙古部的男子有不少人娶过塔塔儿部的姑娘,蒙古部的姑娘自然也有人嫁给塔塔儿人。甚至铁木真的二弟合撒儿也从那里娶过妻子,包括铁木真本人,当打败塔塔儿时,也挑了塔塔儿贵族也客扯连的女儿也速干做妃子。
这些与蒙古人有亲戚关系的人自然会受到各方面的庇护。尤其是也客扯连,他作为铁木真的岳父,当然应在不杀之列。
但也客扯连却十分关心自己同胞们的命运,乞颜氏贵族的会议刚刚结束,他就拦住别勒古台探听消息:“所议何事也?”别勒古台心地善良,大概也不太满意铁木真这种大屠杀的决定,而且为人诚实,不会说假话,于是向也客扯连透露了会议的主要内容:“议定将高于车轮的塔塔儿人全部杀掉。”也客扯连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马上通知了其他塔塔儿人,让他们立寨防守,准备反抗。
铁木真的军队执行屠杀计划时,每一个塔塔儿营寨都防守得十分严密。经过一场场苦战,反复争夺,蒙古人才攻克了这些营寨,但“损耗极大”,自己的军队也损失惨重。攻克营寨后,大屠杀马上开始了,塔塔儿人互相转告:“每人暗藏一把刀,即使被杀也要找个蒙古人垫背。”因此,许多蒙古人在这场大屠杀中被对方剌死或剌伤了。
一场大屠杀就这样结束了,铁木真下令对泄密一事进行追查,发现是别勒古台走漏了消息,铁木真非常生气,立即发布了一道命令:“自家一族里商量大事,因别勒古台泄露了,所以军马被伤,死者甚多。今后议大事,不许别勒古台入来,只叫他在外整治斗殴盗贼等事。答里台也不守军令,以后族人开会议事,等会议结束,进一盅酒后方许别勒古台、答里台进来。”铁木真从实践中体会到了保守机密对于军事、政治斗争的极端重要性,他对别勒古台的处理并不过分。答里台则是因为不守军令,也被剥夺了参加贵族会议的权力,它体现铁木真执法如山的精神。
向也客扯连透露机密的别勒古台虽然受到了处分,但也客扯连的女儿也速干因为才貌出众,仍然受到铁木真的宠爱。有一天,也速干对铁木真说:“可汗把我当普通人对待也好,当牲畜对待也罢,这都是可汗的恩典。只是我有一个姐姐至今下落不明,她名叫也遂,长得比我漂亮,她才是配得上可汗的人呢。她刚刚出嫁,就遇到了这场战乱,您能想法把她找来吗?"英雄爱美女,铁木真听也速干一说心有所动,急切地说:“你姐姐果真比你漂亮,我就派人去找她。找来以后,你能让位给她吗?”也速干毫不迟疑地回答:“感谢可汗的恩典,只要找到我姐姐,我立刻让位。”
铁木真马上传令,派了几支队伍去寻找也遂。当时也遂夫妇正在森林中避难,被铁木真的军队发现了。也遂的丈夫见势不好,转身逃走,兵士们捉住了也遂,把她献给了铁木真。也速干与姐姐见面后,立即实践了自己的诺言,让也遂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自己则坐在也遂的下一位。铁木真见也遂果然长得十分美丽,立即娶她为妃子,让她与也速干并列而坐,这就是铁木真的第二位、第三位夫人。
在战争的间隙,铁木真找到了两位年轻美貌的妃子,其兴奋心情不言而喻。铁木真自然经常与她们一起游玩打猎、饮酒作乐。炎热的夏天很快到来了,有一天中午,铁木真在帐外的树荫下,坐在也遂妃、也速干妃之间开怀痛饮,也遂忽然表现异常,长吁短叹起来。铁木真为人机警,立即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附近有不少属民百姓也在乘凉,其中有一些不太熟悉的人。铁木真感到这里一定有什么奥妙,于是命令博尔术、木华黎进行检查,让周围所有的人,按自己所属的部落排好队,不是本部的人另排一队。周围的属民百姓很快按部属排好了,只有“一位苗条美少年,列于各部之外矣”。铁木真派人去询问,那人果然是也遂原来的丈夫。他本想偷偷地来看看也遂,然后再远走高飞,没想到却落在铁木真手里。铁木真不顾也遂伤心落泪,命令手下人说:这是一个心怀敌意的剌客,今天是来摸底探路的。他们塔塔儿人车轮高的都杀了,还留下他干什么?赶快把他拉到僻静处杀掉!于是也遂的原配丈夫就这样被杀死了。
战争是残酷的,铁木真的战果却是辉煌的。1201—202年的几场大战使蒙古草原的形势发生了重大转折。札木合联盟被击溃了,札木合投降了。蔑儿乞部受到了沉重打击,泰赤乌部、塔塔儿部则被彻底消灭了,弘吉剌部也在此期间投降了铁木真。在蒙古草原上只剩下了蒙古乞颜部、王罕的克烈部和西方的乃蛮部,三家对峙,鼎足而立。铁木真占据了东方各部的牧场——水草丰美的呼伦贝尔草原,部众和牛羊马群都大大增加了,人力和物力都今非昔比了,这就为他进一步统一蒙古草原准备了充分的条件。
征服克烈部
克烈部是人数众多,影响重大,力量较强的大部。它和乃蛮部一样,因与文化发达的畏兀儿、西夏毗邻,相互之间经济文化联系比较密切,逐步吸取其先进经验,客观上促进了自己的发展。铁木真最初的振兴及战胜蔑儿乞、泰赤乌、札答兰、塔塔儿等部,不能不说是借助于克烈部的支持。在以往的历次战争中,克烈部的王罕几乎每次都与铁木真并肩作战,这也可以看作铁木真统一战线政策的胜利。但草原其他各部被消灭以后,蒙古乞颜部与克烈部再也不能和平共居了,昔日亲密的盟友一变而成为势不两立的仇敌。这种变化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呢?
王罕原名脱斡邻勒,实际上,王罕是一个贪婪残忍的人。他继承汗位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曾经残杀自己的兄弟,因此克烈部内部一直酝酿着不安和动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王罕配合铁木真初战塔塔儿时,克烈部又发生了一次政变。王罕的弟弟额儿客哈剌,曾配合王罕杀死了其他诸弟,但他也一直盘算着争夺汗位,与王罕进行竞争。王罕的地位巩固后,额儿客哈剌受到威胁,被迫逃到乃蛮,投奔了亦难察汗。王罕率军东征,黑林兵力空虚,乃蛮国王协助他夺取了克烈部的政权。
双方发生激战,王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弃众逃跑,西奔垂河,投靠了西辽的末代皇帝直鲁古。王罕之弟札合敢不逃到金朝的边界爪忽都之地,铁木真追击主儿乞首领时,“使人往招之”,札合敢不投靠了铁木真。克烈部的分支土绵秃别干、斡栾董合亦惕的“溃众亦相帅至”。札合敢不与铁木真结成了义兄弟(安答)。
王罕到西辽时,那里正发生内乱,他仍然不得栖身在那儿。于是又准备重返黑林。他窘困已极,身边只有五只奶水充足的山羊和两三匹骆驼,借以维持生活。王罕靠挤羊奶、剌骆驼血以解饥渴,骑了一匹一只眼的黑鬃黄尾马,辗转流徙,到达唐努乌梁海地区的古泄兀儿湖一带。这里本是克烈部故地,王罕的祖父以及王罕和也速该都在这个地方住过。铁木真了解到王罕已从西辽逃回,立即派塔孩、速客该二勇士进行援助,并亲自到克鲁伦河的发源地去迎接他。
为了帮助王罕解决困难,铁木真从蒙古人处征收了贡物给他,将他安顿在自己的古列延和斡耳朵的中央,用应有的尊敬待他。王罕的弟弟札合敢不也率领自己收集的克烈部百姓回到王罕身边。
秋天,他们一起驻扎在合剌温——合卜察勒的河谷上。由于王罕与也速该曾结为兄弟,他与铁木真便认了父子,并举行了宴饮。早在铁木真结婚时,铁木真兄弟就向王罕赠送了珍贵的礼物,称呼王罕为父亲。这次黑林之盟,是正式确认了他们的父子关系,重申父子之谊。
正是在这次黑林之盟以后,铁木真发动了对蔑儿乞部的进攻,击溃了蔑儿乞惕的一个分支兀都亦惕蔑儿乞惕人,对他们进行了屠杀和掠夺。他将这次战争中夺得的东西,全部给了王罕与他的那可儿们。从此,王罕的势力重又巩固,他又成了部属和军队的领袖。
王罕作为一个大名鼎鼎的国王,自然不甘心长期寄人篱下,不愿意永远在干儿子的控制下过日子。1200年春,铁木真与王罕在萨里河的原野上举行忽里勒台(聚会)。据说,当他们聚在一起举行会议时,王罕企图将铁木真抓起来。在宴饮时,八邻部人阿速那颜起了怀疑,便将刀子插在靴筒内,他坐在王罕和铁木真中间,吃着肉,边说边回过头来看。因此王罕知道,他们已经猜到了他的背叛行为,不能下手。
王罕的背信弃义首先引起了他的诸弟和手下亲信的不满,他们相互商量道:“咱们这位汗兄,秉性穷凶,常怀臭肝,包藏祸心。他不仅要杀尽兄弟,而且还虐待百姓。我们如何与他长期相处呢?他7岁时,曾被蔑儿乞人掳去,为蔑儿乞捣碓;13岁时,又与其母被塔塔儿掳去,让他放牧骆驼;不久前又跑到西辽,投奔了古儿罕。因穷困之极逃回时,投奔了铁木真,铁木真对之收养。他本身命运不好,屡经挫伤,如今却好了疮疤忘了疼,我们怎能和这种人长期相处呢?”他们的议论被人告发了,王罕下令逮捕诸弟及诸官。诸弟中的札合敢不逃到乃蛮去了。王罕后院起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因此就没有再敢与铁木真公开分裂。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王罕与铁木真再度并肩作战,取得了1201一1202年战争的胜利。但当他与铁木真分头追击敌人,收降了札木合,战胜了蔑儿乞时,他并没有将俘获的羊、马、财物送给铁木真一丝一毫。
当时,蒙古草原各部贵族所进行的战争,主要目的就是抢掠财物和奴隶。部下抢到的财物要按比例上交可汗,同盟者抢到的财物,也要按一定比例分配。为什么铁木真把自己抢到的东西全部送给王罕,而王罕对自己一无所予时,铁木真还能安之若泰吗?他之所以甘愿对王罕在这方面做出让步,是因为他所追求的目标比财物和奴隶更为重要。面对着各部贵族的威胁,铁木真没有力量单独应付,必须寻找强大的盟友。失去了这一盟友,他就有被消灭的危险。因此,为了巩固与王罕的政治军事联盟,铁木真宁愿在一些利益方面做出牺牲,甚至努力做到以德报怨,以大局为重、以团结为重。
当王罕、铁木真战胜东方各部之后,立即回军西向,追击乃蛮部的不亦鲁黑汗。此次战争大概发生在1202年秋季。当时乃蛮部的亦难察汗已经去世,其长子脱儿鲁黑继承汗位,金朝封他为王。蒙古人误将“大王”读为“塔阳”或“太阳”,因此又称其为塔阳汗或太阳汗。不亦鲁黑乃太阳汗之弟,“兄弟交恶,分部治事”。可他不服从太阳汗的领导,脱离太阳汗自行占据了阿尔泰山地区,自称“不亦鲁黑汗”,即“发号施令的可汗”。他参加了札木合的东方联盟,在阔亦田被打败后逃回了自己的驻地。王罕、铁木真联军紧追不放,不亦鲁黑汗无法抵挡,只好放弃旧营,“越阿勒台而走”。越过阿尔泰山向南逃跑。王罕、铁木真联军顺忽木升吉儿(臣吉里河)、兀泷古水(乌伦古河)而下,其后哨将领被俘。当追至乞湿渤巴失湖时,不亦鲁黑汗的军队被彻底击溃。
王罕、铁木真得胜而回,乃蛮部太阳汗的骁将撒卜勒黑整军于巴亦答剌黑别勒赤儿之地,占据了要道路口,截断了王罕与铁木真的归路。当他们打了一仗以后,双方将军队重新进行了整顿,以便再战。
到了夜里,军队一长串地驻扎下来,决定早晨进行厮杀。
当时,札木合在王罕帐下,与王罕同行。他虽然被迫投降了王罕,但他与铁木真的矛盾并没有解决,因此他一天也没有忘记想法对付铁木真。还在铁木真的军队没有开来以前,札木合就对王罕说:“我那位铁木真安答,过去就曾派使臣到乃蛮处往来,今他这早晚落后了不见来,必是他投降了乃蛮。我对于您来说是一只白翎雀儿,我那位安答却是一只告天雀儿。白翎雀儿寒暑常在北方,告天雀儿遇寒则南飞就暖。他大概已派人到乃蛮去了,他所以迟迟不来,大概是要与乃蛮联合,投降乃蛮吧!"
王罕手下有一名勇士名叫古邻,这位红脸汉子为人耿直,对札木合那一套拨弄是非的话十分不满,说:“这种假仁假义的话,不像是在朋友与族人之间说的话!"
札木合诬蔑铁木真不守信用,轻于去就,甚至说他想投降乃蛮,这本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每一个正直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但王罕为人处世的原则是:为了争权夺利不惜搞阴谋诡计。他以己度人,以为别人也都是这样处世待人的,因此对札木合的坏话不仅没有怀疑,反而深信不疑。于是下令虚设营火,偷偷率部队转移了。
第二天清晨,铁木真整军欲战,派人与王罕联络。军士回报,王罕营中灯火通明,只是帐中空无一人。铁木真看到王罕这一无耻行径十分气愤,说:“王罕想让我遭殃,将我推到火中,自己却毫无损伤地回去了!”他估计孤军作战难于取胜,只好放弃原作战计划,迅速撤退,渡额垤儿,阿勒台之合口,渡过阿尔泰山之南的依德尔河谷,依旧继行,至撒阿里之野营,至克鲁河西南才选择地形扎下了营寨。
王罕、铁木真先后撤走了,但乃蛮部并不肯善罢甘休。撒卜剌黑决定挑弱的打,率军追袭王罕。当时王罕的军队一口气跑到土拉河流域,其子桑昆也带着自己的家丁、仆役们随后跟来,驻扎在今色楞格河右岸的依德尔河沿岸。撒卜剌黑的军队首先追上了桑昆;把他们的全部财产洗劫一空,夺走了他们的马群与畜群。然后,乃蛮军又从那里向王罕兀鲁思边境进发,驱走了他的全部家丁、亲信、族人,又将帖烈徒之隘边境上的牲畜驱走了。被王罕俘虏的蔑儿乞部脱黑脱阿的两个儿子忽都、赤剌温乘混乱之际,率领自己的百姓从王罕处逃走,顺薛凉格河而下,去投奔他们的父亲。
王罕势穷力竭,又一次陷入困境,这时他又想起了铁木真,派了一个急使去向铁木真求救,说:“乃蛮部抢劫了我的军队和部落。我请求我儿将麾下的四员勇将派来帮助我,他们或许能夺回我的军队和财产。”铁木真以德报怨,立刻派四杰博尔术、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率军去援助王罕。
出征时,博尔术向铁木真要了一匹名叫“只乞一不列”的名马,铁木真对他说:“当你想让它奔驰起来时,可用鞭子抚一下它的鬣毛,但不可用鞭子抽打它!”一马当先,万马奔腾,博尔术等四杰率领的这支生力军如生龙活虎,横冲直撞,把敌人打跑了。他们夺回了被乃蛮人夺走的王罕的军队、部落、财产和牲畜,还给了他,然后毫无损伤地凯旋而归。
王罕十分感谢铁木真对他的无私援助,他说:“以前他的好父亲,将我被俘虏的百姓救给了我;如今他的儿子将我被俘虏的百姓,又差四杰来救给了我。欲报他的恩天地护助知也者。”又说:“去年我在敌人面前又一次逃跑了,我饿着肚子、赤身**地到我儿处来。他收留了我,让我吃得饱饱的,遮蔽了我的**。我欠你这么多情分该怎样来还你呢,我该怎样来报答你呢,荣耀的我儿啊!"
不久,铁木真与王罕相会于土拉河的黑林,再一次重申父子之盟,借以恢复曾一度破裂了的关系。王罕又说:“也速该安答曾一次将我已被俘虏的百姓救了我,今他儿子铁木真又将我被俘虏的百姓救了。他父子两个为谁这般辛苦来。我已经老了,眼看就要升天了。我的尸体将成为旧物,将被埋在高山峰巅。我这些像雀群纷飞似的部众将来交给谁呢?我的弟弟们都没有德行,不足以托付大事。唯有桑昆一子依我膝下,虽有若无。假如铁木真为桑昆之兄,我有了两个儿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于是王罕立即举行宴会,再次与铁木真结为父子,确认铁木真的长子地位,并共同立下了如下的盟约:
其征众敌也,
则同往征之;
其猎狡兽也,
亦一同猎之。
在蒙古语里,“朋友”这个词,有时也含有敌人的意思。“昨天的朋友是今天的敌人”,这几乎是乱世的一个规律。铁木真与札木合的关系没有逃出这个规律,铁木真与王罕的关系也受这一规律支配。
1202年冬,铁木真与王罕驻扎在同一个驻冬营地上。为了进一步密切与王罕的关系,铁木真主动提出亲上加亲,为长子术赤聘娶桑昆的妹妹察兀儿别姬,将自己的女儿豁真别姬嫁给桑昆的儿子秃撒合。从当时的情况看,结为安答,结为父子,儿女结亲,都是巩固政治联盟的一种手段。铁木真主动提出“相换做亲”,说明他希望和王罕父子的政治联盟能继续得到巩固和发展,这时的关键在于王罕和桑昆究竟采取什么态度。
当时桑昆妄自尊大,坚决反对这两门亲事,说:“俺的女子到他家呵,专一门后向北立地;他的女子到俺家呵,正面向南坐道。”桑昆认为,铁木真有几个儿子,长子术赤生于孛儿帖被掠走以后的归途中,外边传播了不少流言蜚语,说术赤是蔑儿乞血统的人,以后很难继承汗位,术赤的妻子也只能做人臣妾,北面事人。而他桑昆却是王罕的独子,汗位再传必及秃撒合,因此秃撒合的妻子必然能做大可汗妃,位居中宫,将面南高坐。铁木真遭到了桑昆的拒绝,心中感到十分遗憾。
由于札木合嫉妒铁木真,并不怀好意,他极端狡猾、生性奸恶。当他发现铁木真与王罕父子又发生裂痕时,立即趁机加紧了挑拨离间的活动。札木合首先搜罗了铁木真所有的反对派,结成了一个与铁木真作对的小集团;然后一起去挑拨桑昆。这个小集团包括铁木真的叔父答里台、阿勒坛和堂兄忽察儿。同时,合儿答勒氏的额不格真、那不勒,雪格额部的脱斡邻勒以及合赤温别乞等也同他们结为一党,决心与铁木真为敌。当时,桑昆离开王罕,独自迁徙到者温都儿山阴、别儿客额列惕之地;札木合等人一起来到桑昆的营地,札木合对桑昆说:“铁木真同太阳汗一条心,他不断派遣使者到他那边去。他口里虽说是王罕之子,实际行动却恰恰相反。他的话很不可靠,他将做些不利于君父子的事。如果您不先下手,将来的形势难以预料。您如果发兵进攻他,我愿做您的助手,从旁边袭击他。”阿勒坛、忽察儿也向桑昆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说:“我们愿与您一起讨伐诃额仑的儿子们,杀其兄,弃其弟。”其他几位铁木真的反对派也争先恐后地表态,纵容桑昆下决心对付铁木真。合儿答勒氏的额不格真、那不勒说:“我可与您缚其手足,捉拿他的兄弟。”脱斡邻勒说:“不如先夺取铁木真的属民百姓,他失去了百姓,还有什么办法?"合赤温别乞则说:“我将想你所想,做你所为。再长的征途,我也将不避艰险,走到顶端;再深的深渊,我也能不顾死生,坚持到底!"
札木合、阿勒坛以及其他部落的首领,他们基本上属于蒙古部的旧贵族集团,在争夺草原统治权的斗争中,他们处于劣势,无力对付铁木真。他们企图依靠一个强大的力量夺取已经失去的权力,或者乘机进行报复,这是毫不奇怪的。而桑昆为了继承汗位,也不愿意铁木真当王罕的义子,不愿与铁木真平分秋色,更不想受铁木真的控制。因此,当他听到札木合、阿勒坛等人的挑动后,立即派出一个亲信去请示王罕,同时进行了军事部署,让铁木真军队和桑昆军队交错驻扎,以便伺机进行袭击。
桑昆的使者对王罕说:“铁木真对于你的契交、情谊存有野心,图谋叛变,我们想先下手打垮他!"开始,王罕并没有听信他们的挑拨,斥责说:你们为什么如此谋害我儿铁木真呢?我们依靠他的支援,才有了今天。如今你们如此谋害我儿,上天是不会保佑我们的。札木合是个花言巧语不讲信用的人,这个人不可靠,不要听他的话!"
在此期间,铁木真转移营地,在离他们远点的地方驻扎下来。桑昆为了说服王罕,“使者往返者数四”,直到1203年春他还派人对王罕说:“有口有舌之人都是这样说的,您有什么根据不相信呢?为什么聪明人、头脑清醒和有远见的人,不听对他说的这样一些话呢!”但王罕仍然没有同意桑昆的意见。
桑昆见使者说不服王罕,只好亲自出马,进一步申明反对铁木真的理由,他说:“您如今还健在,铁木真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假如汗父您教白的呛着,黑的噎着了,我祖父辛苦收集来的百姓,铁木真能教我管吗?”王罕仍坚持自己的看法,说:“怎能抛弃吾儿我子呢?因倚其力,方有今日,怎么能怀恶意呢?天将不保佑我们的。"
桑昆见王罕翻来覆去申述这几句话,心里烦透了,摔门而出。王罕又恐怕父子关系破裂,把桑昆叫了回来,说:“我们同他是安答,他不只一次慷慨地接待我们,用牲畜和种种东西帮助过我们,我们怎么可以谋害他,对他动主意呢?我该怎么办呢?我阻止了你们多少次,你们总不听!让我这副老骨头得到安息吧!如今你们不听话了!你们如果干出了这件事,上帝保佑,让他们忍受这一切吧!你果真能战胜对方就好自为之吧!希望不要给我添麻烦。”
桑昆回到自己的驻地,立即与札木合等人研究对付铁木真的办法。他们首先偷偷地放火烧掉了铁木真的牧场,没让他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然后又想出了一条毒计,企图骗铁木真上钩。桑昆说:“以前他要为他的儿子术赤娶我们的女儿察兀儿别姬,我没有许给他。现在我派人去告诉他,如果他前来参加由我们准备的定亲筵席,我们就将姑娘许给他。他如果来了,我们就把他抓起来!”计策既定,他们立即派人去通知铁木真,请他吃定亲酒,面定婚约。铁木真得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毫不怀疑,只带了十个骑兵前去赴宴。路上经过蒙力克老人家。蒙力克的儿子帖卜一腾格里曾从克烈部的分支只儿斤部娶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的父亲名叫合丹巴特儿。
蒙力克已了解了内幕,但还不便明说,于是他提醒铁木真说:“你开始提亲时,他们看不起我们,没有答应,今天为什么忽然叫你去饮定亲酒呢?不久前还是强自作大,目中无人,几天后为什么又变得这样主动热情、特许自招呢?他们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打算?你应认真想一想,派人去察一察,千万不可贸然而行!”铁木真觉得蒙力克的话不无道理,于是派不合台、乞剌台二人去饮许亲酒,并对桑昆说:目前正当春季,青黄不接,我们马瘦无力,不便远出,需饲我马群。铁木真便从蒙力克老人家返回自己的驻地。不合台、乞剌台到桑昆营地后,桑昆知道阴谋败露了,决定第二天早晨率兵包围铁木真。
出兵包围铁木真的计划确定之后,阿勒台的弟弟也客扯连回到家中,对自己的妻子说起了这件事:“已经商定明天早晨捉拿铁木真了。如果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铁木真,不知将来有多大报酬?"也客扯连的妻子阿剌黑亦惕说:“你胡说些什么?你就不怕有人听到当成真事吗?”他们夫妇俩正说话时,牧马人巴歹送奶来了,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巴歹回去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另一个牧马人乞失里黑。乞失里黑说:“我再去打听一下。”说完就去了也客扯连处。当时,也客扯连的儿子纳客延正坐在帐外,一边磨箭一边说:“刚才会上共议时说什么谁泄密后要割谁的舌头,这能挡得住谁的嘴呢?”说完,抬头发现了乞失里黑,命令他立即牵过两匹马,说:“今天晚上就要用。”
乞失里黑、巴歹将也客扯连父子的话和其他情况联系起来进行分析,认为他们如此诡秘,又如此紧张地磨箭备马,一定是准备进攻铁木真。乞失里黑对巴歹说:“你刚才听到的话已经证实了。现在我们一起去告诉铁木真吧!”于是他们先把马牵来拴好,等天黑以后在房中杀了一只羔羊,把床拆掉,将羔羊煮熟。然后连夜赶到铁木真的营地,将他们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铁木真,说:希望可汗降恩,不要怀疑我们的话,他们已经议定要“围而擒之”了。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军事情报,它使铁木真又一次脱离了险境。铁木真在关键时刻得到救助,接到重要情报,这已经不是一二次了。在与蒙古草原各部贵族的斗争中,失败了的贵族往往投靠札木合、王罕和乃蛮,而那些贵族手下的奴隶和百姓,在关键时刻却多次帮助铁木真,这说明铁木真反对草原旧贵族的斗争,多少还是得到了各部奴隶和百姓的同情和支持。这种同情和支持对铁木真的盛衰成败起了重要作用。
铁木真与几个主要将领认真分析了巴歹、乞失里黑送来的情报,相信桑昆与札木合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于是连夜通知附近的各级将领,让他们抛弃一切笨重物品,轻装转移。大队人马沿卯温都儿山后而行,以自己的亲信那可儿兀良合氏的者勒蔑为后哨,在卯温都儿山背后设置了几个哨望
所。第二天中午,队伍进入哈兰真沙陀之地。此地位于卯温都儿山之北(今内蒙古自治区乌珠穆沁旗北境)。铁木真一行奔波了一夜半天,人困马乏,在一片林子里安下帐庐,进餐休息,直至红日西斜。
第三天凌晨,王罕的军队开到卯温都儿南面生长红柳的地方,铁木真的侄子阿勒赤歹有两个牧马人名叫赤吉歹、牙的儿,他们一边放马一边前进,落在了大队的后面。忽然发现背后尘土飞扬,于是立即飞身上马,向铁木真报告说:“背后尘土飞扬,王罕的大军已经追上来了。”铁木真只好以哈兰真沙陀为阵地,仓促整军备战。《史集》说:“太阳升起一杆矛那么高的时候,双方军队已经面对面摆开了队伍。”据此推论,这次战争开战的时间是在上午八九点钟;但从《秘史》记载的时间看,是发生在下午太阳西斜时。
当时,由于事出仓促,跟随铁木真转移的主要是亲近的那可儿,估计整个队伍的人数不过五千人左右。而王罕、桑昆则是主动出击,做了充分准备,另外还有札木合及蒙古部的其他贵族阿勒坛、忽察儿等,军队的人数比铁木真要多几倍。但王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路上他与札木合并马而行,向札木合详细打听铁木真各支部队的情况。王罕问道:“铁木真麾下谁最善战?”札木合说:“兀鲁兀惕、忙忽惕那二族百姓能厮杀。他们属于蒙古孛儿只斤氏,是纳臣巴特儿的第三子、第四子的后裔。他们阵势严整,虽当混战时不乱,进退回旋各有章法,翻转冲杀各有窍门。他们从小就在刀枪阵中磨炼,黑纛旗和花纛旗是他们的令旗,看见时可提防些。请您转告部下,一定要提防这两族人。”
王罕十分重视札木合提供的情况,立即制定了严密的作战部署:派只儿斤勇士专门抵挡兀鲁兀惕和忙忽惕人,由勇将合答吉率领只儿斤人冲锋。继只儿斤之后,命土绵土别干氏的阿赤黑失仓冲之;继土别干之后,命斡栾董合亦惕氏的诸勇士冲之;继斡栾董合亦惕氏之后,由豁里失列门太石率王罕的千员护卫军冲之;最后由大中军冲之。全军分为五个梯队,一个比一个强大。部署已定,王罕突然对札木合说:“我这军马,札木合弟你整治着。”希望札木合做这次战争的前线总指挥。札木合当时不置可否,不久便借故离开了王罕,对自己人的左右亲信说:“我以前不能敌铁木真,如今王罕教我整治他的军马,看来他又不及我,可以报与铁木真安答知道。”札木合发现王罕是个平庸之辈,没有多大作为,于是暗中派出亲信向铁木真透露了王罕的作战计划,并转告铁木真:“像这种情况,你不必害怕,只要谨慎对待就能取得胜利。”
铁木真了解了王罕的内情,马上与部下将领研究作战计划,由于敌众我寡,他问道:“我们该怎样采取行动呢?”当时兀鲁兀惕部的术赤台,忙忽惕的畏答儿是铁木真手下的两员主将。这两个部落互相有亲属关系。当兀鲁兀惕与忙忽惕两部落叛离了铁木真,投奔黍亦赤兀惕部时,他们俩却没有倒戈,仍忠心耿耿地为他效劳。他们与铁木真同属于孛儿只斤氏,术赤台与也速该同辈,铁木真称其为“叔父”。畏答儿与其兄畏翼本来同在铁木真麾下,十三翼之战后,畏翼率众投靠了泰赤乌部,但畏答儿还是坚决回到了铁木真身边。铁木真问:“你兄长已经离去了,你还独自留在这里干什么?”畏答儿无以自明,取矢折而誓曰:“所不终事主者,有如此矣。”铁木真发现他确实是真心拥护自己,于是尊称他为薛禅,与他结为义兄弟——安答。
铁木真发现兀鲁兀惕、忙忽惕两部的英名已传于四方,王罕也闻风丧胆,于是首先与术赤台说:“主儿扯歹叔父,我欲让你做先锋,你意思如何?”术赤台用鞭子抚弄着马鬣,犹豫不决。畏答儿发现术赤台有畏难情绪,
于是自告奋勇,抢先说道:“我做先锋。我的安答!我飞驰上前把大旗插到敌人后方名叫阙奕坛的山岗上去,显一显我的勇气。我有几个儿子,你将会把他们抚育成人。”在敌人后方有一座名为阙奕坛的山岗,畏答儿表示,他可以横断敌阵,将秃黑军旗插在这座山岗上,激励我们的军队勇往直前,共同冲杀,战胜敌人。术赤台见畏答儿抢战,也不示弱,说:“我们兀鲁兀惕人愿与忙忽惕部同为先锋,在可汗面前而战!”忙忽惕的部将兴奋地说道:“行了,让我们冲锋吧!在神的护佑下跃马向他们冲过去吧,一切听长生天来裁决吧!"
于是,畏答儿与术赤台各率本族人马列阵于铁木真马前。阵脚未稳,王罕的第一路先锋只儿斤勇士就杀到了。兀鲁兀惕、忙忽惕两支部队迎面冲去,很快就战胜了只儿斤人。只儿斤首将招架不住虚晃一刀,调转马头就走。畏答儿身先士卒,匹马单刀紧追不放,两匹马一前一后,似乎在进行比赛,王罕的军队惊呆了,也不敢向畏答儿放箭。畏答儿一口气穿过敌人的阵地,果然将大旗插上了阙奕坛山岗。
铁木真与其他将领一起向敌人冲杀过去。这时,王罕的第二梯队土绵土别干氏的人马迎面杀来,其主将阿失黑失仑截杀畏答儿,畏答儿被剌中。忙忽惕人回身列阵于畏答儿落马处,与王罕军苦战。术赤台立即率军支援,向敌人猛冲,战胜了王罕的第二梯队。术赤台挥军追击,王罕的第三梯队迎面冲来。这是由斡栾董合亦惕氏诸勇士组成的一支生力军,术赤台毫不畏惧,转眼间又打垮了这支敌军。术赤台乘胜追击,王罕的勇将豁里失列门率第四梯队迎战。这是王罕的一千名护卫军,术赤台孤军奋战,拼死冲杀,豁里失列门抵挡不住,被迫退军。按王罕原来的作战部署,继千名护卫军之后,王罕的大中军将发起总攻。这时,王罕儿子桑昆,不等他父命令,也冲来。桑昆见四路军队连续败下阵来,心中焦急,没有经过王罕允许,就率领左右人马向蒙古军冲杀。术赤台一箭射中了桑昆的腮部,桑昆翻身落马。克烈部人集中到桑昆周围,列阵保护自己的主将。经过这一次冲杀以后,客列亦惕军势已衰,他们停止了进攻。
王罕见桑昆腮部中箭,心里既烦闷又气愤,对部下说:“我早就说过,铁木真是不可招惹的人。就因为招惹了铁木真,我儿子的腮上都中箭了。为夺回我儿子的性命,大家冲锋吧!”王罕部下的重要将领阿失黑失仑劝告道:“可汗啊可汗,请不要急躁。当您没有生儿子时,设了招子幡,嘴里叫着阿备巴备(娇娇、宝贝)不停地向上帝祷告。现在就不要冲锋了,还是好好抚养这个已经出生的儿子桑昆吧!蒙古部的多半百姓都在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和我们这边,铁木真难道还能逃出蒙古包,跑到别处去吗?他们现在已经困穷不堪了:没有备用的马匹,每人只骑一匹马;没有居住的营帐,夜里只能在树林下宿营。将来收拾他们,就好像拾马粪那样容易。”王罕听了阿失黑失仑这番话,方才火气大消,说:“好吧,听你的。为了不让桑昆受苦,我们暂且收兵吧。”说完,就从战地退走了。
当摆脱了全军覆灭的危险之后,铁木真下令各营结阵而宿。次日天明,点视军马。经过一场激战,虽有数百人伤亡,主要将领都在,唯有三子窝阔台、四杰中的博尔术、博尔忽三人不见踪影。铁木真心里不安,自言自语地说:“勇冠三军,一同死生,必不肯相离。”铁木真下令军中做好战斗准备,防止敌人前来追袭;同时就地等待窝阔台等三人归来。
天色渐渐大亮了,只见一人骑着一匹光板木鞍马向营地跑来,此人正是博尔术。铁木真既高兴、又担心,捶胸顿足,劈头就问:“长生天知道你们的遭遇,博尔忽、窝阔台他们在哪里呢?”博尔术叙述了他们昨天的作战经过:当桑昆发起进攻时,他与博尔忽保护着窝阔台冲入了敌阵。忽然,博尔术的战马被敌人射倒。正在危急之际,桑昆被术赤台射中,王罕的人马大都集中到桑昆周围,其他地方的敌军大大减少了。博尔术发现一匹驮马,背上的驮子已经倾斜,于是他斩断绳索,卸下驮子,骑着这匹光板鞍马,依着踪迹找来了。由于当时他与博尔忽等失掉了联系,因此他并不知道窝阔台、博尔忽的下落。
铁木真心存一线希望,继续耐心等待。又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匹马向营地跑来。远看,马上只有一个人;近看时人下又有两脚垂着;等到来到跟前,才发现是窝阔台、博尔忽迭骑在马上。博尔忽嘴角带着血。原来,昨天冲出重围后,窝阔台被射中脖颈,跌下马来。博尔忽乘天黑将窝阔台抱到一个僻静的去处,用嘴吸出壅血,抱着窝阔台歇息了一夜。天亮后,二人才骑一匹马来寻找部队。
铁木真见此情景,心痛难忍,两眼落泪,立即命人点了一堆火,烧红一把铁剑将窝阔台箭疮烙了,这是古代蒙古人治疗刀箭等外伤的一种传统疗法,目的是高温消毒、防止壅血化脓。随后派人寻找饮食给窝阔台等人吃。部下担心敌人追来,心神不定。铁木真为了使窝阔台等稍事休息,坚持暂不前进,鼓励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说:“敌来则吾其战之。”这时博尔忽才告诉铁木真:“当我们离开战场时,发现西方尘土飞扬,敌人已经沿着卯温都儿山南,向红柳林方向撤退了。”铁木真为了防止王罕军再来追袭,休整了一会儿就下令继续撤退。他们沿着乌尔浑河和失连真河而上,撤军到蒙古草原东部的呼伦贝尔湖南的讷墨尔根河流域,即答兰捏木儿格思草原。
在铁木真撤退的路上,合答安、答勒都儿罕从后赶来。他本是塔儿忽惕部人,早在铁木真离开札木合单独设营时,他们兄弟五人就投奔了铁木真。后来,铁木真与王罕一起设营,一些部众就跟随了王罕。合答安对王罕父子的背信弃义十分不满,于是抛弃自己的妻子来追赶铁木真,并告诉了王罕已经撤退的原因。直到这时,铁木真才从忐忑不安的状态下解脱出来,整个队伍的军心也逐渐安定了。
铁木真到达答兰捏木儿格思草原以后并没有停留,而是沿着合勒合河继续撤退。并一边撤退,一边收集部众,清查人数,发现还有四千六百余人。铁木真亲自率领二千三百人,沿合勒合河西岸而行;兀鲁兀惕、忙忽惕部的二千三百人,沿合勒合河东岸前进。为了解决饮食问题,将士们只能边撤退边狩猎。当时畏答儿“金疮未曾痊可”,铁木真与他分手时特别告诫他不要追逐野兽。但畏答儿身为一军主将,不愿坐享其成,多次参加狩猎。在一次追逐野兽时,战马跑得太快,结果引起金疮崩发,畏答儿不幸牺牲了。
铁木真得到消息,立即下令两军都停止前进,将畏答儿埋葬在合勒合河旁斡儿讷兀山的半山中,此即哈勒哈河之北的鄂尔多山,其山有座喀儿喀王墓,当年畏答儿即埋葬在此地。铁木真统一蒙古草原后大封功臣时,追赠畏答儿为第二十一千户,子孙袭职,世世不绝。
由于札木合等人的挑拨离间,王罕、桑昆背信弃义,向铁木真发动了突然袭击。昔日的亲密战友终于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哈兰真沙陀之战铁木真部虽曾英勇抵抗,但毕竟受到重大损伤,并不得不向东部草原转移。铁木真的事业处于低潮。
铁木真含泪离开畏答儿的墓地,率领军队继续北撤,很快就要到达捕鱼儿海子(今贝尔湖)。铁木真打算在这一带扎下营盘,利用呼伦贝尔草原的优越条件,迅速医治战争的创伤。但在合勒合河流入捕鱼儿海子的入口处,有弘吉剌部的帖儿格、阿蔑勒等氏族往来游牧。他们对一路撤退的蒙古军究竟会采取什么态度呢?是友好还是敌对?铁木真并不清楚。这是他能否在此地立足的一个首要问题。
蒙古乞颜部本来就与弘吉剌部有忽答(姻亲)关系,铁木真的母亲和夫人都出身于弘吉剌部。在与札木合等东方各部的斗争中,弘吉剌部实际上倾向于铁木真,因此曾给他递送军事情报,后来德薛禅所在的那个氏族又在阔亦田之战后投靠了铁木真。为了建立一个巩固的根据地,铁木真派术赤台率领兀鲁兀惕、忙忽惕人去招降弘吉剌部的这两个氏族。临行前,铁木真对术赤台说:“弘吉剌百姓自古以来很少参加各部的争战,只以甥之貌、女之色与他族结亲。你们去后,如若他们不起来反抗,你就招降他们;假如他们不接受招降,你就征服他们。”术赤台遵照铁木真的意图,先派遣一个使者到弘吉剌部,对他们说:“过去我们互称兄弟和姻亲,你们照规矩享有母舅的权利。如果你们同我们友好,我们就做你们的同盟者和朋友。如果你们与我们为敌,我们也就与你们敌对。”弘吉剌人做出了希望友好的表示,术赤台的军队一到,他们就全部归附了,铁木真迁到名为董哥泽的脱儿合——豁罗罕的湖和河边驻扎下来。他们在那里安营休息,以消除一路上的疲劳。
铁木真在呼伦贝尔草原董哥泽立足后一边在那里收集部众,休养人马,一边派出两名使者向王罕求和。这两个使者是札剌亦儿氏的阿儿孩合撒儿,速客虔氏的速客该者温。他们善于辞令,能言善辩。铁木真将自己的意图告诉他们,让他们依次去见王罕、札木合、阿勒坛、桑昆等人,当面指出他们的背盟行为,争取王罕能够允许和解,尽可能减少目前的压力,争取时间,以图再举。
铁木真的使者首先去见王罕,向王罕转述了铁木真的话。他们说:“现在我们驻扎在董哥泽和脱儿合——豁罗罕边,这里草儿长得好,喂肥了我们的骗马。”告诉王罕,自己的士气已经恢复,希望他不要再产生非分之想。
然后两个使者话锋一转,开始质问王罕了,他们说:我们可汗让我们问问父罕,不知父罕为何发此雷霆之怒?为何如此惊吓自己的贱子贱妇?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儿子、儿媳酣睡?为什么不让他们睡足吃饱以后再教训他们呢?为什么把他们当敌人对待,黑更半夜,大动干戈,毁床撤座,使之不能安居;毁炉破灶,使之无家可归呢?
铁木真问得有理,两位使者能说会道,王罕自然无言以对。但为了避免引起王罕的反感,使者将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们可汗说了,父罕为人忠厚,不会搞阴谋诡计,这次进攻我们,莫不是有人离间?"他让我们提醒父罕,千万不要忘记在黑林重申的父子之盟,不要忘记当时立下的誓言;如果有牙和舌的蛇用牙和舌伸到我们中间时,只要我们还能用嘴和牙说话,我们彼此决不分离。当有人在我们之间说一些有意、无意的话,在我们没有碰头商量加以证实以前,我们不要信以为真,我们不要变心,彼此绝不分离。如今父罕您,既没有用口舌证明,也没有认真分析吧?现在,我们没有碰头商量,也没有将有人故意在我们中间制造的话查问一下,你就信以为真,拿它作为根据离开了我们。
使者的责问击中了要害,王罕确实是受札木合等人的挑拨,直接违反了黑林父子之盟,他自知理亏,自然会有所触动。
使者接着说道:“请父汗认真核察一下,你的儿子,从来也没说过:我所分得的东西太少,想要多一些,或者嫌它不好,想要好一些!大车有两根车辕,其中有一根折断时就再也不能乘坐它游牧了。铁木真汗就好比是你的大车上的两个轮子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