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察吏的主要内容是奖廉惩贪。对官吏的考察以操守为主,才能、政绩、年龄均次之。根据操守,决定奖惩。奖廉惩贪中又侧重奖廉。即“考察官吏,以奖励廉洁为要”。面对贪官多于清官的事实,康熙皇帝把清廉作为用
人的第一条标准,他认为:“居官既廉,办事自善,即钱粮稍有未完,百姓自为彼勉力急供”,并拟以廉吏事迹激劝百官,以澄清吏治,扭转贪风。
清官,需要发现和扶植。在贪风盛行的世道,赃官得利,清官受欺,为官清正极其艰难。身为皇帝要想澄清吏治,对清官必须竭诚关怀,大力支持。康熙皇帝一生曾为此作出努力,他培养清官,奖励清官,始终不渝。
第一位得此恩惠的便是于成龙。于成龙,山西永宁人,顺治十八年(1661),任广西罗城知县,是年已四十五岁。临行,以书与友,说“此行绝不以温饱为念,所自信者,天理良心四字而已”。罗城地处深山,县衙设在丛林之内,每天接待百姓问民疾苦。任内“洁己爱民,建学宫,创养济院,任事练达。”康熙六年(1667),升四川合州知州;康熙八年(1669),升湖广黄州府同知。康熙十三年(1674)二月,升武昌知府,后任黄州府知府。吴三桂叛军踞湖南时,煽动湖北数县叛应。于成龙曾往麻城“单骑直入贼寨,谕胁从者免罪,贼众遂降”;当时叛军号称十万,逼趋黄州。由于援军皆赴湖南,有人主张退保麻城。于成龙认为,黄州乃七郡咽喉之地,“弃之则荆岳瓦解”“誓死不去”,集乡兵数千,亲冒矢石,率众拼杀,剿抚兼施,瓦解贼众,仅费时二十四天,即平定黄州,从而打通了平叛战争后方转饷要道,有力支援了荆州大军。康熙十四年秋天,黄州“大饥”,于成龙及时赈济,“全活数万人”,受到人民的爱戴。后连升江防道员、福建按察使。赴按察使任时,数万百姓一直将于成龙送至九江,临别时哭声如江潮。按察使任内,被荐为“廉能第一”,升布政使。康熙十九年(1680)迁直隶巡抚。上任后,是非分明,支持廉洁官吏,劾奏贪黩县令。康熙皇帝得知于成龙事迹,于康熙二十年(1681)二月初五在懋勤殿亲自召见他,表彰他说:“尔为当今清官第一,殊属难得”。勉励他“始终一节”,赏赐白金、良马、御制诗等,嘉其廉能。于成龙提出蠲免钱粮、赈济灾荒等要求,康熙皇帝无不应允,意在支持。同年年底,提升于成龙为江南江西总督。于成龙感激康熙皇帝知遇之恩,至江南后,益加勤奋,诫属吏,革加派,剔积弊,治事每至达旦,“官吏闻风改操”。
于成龙善于化装私访,以考察官吏,了解民情。江南官吏知于成龙好微行私访,每遇白髯伟貌者,便互相转告,循规蹈矩。士大夫家为减舆从,婚嫁不用鼓乐,豪猾率家远遁。数月之后,政化大行。于成龙每天吃粗米、青菜,江南人呼为于青菜。遇荒年,以屑糠杂米为粥,不仅“举家食之”,并用以待客(属吏),说“如法行之,可留余米赈饥民也”。像于成龙这样的清官,竟有人以假言劾奏,以致部议令于成龙休致。但康熙皇帝特诏留任,康熙二十三年(1684)兼摄江苏、安徽两巡抚事。同年四月十八日,于成龙去世。将军、都院等大僚看他遗物,“惟笥中绨袍一袭,床头盐豉数器而已”。康熙皇帝闻讯,非常感慨,说“于成龙因在直隶居官甚善,朕特简任江南总督。闻补授后,成龙居官不及前任,变更素行。至病故后,始知居官廉洁,甚为百姓所称。或成龙素行梗直,与之不合者挟仇谗害,造作属下欺罔等语亦未可定。是不肖之徒有嫉之者耳,居官如于成龙者有几”。康熙“博采舆评”,称于成龙为“天下廉吏第一”,加赠太子太保,予谥清端,荫一子监,并御书“高行清粹”四字为祠额,及楹联赐之。
由于康熙皇帝奖励清官,为官吏树立榜样;扶正抑邪,引导官吏走正道,因此清官不断涌现。继于成龙之后,又有全国著名清官博拉塔。傅拉塔,姓伊尔根觉罗氏,满洲镶黄旗人。历任内阁中书、内阁侍读、御史、陕西布政使副都御史、工部侍郎、吏部侍郎。康熙二十七年(1688)四月,升任两江总督。临行,康熙叮嘱他“尔此去当洁己行事。前任江南总督数人无过于成龙者,尔如其所行可矣”。傅拉塔遵旨上任后,清弊政、斥贪墨,处理刑狱尤为明慎。康熙皇帝对他所采取的正确措施予以大务支持。赣县(今江西赣州市)知县刘瀚芳私征银米十余万,并蠹役不法。其上司赣南道、布政使、按察使等曲为庇护。傅拉塔奏请康熙皇帝允准,将他们概行罢免。大学士徐元文及其兄原任尚书徐乾学,乃昆山巨姓,纵子弟争利害民,沐阳降调侍郎胡简敬居乡不法,巡抚洪之杰徇私袒庇,傅拉塔先后疏劾,分别予以惩治。傅拉塔于康熙三十三年(1694)闰五月卒于任所,康熙皇帝看到他的遗疏,以痛惜的心情对大学士等人说:“江南江西总督居官善者,自于成龙以来,惟傅拉塔一人。傅拉塔和而不流,不畏权势,仰体朝廷委用之意,爱恤军民,甚属可嘉”。破例派人赴江宁致祭,赠太子太保,谥清端,予骑都尉世职,令其子承袭。康熙四十四年,康熙第五次南巡,经雨花台,赐御书“两江遗爱”匾额,令悬傅拉塔之祠堂。
继于成龙任直隶巡抚的满洲镶蓝旗人格尔古德、继傅拉塔任两江总督的汉军镶黄旗人范承勋、被康熙皇帝称为“清廉总督”的闽浙总督王骘等,也都是名著一时的清廉官吏。
康熙皇帝采取积极态度培养清官,还是很有成效的。他曾令于成龙荐举廉洁可为大用之人。于成龙升任两江总督,临行前荐举数人。其中一人为通州知州,亦名于成龙,被称为小于成龙。小于成龙,字振甲,汉军镶黄旗人。康熙七年,任直隶乐亭知县,翌年,署滦州知府。康熙十八年
(1679),升通州知州。虽然他政绩一般。但老于成龙细心察吏,“识其贤”,“疏荐其可大用”。不久,江宁知府员缺,康熙皇帝以小于成龙擢补。然后在使用中培养。康熙二十三年(1684)十一月,康熙南巡至江宁,经察访与在京所闻无异,证实小于成龙廉洁,特予以嘉奖,赐亲书手卷一轴,传谕小于成龙“人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尔必自始至终毋有改操,务效前总督于成龙,正直洁清,乃无负朕优眷之意”。当月擢升其为安徽按察使。同年十二月返京后,专门召见小于成龙的父亲、原任参领于得水,赐貂裘,奖其教子有方,令继续勉励儿子“殚精竭虑,始终如一”。针对“比年汉军居官者大不如初,每赴外任,多携仆从,汰侈靡费,惟务黩货累民,恣肆放逸,未能谨守法度”等情形,康熙皇帝又谕八旗都统、侍郎诸臣,有子弟为外者,务贻书训勉,效于成龙之洁己爱民。
康熙二十五年(1686)二月,擢小于成龙为直隶巡抚。小于成龙抵任后,发现弭盗之方在力行保甲,故连上几疏,康熙予以支持。康熙二十六(1687)四月,康熙皇帝以于成龙廉能称职,诚心爱民,洁然自守,无所交游,即伊本旗王门上亦不行走,特旨嘉奖,加太子少保,并赐鞍马、银两等。廉吏并非完美无缺,小于成龙荐举官吏常以亲疏为准,即荐之人并不全廉洁。为此,康熙皇帝批评他“滥举”“有负职守”。在治河问题上,他与靳辅发生分歧,康熙皇帝令双方进行辩论,据理明辨是非。但小于成龙竟与人私下结伙,在治河工程中采取不合作态度,对此,康熙皇帝并不迁就,据廷臣议,削其太子少保,但给予改正机会,“命留任”。康熙二十九年(1690),升任左都御史兼镶黄旗汉军都统。后来,小于成龙按靳辅方针主持治河,承认过去的意见不对,向康熙皇帝表示“臣彼时妄言”,廷臣主张惩戒小于成龙过去妄奏之罪,议夺其官。康熙皇帝仍“命留任”。后升至河道总督,廉能始终如一。康熙三十九年(1700),病卒,康熙皇帝赐祭葬,谥襄勤。
康熙皇帝还发现和培养了张鹏翮、彭鹏、郭琇、陈殡等廉吏。康熙二十三年(1684),两江总督于成龙去世时,消息传至京城,康熙皇帝临朝痛悼,问九卿等人“今天下清廉官如于成龙者有几”,廷臣提出七人,其中便有当时任山东兖州府知府的张鹏翮。是年秋,康熙皇帝南巡,路过兖州,有意观察,发现他果然“居官甚善”,从此不断提升,累迁至浙江巡抚、兵部侍郎、左都御史、两江总督、河道总督、吏部尚书等职。
彭鹏,福建古田人,任三河县知县时,康熙皇帝谒陵往返,“稔知其贤”,后累升至广西巡抚,调广东,卒于任所。康熙皇帝褒奖他“实心供职,克尽勤劳”。郭琇,山东即墨人,任江苏吴江知县。康熙皇帝南巡过吴江,“百姓俱称其贤”,所以特旨行取授御史,疏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声震朝野,升左都御史,后任湖广总督。
康熙皇帝晚年发现了杰出的清官陈璞,其系广东海康人,康熙四十八年(1709),任四川提学道,为官不讲排场,只有一人相随,衣物仅能够用,但对公事竭尽所能,又杜绝请托,一意甄拔人才。康熙皇帝发现后,曾将陈璞操守廉洁事绩向四川全省官吏公开表彰。后任台厦道,他将应得银三万两,全用于公事;署总督印务,应得银两,也分毫未取。超擢偏沅巡抚,单骑袱被赴任,僚属竟没有认出他就是新来上任的巡抚。陈琪认为“贪取一钱即与千百万无异”,所以不义之财一钱不取,衣食住行以俭朴为是。莅事后,屏苞苴、革火耗、劾罢累民之横役、贪官。康熙五十四年
(1715)十一月,入觐,康熙皇帝指着他对众臣说“此苦行老僧也”。同年十二月,调福建巡抚。陈琪于康熙五十七年(1718)十月病故,康熙皇帝对他大为称赞:“朕亦见有清官,然如陈璞者实罕见”,“诚清廉中之卓绝者,不加表扬,何以示劝”。令追授礼部尚书,照尚书例议恤,荫一子入监读书,“以示优礼清廉大臣之意”。赐予他的谥号,与于成龙、傅拉塔一样,也是“清端”。
康熙皇帝宣传清官,鼓励官吏们争当清官。他对地方官员讲其中道理,说“尔等为官,以清廉为第一。为清官甚乐,不但一时百姓感仰,即离任之后,百姓追思,建祠尸祝,岂非盛事?从来百姓最愚而实难欺,官员是非贤不肖,人人有口,不能强之使加毁誉。尔等各宜自勉”。当然,这是康熙皇帝对广大官员的鞭策和希望,力图使之取信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