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乌拉(1 / 1)

乌拉部,居住在乌拉河流域,海西女真四部中,它离建州最远。乌拉贝勒所住之城为乌拉城,在乌拉河东岸,今吉林市北。努尔哈赤征服乌拉的过程中,主要是与布占泰交锋。

明万历初至二十四年(1573—1596),乌拉部贝勒是满泰。满泰曾派其弟布占泰贝勒率兵,参加了以叶赫贝勒纳林布禄、布斋为首的九部联军,进攻建州。万历二十一年(1593)九月,布占泰在古勒山战败被俘。

生擒布占泰的将士禀告努尔哈赤说:“我得此人,欲杀之,彼自呼毋杀,许与赎货,因此缚来。”努尔哈赤问被俘之人:“尔何人也?”其人叩首答曰:“我乃乌拉国满泰之弟布占泰,今被擒,生死只在贝勒。”努尔哈赤命解其缚,“赐猞狸狲裘养之”。

万历二十四年(1596)七月,努尔哈赤放布占泰回乌拉,令图尔坤黄占、博尔坤蜚扬古二臣护送。行至途中,满泰贝勒及其子在所属村中,因**村内二妇,被二妇的丈夫杀死。布占泰到达乌拉后,其叔兴尼雅贝勒欲谋杀布占泰,夺贝勒位,图尔坤黄占二位大臣“保守门户甚严”,兴尼雅不能加害布占泰,叛投叶赫,于是市占泰继其兄位,当上了乌拉国主。

布占泰感太祖二次再生,恩犹父子,将妹送与舒尔哈齐贝勒为妻。布占泰因与叶赫通,将满泰妻都都祐氏所珍铜现使送与纳林布禄。万历

二十六年(1598)十二月,布占泰带从者三百人来建州拜谒,努尔哈赤以弟舒尔哈齐贝勒之女额实泰嫁与布占泰。万历二十九年(1601)十一月,布占泰送其兄满泰之女阿巴亥,嫁与努尔哈赤为妃。不久,布占泰又求准,努尔哈赤以己女穆库什及舒尔哈齐之女娥恩嫁与布占泰。

尽管努尔哈赤对布占泰恩逾泰山,布占泰先后与努尔哈赤五次联姻,多次盟誓,但布占泰还是“变了心”,与努尔哈赤作对,密遣大军,拦路劫杀舒尔哈齐、褚英、代善护送东海瓦尔喀新附部众,在乌碣岩双方大战,乌拉兵败。

以上《满洲实录》等书对布占泰的描述,有可信者,也有失真之处。可信者是布占泰曾被俘,被“恩养”,后释放回国,当上乌拉部贝勒,与努尔哈赤、舒尔哈齐联姻婚娶,后来在乌碣岩双方交战,布占泰兵败撤走,这些叙述,符合事实,可以相信。但《满洲实录》等书对布占泰及其与建州,与努尔哈赤关系的描述,失真之处、故意含混之处却也不少。比如,努尔哈赤为什么要对布占泰赦而不杀,予以“恩养”?只是如书中所说淑勒贝勒发了善心吗?显然不是。对战阵被俘者,只要不是与淑勒贝勒不共戴天的仇人,或是对其统治有严重威胁且敌对到底的部长、贝勒、台吉、官将,努尔哈赤一般都是“恩养”,是诸申者,编入牛录,照样是诸申,是部长、台吉、官将,则授予职衔,或为牛录额真,或为大臣,有的还将自己的公主和弟弟之女儿嫁与该部长、贝勒、台吉为妻,如像哈达贝勒蒙格布禄之子乌尔古岱,便娶了努尔哈赤之女,成为额驸。

布占泰被俘后,愿意降顺,口称“生死唯贝勒命”,努尔哈赤当然会允准布占泰的要求,赦而不杀。并且,这样做,与乌拉及布占泰在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的进程中所占据的地位,也不是没有关联的。

当时,阻碍建州发展的最大的敌国,是叶赫,而不是乌拉,努尔哈赤此时势力还不够强,不能同时进攻叶赫与乌拉,乌拉离建州又远,足足有七八天的途程,而叶赫距建州只三四日途程,努尔哈赤当然要明智地实行远交近攻的策略,先置乌拉于不问,且与之交往和好,以争取时间,积极扩大辖地,招兵买马,待统一建州女真部落,招抚和征服部分东海女真,吞并邻近的哈达、辉发以后,再来考虑乌拉的问题。

努尔哈赤是位善识人才的“伯乐”,对人的才干、武艺,是认得清的。布占泰被俘后留在建州“恩养”的将近四年里,努尔哈赤定会看出布占泰不是平庸之辈,如能将其收为己用,或是争取其为邻部之友,必有利于建州的发展,何况布占泰还是乌拉国主满泰贝勒唯一的亲弟弟,他能归顺于己,定会在乌拉发挥有益于建州的影响。

因此,努尔哈赤不仅“恩养”布占泰,放其回国,还与其五次联姻,将一个女儿两个侄女嫁其为妻,自己又和亲弟舒尔哈齐分别娶了布占泰的妹妹和侄女,并且自己娶的布占泰之侄女,后来成了后金国的大福晋,生了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位“全旗之主”的大贝勒。

再如,按照《满洲实录》等书的叙述,布占泰是个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之辈,没有什么本事,且品质恶劣,忘恩负义,经常变心,甚至埋伏大军,要劫杀岳父和女婿舒尔哈齐贝勒一行。这样的描述,太失真了。

先以有恩而言,《满洲实录》所举“太祖”有恩于布占泰之“恩”,不外三个方面,一系俘后赦而不杀,恩养四年;二是遣人护送回国,使布占泰当上了乌拉国主;三是下嫁三位公主。俘而不杀,可以算是有恩,下嫁公主就不一定够得上“恩”的标准。男婚女嫁,各有所求,布占泰并未因娶了努尔哈赤的女儿、侄女,带来成百上千的人户兵士和牲畜,带来数以百里计千里计的陪嫁土地,或者是遇逢天灾人祸而得到岳父大人的援兵,避免了亡国之难,这些情形皆未出现,怎能说是有恩?

至于让布占泰当上了乌拉国主之事,乍一看来,似乎的确对布占泰有恩,而且恩重于山,努尔哈赤应被布占泰供奉为“恩逾再生”的大恩人,然而,略加推敲,此说又似有破绽。《满洲实录》卷二说“满泰父子二人**其村妇,被村妇之夫杀死”。布占泰回到乌拉后,“满泰叔父兴尼雅谋杀布占泰,欲夺其位”,因努尔哈赤派遣图尔坤、煌占二位大臣护送布占泰回国,“二大臣保守门户甚严,不能加害,于是兴尼雅投叶赫而去”。这就是说努尔哈赤借“护送”为辞,遣军进入乌拉,图谋在乌拉部扶植起对己有利的亲建州的势力,恰逢满泰被杀,便乘机支持布占泰,夺了乌拉国主之位,为加速统一海西女真准备了有利条件。

对于努尔哈赤的如此设想和安排,不能不说是相当高明的。处于这样形势下的布占泰,照说应该感谢努尔哈赤的大恩,从此紧跟建州王子,让自己辖治的乌拉部成为建州的附庸国。一般来说,处在强大的建州威胁之下又是被建州大臣扶立为新国主的人,十有八九是会这样做的,既惧其威,又感其恩,这样做是符合逻辑的。可是,布占泰没有走这条路,努尔哈赤对布占泰的判断出了差错。

当时,建州军力确实相当强大,打败了九部联军三万,斩杀布斋贝勒,灭了哈达,亡了辉发,统一了建州女真各个部落,还吞并了不少东海女真部落,当时的乌拉元气大伤,很难抵挡建州军队的进攻。努尔哈赤对布占泰又十分关照,扶植他登上了乌拉国主的宝座,布占泰对此大恩是不应该忘记的。可是,恩可以报,应该报,但怎样报,报到什么程度,却是一个必须认真对待和正确解决的重大问题。在对待建州的态度这一关系到乌拉存亡兴衰的关键问题上,布占泰显示了非凡的才干和巨大的勇气,表明了他绝不像《满洲实录》等书所描述的那样胆小怕事,而是一个身处逆境拒不屈服发奋图强的有为之主。

布占泰成为乌拉国主以后,他的基本目标就是要振兴乌拉,强大乌拉,不受建州的控制,形成建州、叶赫、乌拉三部“鼎立之势”。布占泰采取的基本策略有两个,一是竭力与建州和好,他与努尔哈赤曾先后五次联姻,七次盟誓。万历二十四年(1596)布占泰继位之后,即于当年十二月,以“感太祖二次再生,恩犹父子,将妹滹奈送太祖弟舒尔哈齐贝勒为妻”。二是,他大力扩展辖区,尤其是特别努力征服招抚朝鲜境内六镇“藩胡”和东海女真,增加人丁士卒。元末明初期间,许多女真进入朝鲜地区,耕牧居住,一些酋长还向朝鲜国王纳贡称臣,被朝鲜官府称为“藩胡”,依靠他们作为藩篱。

努尔哈赤于明万历十一年(1583)起兵以后,一方面争取与朝鲜和好另一方面又努力争取招服“藩胡”,增加人丁,并且取得了很大成效。布占泰留住建州四年,可能也看到了这个问题,便大力进行收服“藩胡”的工作。

布占泰多次遣兵入朝。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乌拉军队大举入朝,围攻钟城、潼关,劫掠“藩胡”。朝鲜咸镜北道兵使李用淳向上奏报钟城被攻情形说:“八月十四日,竹基洞、门岩、双洞三处洞口贼骑不知其数,自乌竭岩至金京伦滩二十余里之地,弥满驰突,直渡江水”。钟城府使登城观看,“贼兵充满,戈甲炫耀,直至城下”。围攻一阵,敌兵渐退,但“探观贼势,则大设艾幕,似有久留之计,仍焚**藩胡,烟火冲天”。“藩胡等依高峰设水栅,以为防御之计。贼乃作层楼,一时越栅,其击杀之声,惨不忍闻”。“大概此贼形势,据其目前,参以此地将士之言,则其进退合战之状,颇有纪律,有非昔年杂胡之比。将帅二名,各设红形名,号令之际,吹螺之声,远闻府城。甲胄、戈剑、战马极其精健,曾所未见”。

潼关佥使权梦龙呈报潼关被围情形说“八月十九日,贼胡大军四面围抱”,守兵力战,敌方退去。“忽贼焚**钟城三部落,男女牛马尽数虏去”。

稍后,北兵使李用淳又呈报说“今此胡贼兵分三卫而来,一卫兵留丰界部落,二卫兵先突钟城,焚**藩胡,得牛马几五百头,掳男女千余口,大喜欲退。一卫兵说,我无所得,不可空退。有酋胡诱之曰,潼关兵尽入钟城为守城兵,今若直冲其虚,所获必多。遂自前导,又围潼关”,“钟城以上藩胡一空”。

备边司综合各处呈报后,向国王启奏敌情说“此贼必是焚**藩胡,而虑我国出战,先为耀兵于钟城,而厮杀藩胡部落也。第忽刺温乃深处之虏,而其众盛多”。

布占泰是万历二十四年(1596)秋才开始主持乌拉国务,经过他的努力振作,到这次进入朝鲜时,不过只经过了短短六七年,军力和以前相比已有很大提高,士卒增多,军械精良,“甲胄、戈剑、战马极其精健,曾所未见”,“其进退合战之状,颇有纪律,有非昔年杂胡之比”。连过去曾与乌拉兵多次交锋的朝鲜“接战将士等皆曰:前与忽温相战已熟。今见此贼,则长甲大剑,铁骑奔驰,旗麾进退之状,大非忽温”,“疑是兀胡兵相杂而来”。可见乌拉军队进展之快。布占泰的这次进兵,收获很大,掳掠了大量“藩胡”及牲畜。

才仅仅过了两个月,布占泰又亲率大军入朝,围攻县城,掳掠藩胡。咸镜北道兵使李用淳呈述战情说“忽酋自将出来,兵势甚盛”。十月十四日,"贼胡犯境,先运则下去于美钱境中里部落。藩胡等走至美钱城底,美钱佥使艰难保护,开门许人。后运则府境(稳城府)项浦部落屯聚,戍时末撤军水下下去。大概观其军马之数,自己时至未时,马尾相连,不下五六千名矣”。稳城(藩胡)部落尽数焚**,又转向庆源府。十五日,敌军追逐胡人,越江至长城门外,在庆源府内掳掠,忽贼酋阿叱耳(布占泰)自领大军攻击藩胡,所向无敌,如庆源境夫汝只等七部落胡居弥满,未可猝犯,而一举焚**,又复分兵旁行杀掠。忽贼无数出来,深处夫汝只、毛老部落、将之罗耳、时钱大、南罗耳、厚乙温、黄古罗耳等七部落”于十五日被忽贼调抱,攻击冲火,杀掠人畜,不知其数。

万历三十三年(1605),布占泰又领大军再次入朝,三月中旬攻陷潼关。咸镜北道兵使金宗得、宣传官李瑞龙、宣传官罗德宪以及宪府等启呈乌拉攻战情形说:“潼关乃六镇咽喉之地,一道成败所系,顷日全城陷落,极其残酷”。“忽酋”何叱耳(即布占泰)“挟二爱妻出来”,亲领大军进攻。三月十五日,“大军近城”,“忽贼几至八九千,一齐围城”,攻下潼关,斩杀佥使,“城内外枕尸相连”,“军器则贼徒尽数载去,仓谷则大半散失”,“而被掳之数,无从诘问”,“潼关男女老弱尽于杀戮之中”。

潼关的陷落,顿时震惊朝野,咸镜道巡察使徐消、兵使金宗得等几次奏请发兵,攻打忽温何叱耳(乌拉市占泰)留驻件退的五百余名马军步兵。徐消、金宗得说:攻下潼关后,何叱耳“领大军”回,“只留骑步五百余名于件退”,吩咐部下说,“吾当于四月旬前更来”,侵伐朝鲜地方”。件退距乌拉仅七日程,距朝鲜境一百三十余里。今宜聚本道精锐之兵数千,以及“藩胡”卓斗等酋长的部下,进攻件退,一定要全歼乌拉驻兵。

朝鲜国王批准其奏说“此贼终无不讨之理”。金宗得率军数千,以及“藩胡”卓斗的三百余骑和石乙将介酋长的部下,于五月初六日开始渡江,攻打件退乌拉驻兵,抵达之时,见其“似无出兵拒战之状。这个时候边兵、藩兵贪其虏获”争先冲入“胡庐,抢掠人畜之际”,乌拉兵突然出击奋,勇战十倍于己的敌军,“挥剑俯斫,驰突出入”。朝鲜军队顿时大乱,溃退逃窜,“一败涂地”,“许多精锐尽歼于凶贼之手”,“生还之卒,数不满千,而且也是“金枪满身,已为无用之物”。

朝鲜国王一再召集边臣、大臣,了解情况,商讨对于乌拉军队的多次入朝掳掠藩胡,并且攻陷潼关,大败进攻件退的朝鲜军队。乌拉布占泰能与建州王子“聪睿恭敬汗”努尔哈赤达到相提并列,可见其势已经相当强大了。然而,风云突变,正当布占泰迅速发展的时候,却遭到了突然的打击,损失惨重。这一重大打击,不是来之于外人,而是其岳父大人兼妹夫的努尔哈赤。这就是乌拉与建州在万历三十五年三月的乌碣岩大战。

明万历三十五年(1607),乌拉与建州在乌碣岩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斗的大战,乌拉军队惨败溃逃。乌碣岩在朝鲜钟城府境内,又被称为门岩或文岩。

《满洲实录》等书对这次战争的描写,皆归罪于布占泰忘恩负义,拦路劫杀。这些书中写道东海女真瓦尔喀部的斐优城主策穆特赫来到建州,请求努尔哈赤收纳说“吾地与汗相距路遥,故顺乌拉国主布占泰贝勒,彼

甚苦虐吾辈,望往接吾等眷属,以便来归”。努尔哈赤遂命舒尔哈齐、褚英、代善与费英东等,“率兵三千,往斐优城搬接”。到了斐化城,“收四周屯寨约五百户”,返回时,于万历三十五年三月二十日,在乌碣岩遇到乌拉布占泰领兵一万拦劫,双方交战,乌拉大败。

如果这些叙述完全真实,那么,必然会得出布占泰忘恩负义,偷袭建州,欲杀害岳父老大人舒尔哈齐贝勒和褚英、代善两个小舅子的结论,这个布占泰真是奸险卑鄙、无耻之极的小人。然而,《满洲实录》等官书,并未全面、如实地反映这次战况,只是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李朝实录》的记述,倒还更为客观,也许更能真实反映战况。

结合《满洲实录》等书和《李朝实录》的记载,对努尔哈赤多次遣兵收服东海女真的叙述,就可以得出六点意见。

其一,建州力收藩胡。努尔哈赤一直在努力收服包括朝鲜“藩胡”在内的东海女真。

其二,乌拉后来居上。布占泰吸取了建州的经验,屡次遣兵入朝,收取藩胡。到了万历三十五年(1607)正月,备边司总论忽温兼并藩胡的情形说:“忽贼之势渐至鸱张。水上下诸部藩胡并皆号令,县城必欲吞噬而后已。且论庆源、训戎等地城地难易,显有欲犯之状。”布占泰在收服藩胡这个问题上,比其岳父兼女婿的努尔哈赤取得了更大的成效。

其三,为争夺藩胡、建州、乌拉必战。建州聪睿恭敬汗努尔哈赤,过去从收服藩胡中获效极大,增加了人丁士卒,壮大了军力,必将继续收服藩胡,而乌拉国主布占泰贝勒也因兼并藩胡而声势大振,也要将此行动继续延续下去。

其四,乌碣岩之战,乃系建州有备而发。

《高皇帝实录》卷三载,万历三十五年正月初一,东海瓦尔喀部蜚悠城长策特穆黑来朝,告称遭乌喇布占泰贝勒虐害,“乞移家来附。上命弟贝勒舒尔哈齐、长子洪巴图鲁贝勒。褚英、次子贝勒代善、一等大臣费英

东、侍卫扈尔汉率兵三千,至蜚悠城徙之”。这次遣兵,有两点显得十分突出:

一是领兵主帅和大将之多及其身份地位之显赫,是以往历次遣军出征所未有的。除了努尔哈赤亲征以外,以往多次的派军出征,都未曾有一次便派三位贝勒领兵,而且大将有费英东、扈尔汉、扬古利三位开国元勋。尤其是舒尔哈齐贝勒,他系汗之亲弟弟,麾下将士兵马众多,在国中地位高,权力大,在明朝政府的心目中,仅次于兄长努尔哈赤。

二是士卒之多,亦为前所未有。除古勒山与九部联军厮杀及汗亲征以外,历次出兵都未超过两千人,像额亦都、噶盖、安费扬古进攻纳殷,兵为一千,褚英、巴雅喇、噶盖、费英东征安褚拉库路,兵土亦为一千。将帅的配备及兵士之多,足以表明努尔哈赤的这次遣兵入朝,不只是应蜚悠城主的叩请,移其眷属,而是要尽收藩胡,准备与乌拉布占泰交战。

其五,乌拉惨败。《满文老档》太祖朝卷一载,万历三十五年(1607)三月二十日,建州军与乌拉布占泰的一万名军队交战,大败乌拉军,“生擒常住贝勒父子及其弟胡里布贝勒三人”,“斩其主将博克多贝勒父子”,“斩人三千,获马五千匹、甲三千副”。其败逃之将士,“冻死颇多”。

其六,收获极大。努尔哈赤派遣弟子和将领士卒进行的乌碣岩之战,得到了很大的收获。

一是掠获大量马匹军械甲胄,《满文老档》记述说获马五千匹、甲三千副。

二是收服了大量藩胡。

三是扩大了建州影响,大大增强了建州国力。

万历三十七年(1609)三月,备边司评论门岩之战对乌拉、建州产生的不同影响说:门岩之败,乌拉士卒“败死不下七八千人”,“忽胡在今,可谓积败之余,而亦所以不得不归服于老酋也。其势如是,故摧沮消退缩,不敢与诸酋有所抗衡”。“至于老酋兵力,比忽贼差盛,而一自门岩之捷,其势大盛,雄于诸部,故远近部落几尽服属。而所未及吞并者,推汝许、海东、海西数贼而已”。

过了九个月,咸镜道监司张勉又进一步叙述建州在乌碣岩之战获胜的巨大影响说:“臣接北兵使李守一驰报,则

奴酋兵马方在水下,攻掠诸部云。此贼自得利门岩之后,威行迤东诸部。上年间尽撤藩胡,得精兵五六千作为腹心之军。今又孤军远来,悬人数千里之外,而忽温等胡不敢窥望其去留。兵锋所指,无敢谁何,而得志西北之间,概可想矣。前行远交近攻之术,只撤藩胡,海上诸部使一介缓颊,暂行羁縻。而及今劫以兵威,又为掠去,得军之数,必与藩胡同,又或过之。自其巢穴东至北海之滨,并为其所有。”

由这些可以看出,乌碣岩之战,及五年多以后的灭乌拉,是努尔哈赤及其辖治的女真国、后金国、金国发展史上的第三个里程碑。在此之前,是罗里(叶赫纳林市禄贝勒)、卓古(乌拉布占泰贝勒)和老可赤(努尔哈赤)“三酋虽有鼎立之势,而其中老酋似为孤危”。而经过乌碣岩之战大胜以后,“其势大盛,雄于诸部”,"忽胡”成为“积败之余”,灭亡在即,“汝许”(叶赫)败象凸显。

乌碣岩之战至少会给努尔哈赤带来两点启发,一是布占泰必与建州为敌;二是乌拉必败。舒尔哈齐、褚英率领的三千将士千里跋涉,深入朝鲜,被朝鲜官员称为“深入疲劳之师”,竟然能在突遇拦劫之时从容应战,大展雄威,将三倍于己的一万马拉军队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死伤大半,这就自然而然地令人感到将来再与乌拉开战,建州必能稳操胜券。

但是,由于死敌叶赫势力仍然很大,是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主要障碍,辉发尚未归顺,因此,努尔哈赤一方面借大胜之威,加速统一东海女真的行动;另一方面还未把矛头主要对准乌拉,既慑之以威,又继续远交近攻策略,对布占泰有打有拉。

在大败布占泰于乌碣岩之后万历三十五年(1607)三月,努尔哈赤连续出兵。五月,命幼弟巴雅喇贝勒、额亦都、费英东、扈尔汉率兵一千,往征东海窝集部,取赫席赫、鄂谟和苏鲁、佛讷赫三处,获人畜二千而还。九月,努尔哈赤亲征辉发,灭其国。

第二年三月,努尔哈赤命褚英、阿敏领兵五千,攻克乌拉宜罕山城,“杀千余人,获甲三百副,尽收人畜而回”。此后,连续征服、招眼窝集部内那木鲁、绥芬、于古塔、尼马察、雅兰、乌尔古宸、木伦等七路,以及东海瑚尔哈部路之扎库塔城及其相近各路。

在褚英、阿敏于万历三十六年(1608)二月攻打宜罕山城时,布占泰曾与蒙古科尔沁部翁阿岱贝勒合兵,出乌拉城,欲往援救,见建州之兵势难抵挡,只好返回城中,心中大惧,于当年九月擒叶赫五十人,交与建州使者,又遣使臣到建州,向努尔哈赤认罪道歉,并求娶其女说,“若得恩父之女与我为妻,吾永赖之”。努尔哈赤将亲生之女穆库什嫁与布占泰。但布占泰又违背盟誓,两次攻略已附建州的窝集部内的瑚尔哈路,以能箭射其妻努尔哈赤的亲侄女娥恩哲,并欲娶努尔哈赤早已聘定的叶赫布斋贝勒之女。

努尔哈赤闻听大怒,于万历四十年(1612)九月二十二日领兵往征,二十九日至乌拉国,攻下金州城等六城,在乌拉都城外安营扎寨,“遣兵四出,尽焚其粮”。乌拉兵昼则出城,与建州军对垒于河边,夜则入城歇息。莽古尔泰与皇太极贝勒欲率兵过河,攻击乌拉军。努尔哈赤批评两个儿子轻率,说“欲伐大木,岂能骤折,必以斧斤伐之,渐至微细,然后能折”,“欲一举灭其势均力敌之大国,岂能尽灭之?先剪除其外围部众,独留其大村(都城),如此,则无仆何以为主,无民何以为君”。遂“毁所得之城,焚其房谷”。布占泰对其过失予以辩解,恳求不要烧焚粮食,努尔哈赤予以严厉谴责,命其送子入质后,班师。

努尔哈赤于第二年,万历四十一年(1613)正月,再征乌拉,“发兵三万”,十七日至乌拉。次日,布占泰率兵三万前来迎敌。诸贝勒、大臣奏请进攻,努尔哈赤再次讲述“势均力敌之大国”不能一次或两次就可灭亡的理由。代善、阿敏、费英东等贝勒、大臣力请进攻,努尔哈赤同意。双方交战,乌拉大败,“布占泰仅以身免,投叶赫国去”。

五年多以前的乌碣岩大胜及由此发展而来的乌拉之灭,是努尔哈赤及其创建的女真国、后金国发展史上的第三个里程碑,影响很大。《满文老档》记述此役的收获说“是役,破敌三万,斩杀万人,获甲七千副”,灭了乌拉,“获其全国”,分俘获,“编一万户,携之以归”。《满洲实录》说“获马匹盔甲器械无算,乌拉国所属城邑皆归附”,“乌拉兵败后,有觅妻子投来者,尽还其眷属,约万家。其余人畜,散与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