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1 / 1)

“戚姬幸,常从上之关东,日夜啼泣,欲立其子代太子。”戚姬如此,既有夺嫡之心,又有自保之意。她得刘邦专宠,同为女人,岂能不解吕后的嫉恨之心。而且,那吕雉自封为皇后,居心叵测,为人狠毒,她杀韩信、诛彭越,大有顺己者昌,逆己者亡之势。试想,刘邦百年之后,戚氏母子实难逃脱吕后的毒手。事情的发展,的确印证了戚姬的忧虑、吕后的阴狠。因此,戚姬借宠,多次进言刘邦,欲废长立幼。

但刘邦欲废立太子,除起于溺爱戚姬外,还有别因。

“孝惠为人仁弱,刘邦以为不类我,常欲废太子,立戚姬子如意,如意类我。”

立一个什么样的储君,这关系到刘氏天下能否永世传袭的问题。刘邦知道,帝王软弱无能,政权就会旁落,甚至国破家亡。秦朝二世而亡,这是刘邦亲眼目睹之事。如此,是否可保祚,也是刘邦欲废长立幼的重要原因。历史发展证明,惠帝确实软弱,即位不久,政权就落到了吕氏手中,在位七年就郁闷而死。

然而,立嫡长为太子,这是古传之制,不仅汉前如此,就是整个封建时代也都是这样。废立太子,更是震动朝野的大事,并不只从于帝王的意志。否则,轻者人心动**,重者战乱连年,甚至会引起政权覆灭,国家败亡。刘邦虽欲废刘盈而立如意,也不能不考虑这诸多因素。

汉高帝十年(前197)七月,刘邦徙代王如意为赵王,并将代地并入赵国,使代相陈豨镇守代地。

戚姬闻刘邦欲令如意赴赵就国,遂在刘邦面前号哭失声,婉转娇啼,无限的悲苦。刘邦见爱姬哭得花容失色,真是又悯又怜,顿了顿脚说道:“爱姬止悲,如意之事我已想了许久,不令其就国,何以生出治国之才。废立太子,国之大事,朕虽有心如此,也需从长计议!”

戚姬闻言,泣道:“臣妾怎能不知陛下之心,但年复一年,此事已议论多年,陛下年龄已高,日后我母子性命怕难以保住了!”

说完,索性伏在刘邦怀中大哭起来。刘邦心中也不禁悲苦起来,遂道:“朕明日就与众臣商议,颁诏立如意为太子。”

戚姬见刘邦下了决心,方破涕为笑。

翌日早朝,众臣奏事完毕,刘邦目视群臣道:“朕有一事,与众爱卿相商。为保大汉国泰民安,传袭万世,朕欲废去刘盈太子之位,另立赵王如意为当今太子,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群臣闻言都大吃一惊,平时,虽有不少人听刘邦议论过“太子仁弱”“如意类己”,但都以为刘邦偏爱如意而已,不料今日刘邦竟提出了废长立幼的问题。一时间大家都愣在那里,不知以何言相对。刘邦看大家沉默无言,说道:“诸位既无异议,这样定了!”

说完,就令退朝;直到此时,众臣方才醒悟过来,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其中有一人奏道:“自古以来,立嫡以长,且东宫册立有年,并无过失,陛下何故无端废立?望陛下收回旨意。"

有臣又奏:“册封嫡长,古来通制。轻易废立,有悖古训。太子无过,而欲以幼代长,亦背朝仪。且废立太子,国之大事,必引起朝野震动,海内不安,望陛下还是谨慎从事。”

刘邦闻奏,不由心生怒意,说道:“众卿所奏,朕焉能不知?但太子仁弱,如意类我。太子之位,事关国家安危,朕才决意废长立幼。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言。”

说完,不理众臣,下令侍臣草诏。群臣见刘邦不采众意,正不知所措,忽听一人大呼道:“不可!不……不可!”

说着,此人站了起来,刘邦及众臣一看,方知是御史大夫周昌。刘邦知周昌口吃,故意难为他道:“你只说不可,又为何不可?”

周昌越急越口吃,脑袋上下起落,满脸憋得通红,好一阵才说出几句话来:“臣口不能言,但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

满朝文武都知周昌为诤臣,见他出奏,都静观结果。但周昌口吃,说话费劲,不少人不由自主地替他憋气使劲,有的人的头也随着周昌摇来摇去,直到他说完大家才如释重负,但“期期”之词如何解释,也只有周昌心内明了。

刘邦听周昌奏言,观群臣之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刘邦一笑,众人随之,变成了哄堂大笑。

这一笑,紧张气氛顿解。刘邦怕再议下去敢直谏者增多,形成僵局,事情就更不好办了,于是说道:“就此罢议,容后再说。”

说完,起身返回内殿,群臣也随之退回。吕后自刘邦专宠戚姬,就已起戒心,将戚姬母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但刘邦相护,她又怎敢轻举妄动,于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便成了她行动的准则。忍则忍,还要防。她如老鹰护雏鹰那样,时刻提防儿子被废。她在宫中布了眼线,一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即得知;每当上朝之时,她都在东厢门内偷听,不管为公还是为私,凡所奏对其母子有利之人,她牢记在心,容日后加封;凡所奏对其母子不利之人,她也强记在心,以日后诛杀。

这日,她已偷听多时,正欲退去,忽闻刘邦欲废太子之言,顿时惊得她魂飞魄散。后听群臣争谏,她稍稍心安,又闻刘邦不准,心情又骤然紧张起来,直至周昌力谏,刘邦罢议,她才放下心来。所以,她马上吩咐贴身宫监,命他待散朝后立即唤周昌前来。

朝事已毕,周昌退出,刚走出宫门,就见一太监走上前来道:“皇后召君,说有要事相商。”

周昌闻言,只得随太监来到东厢门内,只见吕后早已在此相候,周昌忙趋几步,正欲行礼,不料吕后突然跪倒,当即慌得周昌不知所措,也屈膝跪于地下,急道:“皇后何何事,行……行此大礼,臣期期不敢当。”

吕后道:“周君请起,今日朝议,若非君力争,太子恐已被废了,特在此相谢。”

周昌听后,方知情由,遂道:“臣期期为公不为私,请……请皇后起身。”

吕后知周昌耿直,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后又行一礼。周昌见状,道:“皇后若无别事,臣期期告辞了。”

说完,转身退回。

刘邦返回内宫,将朝议具告戚姬。戚姬不免大失所望,泪珠又顺腮流下。刘邦道:“群臣无一赞成,如硬立如意,恐日后也难安宁,还是从长计议吧。”

戚姬道:“臣妾并非定要废长立幼,但妾母子性命悬于皇后手中,望陛下设法保全!"

刘邦道:“爱姬安心,朕定设法保你母子无恙。”

戚姬无奈,也只能耐心等待。一连数日,刘邦仍未想出良策,心情异常苦闷,常与戚姬相对悲歌,以泄胸中之愁。

刘邦如此,众臣都不知所以然。唯掌玺御史赵尧,年少多智,已揣知刘邦隐情,便乘机拜见刘邦道:“陛下不乐,想是因赵王年少,戚夫人与吕后不和,恐陛下百年之后,赵王会遇到危险吧?"

刘邦道:“朕正为此事愁苦,但又想不出良策。”

赵尧听后,便道:

“陛下何不为赵王选一良相,但此人必须是吕后、太子以及群臣平日所敬畏者,这样,就可保赵王无事了。”

刘邦道:“朕何尝不是这样想,但群臣中又有何人能担当此任呢?”赵尧道:“御史大夫周昌,为人处事坚韧、耿直,从吕后、太子,直至众臣,对其都有敬畏之感。因此,周昌为赵相最合适的人选。”

刘邦听完,转忧为喜。待赵尧退后,立即叫人传见周昌。

周昌闻刘邦召见,不知为了何事,急忙入殿参见,刘邦对周昌说道:“今传公来,有一事要烦公!”

周昌见刘邦脸上愁云已散,不知有何好事要交给自己,遂道:“臣随陛下多……多年,有什么事期期要臣做,期期可直言,臣将竭力完成。”

刘邦闻言,心中大慰,说道:“公素以诤臣见称,今命公为赵相,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昌听后一愣,随后流泪道:

“臣自起事就跟随陛下,奈何中途弃臣,遣出为赵相?”刘邦道:“朕也知令公相赵,如同左迁,但私忧赵王,除公之外,无以

为相,只好屈公一行,愿公能理解朕意!”

周昌这才明白刘邦令己为赵相之意,遂收泪领命,辞退而出。数日之后,周昌奉赵王如意,辞别刘邦,出都赴赵。

周昌走后,御史大夫一职已成空缺,该授予谁?刘邦苦思多日,没能确定人选。

一日朝罢,刘邦又想起此事,用手抚弄着御吏印绶,自语道:“这印绶当属何人?”

抬头一看,恰赵尧在侧,顿时心中一亮,又自语道:“看来,御史大夫一职,当属此人!”

于是,颁下诏旨,令赵尧接替周昌,为御史大夫。

赵尧时为掌玺御史,本归御史大夫管辖。事前有赵人方与公,曾对御史大夫周昌道:“公属下赵尧,年虽少,但是奇士,公当另眼视之,他日必代公位。”

周昌听后,笑道:“赵尧尚年少,不过为一刀笔之吏,又何能至此!”周昌至赵国,赵尧果真被任命为御史大夫,周昌闻知后,方佩服方与公的先见之明。

刘邦废立太子之事被阻,如意赴赵就国,但吕后怕刘盈被废的忧虑却丝毫没有减弱。她越想越怕,又怎能保住太子之位呢?实难想出万全之策。就在这时,有人向吕后献计道:“留侯张良素来多谋善断,皇帝也十分信任他,何不派人向他求教?"

吕后闻计,笑道:“我真是急糊涂了,怎把留侯忘了,亏你提醒!”说毕,重赏此人,并派其弟建成侯吕释之前往张良所问计。

张良素以足智多谋著称海内,协助刘邦夺取了天下,且自保有术。刘邦即位后,曾令其自选齐地三万户,而张良说:“初,臣起于下邳,但与陛下巧会于留,这是上天将臣授予陛下,陛下用臣之谋,幸得有功。今求封留邑,心愿已足,怎敢当三万户?”

刘邦闻言,只好封张良为留侯。自此,张良借身体多病,深居简出,极少干政。

这日,张良正在家中静坐行气,忽闻吕释之求见。张良料其必受吕后所遣,忙起身迎进。

吕释之道:“君是皇帝谋臣,深得皇帝信任,今陛下欲易太子,君又怎能在家高枕而卧?"

张良闻吕释之所言,已知其来意,回道:“当初,陛下处于危急之中,幸用臣计。今天下已定,陛下因爱心而欲易太子,本是皇室家务事,虽有臣等百余人,又有什么办法?”

吕释之见张良推托,便仗吕后之势,强行要张良献计,道:“我受吕后之托,来向君求教,君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张良为免祸灾,遂道:“此事不是口舌所能解决的,要想阻止陛下废长立幼,天下只有四人,即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里先生,世称四皓。此四人年纪已老,因陛下待人欠礼,逃匿商山之中,誓不为汉臣。但陛下敬重四人。今公可令太子修书,带上金玉布帛,派能言善辩之士,前往商山好言相聘,此四人会应聘出山。出山后,令为太子客,随时从太子入朝。陛下见到后,必异而相问,当知此四人后,必断废立之心。”

吕释之听后,并不解此计妙在何处,当即告辞而出,回报吕后。

吕后得计,立刻令释之派人,奉太子书,卑辞厚礼,前往商山,聘迎四皓。四皓见来意甚诚,同意出山相助。及到长安,太子刘盈格外敬重,情同师事。四人遂不好告辞离去,只得在建成侯府住下。

汉高帝十一年(前196)七月,淮南王英布反。其时,刘邦病体初愈,有意让太子统兵,往征英布:胜了,可得磨炼;败了,也可乘机废掉太子。

此计不可谓不妙,但已被四皓看破,相互议论说:“我们来到长安,就是为了保护太子。陛下令太子领兵,事情就危险了。”

于是,四人往见吕释之,说道:“太子领兵,有功不加封,无功则受祸,臣等闻‘母爱者子抱’,今戚夫人日夜侍御,常将赵王如意抱于帝前,陛下曾言:‘终不使不肖子居爱子之上’,这就说明了一定要让如意代太子之位。君何不去见吕后,令其泣于帝前,就说:‘英布本为天下猛将,又极善用兵。现今朝中众将,皆属陛下旧臣,又怎肯受太子节制。今若使太子统兵,就如同使羊将狼,谁肯听命?此消息若让英布知之,必挥师西进,一仗打败,定会牵动全局。为此,陛下虽病体初愈,也只能率军亲征,众将也不敢不尽其力。如此,则可保太子安全无虞!”

吕释之闻计,急忙往见吕后,具告四皓之言。吕后遂哭泣于刘邦面前,刘邦闻后,烦道:“朕知竖子不能任事,朕自领兵罢了!”

临东征,张良抱病进言刘邦,令太子为将军,统关中兵。刘邦复任张良为少傅,协助太傅叔孙通,辅佐太子。

至此,刘邦欲废太子之事又一次受阻。

汉高帝十二年(前195)十一月,刘邦征英布归,因途中箭伤复发,匆匆回到长安,卧于长乐宫,数日不能朝,戚姬朝夕侍侧,见刘邦痛苦呻吟,心情格外沉重。

一日深夜,刘邦被箭伤疼醒,微睁双眼,透过昏弱的烛光,见戚姬头发散乱,面色疲惫,坐于床前,正面对自己暗自流泪,顿时一股酸苦之情由心中涌起,热泪不自主地涌出了眼框。

戚姬见刘邦醒来,忙用手帕拭去眼泪,站起身,走到刘邦身旁,问道:“陛下是否感到疼痛?妾这就去唤御医前来。”

刘邦摇摇头,低声道:“后宫之中,唯爱姬疼我。我这一病,有劳你日夜守护,天已不早,你安歇吧!"

戚姬道:“陛下一病,妾感内心空虚,六神无主,有幸得侍陛下,岂怕操劳之苦,愿陛下安心静养,早日康复!”

说着,和衣躺于刘邦身侧。

两人同卧一床,但都难以入睡,各想心事,刘邦心中说:我年岁已高,虽然众臣呼我万岁,但古来帝王,有谁能逃过一死?秦始皇遣人四处寻觅长生不死之药,但结局还不是一样?我岂能怕死,唯我死后戚姬又将如何?今吕后妒恨之心已生,要保全戚姬母子,别无选择,只有废长立幼。决心已下,不久也就昏然睡去。

戚姬此时也在想着心事,自己受宠陛下,不乘此时进言更换太子,还待何时?且陛下年龄已大,又有重病在身,万一不幸,自己母子定会落在吕后手中,凭她那在朝中的影响,嫉恨的心理,毒辣的手段,到时,将我母子……她不寒而栗,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翌日,刘邦将重臣召入寝宫,再次提出欲废弃太子之事。张良身为太子少傅,实难坐视,便首先进谏,说了许多言辞,但刘邦只是闭目不睬,张良万般无奈,只得托病退出。自此,借病不理政事。众臣各思,平日张良进言,陛下大多采纳,今日竟如此,遂也不敢轻易进谏。刘邦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心中暗喜,当即道:“如无异议,就此定夺!”

话音刚落,太傅叔孙通趋前奏道:“从前,晋献公宠爱骊姬,废去了太子申生,结果晋国乱了数十年,成了天下笑柄。秦始皇不早立长子扶苏,使赵高有机可乘,矫诏诈立于胡亥,此乃自取败灭,这是陛下亲眼所见。今太子仁孝,天下皆知,且吕后与陛下同历苦难,又只生太子一人,怎可无端废弃?如陛下今日定要废嫡立少,臣情愿先死,以颈血泼洒陛下面前之地!"

说罢,拔剑在手,意欲自刎。

刘邦见此,心中一惊,忙制止道:“公慢动手,朕不过是偶出戏言,不必过分认真,怎可尸谏?"

叔孙通放下宝剑,回道:“太子乃天下之本,根本一摇,天下震动,怎能以天下为戏呢?”

刘邦闻言,叹道:“朕从君言,罢议太子之事。”说罢,挥挥手,令众人退了出去,只好再图他策。

数日之后,刘邦箭伤稍渐好,便置酒宫中,并召太子刘盈侍宴,庆祝东平英布凯旋而归。

太子刘盈应召入宫,四皓紧随其后,见到刘邦,刘盈行过礼后,四皓也一一上前拜谒。刘邦见四人皆年暮老人,各个须眉似雪,道貌岸然,心中十分惊诧,便问太子道:“此四老是何人?”

太子刘盈尚未答话,四皓已自报姓名,刘邦大惊,说道:“公等就是商山四皓!朕久闻贤名,数年前朕就派人往召,但公等避而不至,不知今日为何竟来随我儿左右?”

四皓交换了一下眼神,齐道:“陛下素轻士好骂,臣等不愿受辱,故惧而藏匿。今闻太子为人仁义,又恭敬爱士,天下之人都愿为太子效命,臣等为此远道而来,甘愿辅佐太子。”

刘邦沉思片刻,便道:“我儿得高人辅助,乃是再好不过之事。还望四位一心维护,勿使失德!"

说完,令四皓同坐,一起宴饮。四皓奉命,傍坐相陪,并依次捧杯上寿,刘邦接过,一一饮尽。酒过数巡,刘邦心事加重,总感不快。

在此之前,刘邦废弃之意并未改变,现见连他都未召至的商山四皓竟来到长安,甘心辅佐太子。他隐隐感到太子的根基已深,实难动摇,如硬行废弃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但定会引起朝臣非议,甚至是天下大乱。可戚姬母子又将如何安置呢?

刘邦心情不畅,遂令太子退去。太子起座,四皓相随,慢慢离去。刘邦急召内室戚姬,用手指着已步出宫门的四皓道:“朕本欲改立太子,但刘盈已得商山四皓相辅,羽翼已成,实难再动了。”

戚姬闻言,顿时泪流满面,呜咽着说:“我母子命休矣!”

刘邦也不免心酸,劝道:“爱姬不必过悲,虽吕后得势,朕定做周详安排,谅她也不敢加害于你。朕现酒性未尽,我作楚歌,你作楚舞,我们何不欢乐一回?"

戚姬只得收泪,就在席前扬起翠袖,翩翩起舞。刘邦思考了片刻,歌词已成,遂开口唱道: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糟缴,尚安所施?

歌罢复歌,声充后宫,情调凄凉,倾泻着刘邦愁苦无奈的情绪。

戚姬本就知音通文,她又怎能不理解此时刘邦的心情,闻歌动情,悲从心中来,想起自己母子,一旦刘邦驾崩,还不知落到何种境地,不禁泪如泉涌。

她原本想借助刘邦之宠,夺得储君之位,现眼见化成泡影,自身反处于一种极其危险的处境中。她感到自己像一只孤雁,哀鸣无援,随时有被猎人射下的可能。她开始绝望了,浑身无力,再难成舞,后来索性掩面痛哭起来。刘邦也无心再饮、再歌,携起戚姬,转入内室。

自此,废立太子之事,再不提起。《史记·留侯世家》中说:“竟不易太子者,留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这未免夸大了四皓之力。对废立太子之事,立在刘邦,废亦在刘邦。刘邦之所以放弃改立之意,意在安国!

汉初废立之事,历经几议,真可谓一波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