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关中(1 / 1)

当时关中的情况,应该说是相当复杂。延岑与李宝里应外合,大破赤眉逢安军之事。其后赤眉撤离长安东归,延岑“即拜置牧守,欲据关中”;不过他的势力大体仅限于兰田一带。除了廷岑以外,关中的割据势力还有很多,如据下郿(今陕西渭南东北)的王歆,据新丰(今陕西临潼北)的芳丹,据霸陵(今陕西临潼东)的蒋震,提长安的张邯,据长陵(今陕西泾阳东南)的公孙守,据谷口(今陕西淳化南)的杨周,据陈仓(今陕西宝鸡东)的吕鲔,据陇坻(今陕西陇县)的角闳,据整屋(今陕西周至东)的骆延,据鄠(今陕西户县)的任良,据槐里

(今陕西兴平东南)的汝章,等等。

这些人“各称将军,拥兵多者万余,少者数千人,转相攻击”。冯异西进途中,与沿途的割据武装“且战且行”,可以说这一路是打到长安西南,“屯军上林苑中”。当时延岑自称武安王,引张邯、任良两部人马共攻冯异;“异击破之,斩首千余级”。由于军事上的胜利,局势就对冯异逐渐有利起来,那些原来投靠延岑的营堡这个时候纷纷归降了冯异。延岑没有办法,只好向东南出武关,进兵析县(今河南西峡);冯异派遣复汉将军邓晔、辅汉将军于匡追击,“大破之,降其将苏臣等八千余人”,延岑逃奔南阳。

连续不断的战争,给社会经济造成巨大破坏,“百姓饥饿,人相食,黄金一斤易豆五升”。更为严重的是,武装割据与战争使“道路断隔”,军需品尤其粮草运输变得极其困难,“军士悉以果实为粮”。刘秀针对这种情况诏拜南阳人赵匡为右扶风,率兵援助冯异,并送去粮食和军需物资,军中顿时欢呼雀跃,“皆称万岁”。随着时间的推移,冯异度过了最坚难的一段时期,“兵食渐盛”,于是开始陆续诛击那些不听从命令的地方豪杰势力,而褒奖降附有功的人士,并遵照刘秀的敕令,将各营堡的首领人物送往京师,解散那些普通民众使其从事农业生产。因为冯异的工作井井有条,一时间“威行关中”;除了吕鲔、张邯、蒋震三部人马投奔蜀地的公孙述外,其余的割据势力全被扫平。

应该说,冯异的实际工作能力和素质,比邓禹不知强多少倍;刘秀如果早选他做统帅,去实施西进战略计划,关中的局势也许不致如此。后来,公孙述聚兵数十万,囤积粮草于汉中,修建宫室于南郑(今陕西南郑东北),又造十层赤楼帛兰船,多刻天下牧守印章,备置公卿百官,把矛头指向三辅。他派遣将军李育、程焉率数万大军,利用原割据陈仓。后归降公孙述的吕鲔,出屯陈仓,并试图进兵三辅。

冯异与右扶风赵匡坚决予以迎击,“大破之”,迫使李育、程焉退走汉中。冯异又追战于箕谷,再次获得胜利。在还军途中,击破吕鲔,看到这种情况许多坚壁固守的营堡纷纷归降。其后蜀军又曾多次进犯三辅,但每次都被冯异“摧挫之”。

冯异治理三辅,“怀来百姓,申理枉结”,政绩斐然。在短短三年时间里,归附者众多,有所谓“出入三岁,上林成都”之说。这里是借用《史记》中“一年成邑,三年成都”的典故,言归附之多也。当然,冯异由于长期手握重兵在外,内心也就总感到有“不自安”之感。怕因自己权势过大,引起刘秀的猜忌。

例如楚汉战争期间,刘邦多次派使者慰劳丞相萧何;有个叫鲍生的人对萧何说,如今汉王屡次遣使慰劳您,是对您有疑心,请尽快将您的子孙兄弟中能打仗的人送到汉王那里参战,这样汉王才能放心。萧何按照这个办法去做,果然博得了刘邦的欢喜。

所以他给刘秀上书,称说“思慕阙廷,愿亲帷幄”,表白自己甘愿侍奉皇帝左右的诚意。刘秀并没有同意这一请求。后来有人上奏章,说冯异专制关中,斩长安令,权威至重,百姓归心,号为“咸阳王”。

刚巧这时使者宋嵩西上,刘秀就让他把这份奏章带给冯异。冯异见了奏章,惶惧不已,急忙上书道:“臣本诸生,遭遇受命之会,充备行伍,过蒙恩私,位大将,爵通侯,受任方面,以立微功,皆自国家谋划,愚臣无所能及。臣伏自思惟,以诏敕战攻,每辄如意;时以私心断决,未尝不有悔。国家独见之明,久而益远,乃知‘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当兵革始起,扰攘之时,豪杰竞逐,迷惑千数。臣以遭遇,托身圣明,在倾危溷淆之中,尚不敢过差,而况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而臣爵位所蒙,巍巍不测乎?诚冀以谨敕,遂自终始。见所示臣章,战栗怖惧。伏念明主知臣愚性,固敢因缘自陈。”

冯异的意思是说,臣下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因为遇到了天命更替的时机,所以才干起了率军打仗的事,全是靠陛下的特别恩宠,这才得以当了大将军,有了通侯的爵位,而且担任了一个方面的最高长官,并建立了小小的功劳,这一切全是国家(实指刘秀,下同)谋划的结果,凭愚笨臣子的本领是根本做不到这些的。臣下时常思考一个问题:按照皇帝的诏敕进兵打仗,每次都能获得胜利;如果偶尔以我个人的见解作出决断,那么没有一次不令人感到后悔。国家独特见解的高明,既长久又深远,由此才使我明白孔夫子所说的“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回想当年,反莽武装斗争刚刚开始的时候,天下扰攘纷乱,豪杰竞相争逐,人们深感迷惑,都不知道何去何从。臣下因为特殊的机遇,有幸托身于圣明的君主,在倾危混乱的情况下,尚且不敢有半点过失差错,何况如今天下平定,上尊下卑秩序明确,而臣下蒙受如此显赫的官爵,岂能干那种叛逆不测之事?我衷心希望按照敕令的要求,善始善终地完成皇帝交付的西进长安、治理关中的任务。见到陛下让使者带给我看的弹刻奏章,战战兢兢恐惧到了极点。我深知圣明的君主了解臣子的愚性,所以才敢斗胆借机直陈自己的浅见。

刘秀看了冯异的上书,立刻下诏回报说:“将军之于国家,义为君臣,恩犹父子;何嫌何疑,而有惧意?”意谓将军你对于国家,从大义上看是君臣关系,而就恩惠来说就如同父子一般;有什么嫌疑,让你感到害怕呢?

建武六年(公元30)春,冯异回京师朝见皇帝。在引见冯异时,刘秀对各位公卿说:“是我起兵时主簿也。为吾披荆棘,定关中。”言语间颇有夸奖之意。引见结束后,刘秀使中黄门(一种内传的宦官)赐冯异珍宝、衣服、钱帛。并且下诏书道:“仓卒无(芜)萎亭豆粥、滹伦河麦饭,厚意久不报。”这里刘秀特意重提当年冯异在芜萎亭献豆粥,南宫县滹沱河煮麦饭的旧事,以示不忘过去;其所以点出“厚意久不报”诸,实际是表达今天趁此机会来表示感谢之意。冯异叩头感谢说:“臣闻管仲谓桓公曰:‘愿君无忘射钩,臣无忘槛车。’齐国赖之。臣今亦愿国家无忘河北之难,小臣不敢忘巾车之恩。”

其后,刘秀又数次宴见冯异,和他商议讨伐蜀地公孙述之事。冯异在京师留住了十多天,才返回长安;不过这次刘秀特别下令,让他携妻子同归,以表达对冯异的高度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