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分道扬镳 刘縯之死(1 / 1)

刘秀在昆阳大捷以后,向颍川郡进军。他率兵一举攻克颍阳(今河南许昌西)之后,便折向西南进攻父城(今河南平顶山北),遭到顽强抵抗,久攻不下,只好屯兵于该县的巾车乡,暂作休整。

父城有位名叫冯异,字公孙的人,史称“好读书,通《左氏春秋》《孙子兵法》”,当时以颍川郡郡椽身份“监五县”。有一天,在去属县时不巧被刘秀的手下抓获。冯异的从兄冯孝及同郡老乡丁琳、吕晏这时均在刘秀军中效力,因为他们共同推荐冯异,因而得到刘秀的召见。冯异对刘秀说道:“异一夫之用,不足为强弱。有老母在城中,愿归据五城,以效功报德。”刘秀听罢,称“善”赞同,于是便放了他。冯异回去后,对父城长苗萌讲:“今诸将皆壮士屈起,多横暴,独有刘将军所到不掳掠。观其言语举止,非庸人也,可以归身。”苗认为冯异说得很有理,遂答道:“死生同命,敬从子计。”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一起突发性事件使刘秀不得不急忙南还更始政权都城宛。

自昆阳之战后,更始政权内农民起义军与舂陵军的矛盾斗争在新的形势下更加激化,“新市、平林诸将以刘縯兄弟威名益盛,阴劝更始除之”。刘縯因军事和组织才能,在绿林诸部中逐渐建立了很高威信,不仅“豪杰皆归于伯升”,各地王莽政权的守兵,对刘縯的威名也有所折服。“平林后部攻新野不能下。新野宰登城言曰:得司徒刘公(指刘縯)一言,愿先下。及伯升军至,即开城门降”。可见此时刘縯在南阳一带威名之高。双方在战斗中威望都越来越高,势必就会发因此生摩擦,尤其刘縯的威望越来越超过原来绿林军的老资格的将帅们,因为这个原因更加引起了诸将的嫉妒和不服。矛盾日益激化,终于导致流血冲突。刘秀比较锐敏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警告其兄刘縯说:“事欲不善”。意谓更始等正欲相图,希望刘縯多加小心。不料刘縯却笑着回答道:“常如是耳”。意思是说,经常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有一次,更始大会诸将,特地要刘縯卸下他佩带的宝剑观赏,这时绣衣御使申徒建示意更始下令杀掉刘縯。不知当时出于什么原因,更始竟然没有这么做。这件事发生后,刘縯的舅舅樊宏对刘说:“昔鸿门之会,范增举玦以示项羽;今建此意,得无不善乎?”刘縯听罢只是笑了笑,而未作回答。早年和刘氏兄弟共同策划反莽武装起义的李轶,此人性格多变,当更始政权建立后,他谄事更始贵将朱鲔等。刘秀对其为人“深疑之”,常常诫告刘縯说:“此人不可复信”,但刘縯却听不进去。

刘縯对于一系列的忠告,都置若罔闻,最终导致了杀身之祸。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刘縯手下有一员爱将叫刘稷,算起来也是刘氏同族。此人勇冠三军,但是脾气暴躁如雷。他得知刘玄被立为皇帝的消息后,即发怒道:“本起兵图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为者邪?”这话传到更始帝及其拥立者的耳中,自然引起了极大的不满,他们于是就有意任命刘稷为“抗威将军”。对于这样一个带有羞辱性的名号,刘稷当然不肯拜受。于是更始帝乃与诸将陈兵数千人,将刘稷逮捕,并准备诛杀之。这时刘伯升全力固争;李轶、朱鲔等则乘机劝更始一并逮捕伯升,即日便予杀害。刘秀正是因为得到这一消息后,才急匆匆从父城赶回宛,向更始帝表示谢罪的。

刘秀在刘縯被杀以后,表现了极大的克制态度。这对于他是来说是极不容易的,他得忍受巨大的悲痛。史称“自伯升之败,光武不敢显其悲戚,每独居辄不御酒肉,枕席有涕泣处”。可是,他还得顾全大局,更要考虑自身的安全,所以,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刘伯升被更始帝所害,光武自父城(属颍川郡,河南郏县南)驰诣宛谢。当刘縯的部下官属向刘秀表示悼念时,他都有意地去避开,“难交私语”,唯向刘玄深深引过,“未尝自伐昆阳之功,又不敢为伯升服丧”,表面上装得“饮食言笑如平常”。在当时的情况下,刘秀能这样做是比较识大体的,对整个起义事业来说也很有利。刘秀顾全大局的态度,深深感动了更始帝,他表现出对刘秀些许宽容的态度,拜他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

对于天下反莽的形势来说,自经过昆阳之战,王莽的主力丧失殆尽。不但如此,其后不久,新莽内部又发生了卫将军王涉、国师公刘秀(刘歆)、大司马董忠等谋划的以兵劫莽归汉事件。尽管此举因叛徒告密而失败,但对于王莽来说打击却是相当沉重的。面对着“军师外败,大臣内畔,左右无所信”的残局,王莽“忧懑不能食,但饮酒,啖鲠鱼,读军书倦,因冯几寐,不复就枕矣”。

王莽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他使太师王匡、国将哀章(那位献铜柜的投机家)坚守洛阳,以为长安外援。更始政权针对这种情况,决定派遣定国上公王匡攻洛阳,派遣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攻武关。消息传开,不但“三辅震动”,而且人们纷纷开始起兵响应。如析县(今河南西峡)人邓晔、王匡起兵南乡便是一个例子。邓晔、王匡二人率军直指武关,守关都尉朱萌望风而降。接着又斩杀了新莽右队大夫宋纲,攻占了湖县(今河南灵宝东)。

王莽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竟听信崔发的建议,试图向天求救,以哭厌之。愚蠢的王莽亲率群臣至长安南郊,仰天大哭,气尽伏而叩头。“诸生、小民旦夕会哭,为设餐粥;甚悲哀者,除以为郎,郎至五千余人”。当然,王莽心里也清楚,光靠哭是不行的。于是“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令其率卫戍京师的北军精兵数万人东向御敌。

当时,宫省内尚存黄金六十余万斤,别的财物也很多,但王莽却舍不得拿出来分赏军士,仅“赐九虎士人四千钱”。结果“众重怨,无斗意”,在与起义军的战斗中一触即溃,或逃或死,最后只剩“三虎收散卒保渭口京师仓”。这时,邓晔开武关迎更始军。这样很快,各路起义军便兵临长安城下。王莽无奈,武装城中的囚徒,使之盟誓效忠,企图作最后的挣扎。不料这支军队刚要渡渭桥时,便纷纷散走,“众兵发掘莽妻、子、父、祖家,烧其相椁及九庙、明堂、辟雍,火照城中”。更始元年

(公元23)九月初一,挺进关中的反莽军自宣平门攻入长安城,维持了近十五年的新莽政权彻底垮台。

最后消灭新莽的大军更始政权派出共有两支:一支北伐洛阳,由定国上公王匡率领;另一支西进长安,由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率领。就在西进大军诛灭王莽后不久,北伐军也攻占洛阳,新莽太师王匡和国将哀章遭到生擒。他们仿效西路军“传莽首诣宛”的做法,把王匡、哀章两人也“传诣宛斩之”,后来,更始奋威大将军刘信又击杀自立称帝的刘望,并诛灭投靠在刘望手下的莽臣严尤、陈茂,如此“郡县皆降”,更始政权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局势。

然后,更始帝决定迁都洛阳,于是选派刘秀以“行司隶校尉”的身份,为迁都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这一官职是非常重要的,更始帝把如此重要的职位委派给刘秀,说明他对刘秀已经相当信任。由这里可以看出,这是刘秀韬光养晦之计的成功。当刘秀受命之后,立即“置僚属,作文移,从事司察,一如旧章”。这就是说,刘秀完全按照汉司隶校尉府从官的模式配置僚属,做文书移与属县,并完全依旧章规定开展司察工作。

更始政权北都洛阳,自然是鸟枪换炮,与过去在宛城时的情形大不一样了。虽然王莽败亡后,更始政权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局面。不过,各地的情况是不平衡的。因此迁都洛阳后的更始政权,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分遣使者徇郡国”,建立更始新朝廷的各级地方政权。更始政权的做法可以说很简单,“先降者复爵位”。这就是说,各地的官员只要率先投降,立即摇身一变就可成为更始政权的官吏,依旧治理原来你所管辖的地方,如此也就实现了政权的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