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夏末,我做了一次近乎疯狂的旅行。
搭乘航班经由成都,在雪顿节前夕到达拉萨。我的同事体贴地安排了干练沉默的藏族女司机曲珍,一路开着丰田陆地巡洋舰带我去林芝和日喀则。
布达拉宫前有巨大的石阶,每一个前往朝圣的人都要攀爬向上。连日的疲劳和心脏不适,让我的面色灰白,浅淡的笑容若有似无,被手机自拍照定格在高海拔的蓝天白云之下。从拉萨到林芝的路上,5013米的米拉山口给了我巨大的身心考验。高原反应的到来猝不及防,待我意识到时已是汗下如雨,寸步难行。一个售卖雪绒花的藏族少年看着我瘫坐在石阶上,还在试图向我兜售手中的大包藏药。我无力地摆手,却说不出一个字。
那是第一次,我感到生命的脆弱。
我看到大昭寺前磕长头的女人,看到从那曲前来朝觐的青年,看到色拉寺午后热烈的辩经,也看到上弦月慢慢攀到玛吉阿米黄色的屋顶。在西藏的十天,我的眼前铺陈开完全不同以往的生活图景。在稀薄的氧气中,我却感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慢慢充盈。
那次旅途结束在新疆的旷野。三个小时的飞行和四个小时的车程,海拔从拉萨的3600米跌落至吐鲁番的-150米。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规划如此疯狂的行程,但这样的安排能够得以成行,必定蕴含深意。
火焰山前的戈壁呈现铁质充沛的赭红色,烈日灼烤一切,黄昏后阳光的热力经久不散。为了拍摄,我跪坐在温热的砂石上。连按数次快门后,我把视线从取景器后移开。
那一瞬间,我看见一轮硕大的满月正从旷野中穆然升起,如同暗夜中的烈日,劈开我生命中的混沌。
红尘飘零久,何处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