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球类运动(1 / 1)

合掌人生 星云大师 5243 字 3个月前

数年前,我因冠状动脉阻塞,在“荣民总医院”进行了心脏再生绕道手术。术后医生一再提醒我,每天一定要运动,就如同吃药一样,不可偏废。从此以后,每天餐后半小时,我一定以跑香的方式来运动。

说到运动,其实我从小就喜爱运动,但因童年生长在贫穷落后、教育不兴的扬州乡间,既没有学校,也没有人倡导运动,更没有什么运动设施可言,倒是儿童的游戏不少,如老鹰捉小鸡、丢手帕、绕铁环、打梭、飐钉、放风筝等。只是这些游戏必须有同伴才能玩得起来,甚至要有对手比赛才有趣味,尤其像放风筝,一定要有风才能放,最适合的季节就是春天。但是短暂的春天一过,夏秋季节天气炎热,冬天则多数地区均被冰雪所封,哪里能放风筝?所以从小我唯一的消遣就是游泳,不但游出无限的乐趣,而且游出高超的泳技。

我之所以热爱游泳,并且深谙水性善于游泳,大概与我出生在水乡江都,故乡就在扬子江运河的边上有很大的关系。记得三四岁的时候,我就在家中后院的池塘里游,到了六七岁时胆子渐渐大了,就到运河里游。直到十岁左右,我的泳技好到可以浮在水上睡觉,也可以潜入水中一二十分钟,无须浮到水面就可以在水里换气,甚至能从二百公尺的运河此岸,携带十数斤的菜米游到对岸。当时运河两岸的人民,要靠摆渡往来、购物,但是摆渡要钱,所以善泳的我从小便自然地负起家中采购工作,常常衣服一脱,随手往头上一放,很快就可以游过江去,然后把所需物品备办齐全,带回家中。

由于热爱游泳,尽管小时候家境清寒,物质生活贫乏,但是精神世界却是丰富无比。只是到了十二岁出家之后,我从江都水乡进入栖霞山村,一下子与游泳绝缘,变成不能下水的旱鸭子,那种感觉真是苦不堪言。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前途、未来不能寄以游泳,所以只有忍痛放弃。不过生性喜爱运动的性格不能改变,于是慢慢就把兴趣转移到打乒乓球上面。

说起来也实在可怜,那个时候常住、学院都不允许我们打乒乓球,只能偷偷地打,但是球还是经常被师长没收。尤其难堪的是,小小的乒乓球几经抽球、杀球,很容易就坏,根本买不起,所以就连打乒乓球都没有条件。不过年少的我们,还是有办法从生活中寻找乐趣,例如,约三五朋友,到山上偏僻的地方“杠膀子”,也就是用膀子互打,打到一方痛得受不了认输为止。有时候则自己半夜起床练铁砂掌,或者飞檐走壁的功夫。因为在青少年成长阶段,身心发展很需要运动,遗憾的是当时常住并不重视运动,学院也没有体育课程。

后来我们几个同学偶然发现,山上不时有人偷砍树木,他们一看到出家人,就纷纷丢下镰刀、斧头,快速溜走。我们捡到工具本应交给常住,但常住并不重视,也没有鼓励。于是同伴中有人提议,把捡来的斧头拿到铁器店换个篮球筐子,回寺后自己砍木材做篮球架,并且由几个家境比较富裕的同学集资,合买了一个篮球。就这样我们开始打起了篮球。但就因为好打球,学院认为我们不守规矩,贪玩好动,因此被记过,甚至后来我还遭到被开除的命运。可是我对打球运动的热爱,始终如一,丝毫未减。

记得一九四九年我到了台湾,最初在新竹青草湖担任台湾佛教讲习会教务主任。当时“内政部”次长的夫人王郑法莲女士,特地送给我们一些排球、乒乓球等。那时大约有学生六十人,我鼓励大家打球。但是学生们平时没有运动的习惯,见到球吓得直往后退,好像打球是见不得人的事。这时我不禁慨叹:自己一生为了运动,青少年时期在大陆想打球老师不准,甚至为了打球被学院开除;现在来到台湾,自己当了老师,鼓励学生运动打球,学生却不敢而远远躲避,为什么人的思想观念,甚至命运的差距会这么大呢?

我想或许他们认为出家人打球、运动,不威仪,不庄严,是违规不能做的事,但其实佛教向来注重运动,像传统的朝山、每日的跑香、行脚云游、普坡作务,甚至打拳出操等,都是舒展筋骨,锻炼身体,培养耐力、毅力的好方法。

再说,佛教讲修行,不是只有诵经拜佛、打坐参禅才是修行,运动打球也是一项如实的修行。尤其在篮球场上,犯规时要举手认错,这是“忏悔”;不暗使小动作伤害别人,这是“慈悲”;知道因缘而不单打独斗,这是“团结”;懂得制造机会给队友,这是“利人”;积极勇敢地争分夺秒,这是“精进”,所以球场上也充满了佛法,充满了教育的意义。

一般的学校教育重视五育并进,佛教尤其讲究德、智、体、群、美五育的完成。例如,早晚在佛殿共修,重在“德育”;平时在教室上课,重在“智育”;僧团是六和合僧,重在“群育”;佛像的雕刻、绘画及梵呗的唱诵,重在“美育”;而球场上的运动,可以弥补“体育”之不足。

人要经常运动,才能增强体魄,就像水必须经常流动,才能长保洁净。而五育并进的教育,才能养成优秀的人才。因此,我年轻时就提倡佛门应有篮球运动,并且早在一九六九年,佛光山举办第一届“大专佛学夏令营”时,便特别在课程中安排篮球比赛,因为在球场上可以治好佛教青年许多不健全的毛病,进而培养良好的习惯,诸如:

一、佛教青年缺乏荣誉感,没有冒险犯难的精神,遇事有犹豫、退缩的毛病。但在球场上,你要勇敢冲刺,因为能够把握第一时间,才能先驰得点;如果慢了一拍,失去先机,不但自己不能得分,还可能让对方有得分的机会,所以球场上可以养成勇敢冲刺的习惯。

二、佛教青年有不认错、不改过的毛病。但在球场上,攻守之间虽然要勇敢快速,却必须遵守规则,不可侵犯别人;一旦犯规,裁判哨子一吹,就要举手认错,就须服从裁判,所以球场上可以养成遵守规矩的习惯。

三、佛教青年有不团结合作,唯我独尊的个人主义。但在球场上,队友之间彼此要互相合作,懂得为队友制造机会,才能得分;如果单打独斗,表现自我,势必尝到败绩,所以球场上可以培养团队的精神,了解集体创作的重要性,养成与人合作的习惯。

四、佛教青年缺乏慈悲和尊重别人的器量。但在球场上,即使对方是敌人,你也不能任意冒犯,甚至要感谢对方,因为如果没有他们,球赛就不能进行,所以一上场,彼此要先敬礼,以示友好,这是对他人的尊重,因此球场上可以养成尊重对方的习惯。

基于上述种种好处,我在创建佛光山之初,就积极提倡运动。虽然佛学院的学生并不好运动,大都对体育没有兴趣,但我在佛光山的“灵山胜境”、“大慈育幼院”、“东山”等地,先后建了三座篮球场,甚至在万分困难的情形下,为普门中学建了体育馆,乃至后来的佛光大学体育馆,甚至成立普门女子篮球队、佛光女子篮球队等。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佛光山才刚草创,在一片荆棘丛生、丘壑横亘,到处高低不平的山谷之中,好不容易才把两座山的土推下深沟,填出现在灵山胜境那一块平地。那个时候别说大雄宝殿建都没建,甚至连地也还没有买,下面的不二门到朝山会馆之间,也没有阶梯,游客上山,都是踩着土石爬上来的。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就设了一个球场,不过因为十分简陋,也只能供大家随意奔跑而已。

后来灵山胜境成为游客上山的通路,我想总不能为了打球而妨碍游客进出,于是将球场迁移到现在大慈育幼院的所在地。那个地方原本也是一条深沟,填了一千多卡车的土才成为一块小平地,将就建了一个篮球场。当时大树乡不少村民,甚至成功大学、高雄师范学院、陆军官校的学生,都曾在这里和我们打球联谊,度过不少快乐的时光。包括大树乡选出来的“立法委员”尤宏,以及陆军官校退休的陈炳文,都是我们的球友。

后来育幼院开始筹建院舍,球场需要用来堆放建材,不得已又迁到东山男众学院的边上。在这里,每天四点半打球时间一到,全山大众都可以到球场,不管僧信老少,喜欢打的人就上场,曾经有过一百多人同时上场打球的记录,也不管你是参加甲队还是乙队,或是谁上谁下,都不计较,反正只是运动。

其间曾经写下很多“特别”的记录:例如,佛光精舍七十有余的老人可以披挂上阵,小至六七岁的育幼院小朋友也能上场。有的人上了球场,从头到尾走都不走一步,是“固守本位”型的球员。有趣的是,曾经有五人的正式的球队与八十余人的杂牌球队比赛,结果五人小组赢了。甚至经常球场上战况剧烈,场外却忘了计分!总之,这是一个不计输赢、不需裁判的球场,纯粹为了运动,大家也一直乐此不疲,如此持续了二十几年,不管刮风下雨,未曾间断过。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那时正值佛光山开山期间,往往才刚上场,或是只打了半场,忽然传来消息:某某人来访!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又不能对宾客失礼,所以只得和着汗水,披上长衫,赶赴客堂会见访客,所以经常都是在忍耐煎熬中结束一天的生活。

在那段期间,打篮球是我例行的运动,球场更是我每天和徒众接心的地方。尤其每年农历七月供僧法会当天下午,总会举行一场“‘无量寿杯’篮球赛”。这是佛光山一年一度的“奥林匹克运动会”,由山上各单位及别分院徒众各组球队,彼此“较量”。因为不对外不公开,纯属师徒时间,大家可以尽情发挥,所以整个球场总是充满笑声、叫声、呐喊声,以及热烈的加油声。

在东山球场上,也有很多值得纪念的事,例如,陆军官校、成功大学的学生经常上山与我们进行友谊赛,那时男众学部不少沙弥,每次都由他们临时组队参加。沙弥们年纪虽小,体力却能胜过成大与官校的学生。我看那些社会的年轻人,经常才上场打了五分钟,便已汗流浃背,急着要求教练换人;反观佛光山的沙弥,奔驰全场,自始至终没有人喊累,也没有人要求下场休息。

当时我觉得很讶异,心想这些沙弥平时都是素食,照说营养、体力应该不会比社会人士好,为什么可以在球场上奔驰数十分钟毫不疲倦?后来慢慢发现,素食对增加耐力大有帮助。就像牛、马、大象、骆驼等,都是素食的动物,它们都比较具有持久的耐力。再如飞行的鸽子,也是吃豆、谷之类的素食者,它们也是展翅千里,不屈不挠。反观狮、狼、虎、豹,虽然凶猛,可是“老虎三扑,后力不继”,可见素食可以增加耐力,从这些动物身上都可获得明证。

佛光山的沙弥虽然没有教练,也没有队长,但是曾经在台北“中华体育馆”和“立法委员”组成的球队对垒过。那是一九九四年国际佛光会为了倡导“净化人心七戒运动”所举行的篮球义赛,佛光山的沙弥对上由洪浚哲、钟小平、魏镛、韩国瑜、曹尔忠、陈学圣、林瑞图等人组成的“民代队”。虽然是第一次参加正式的公开比赛,但是沙弥们面对身经百战的国手级人物,个个有板有眼,传球、运球、投球,各方面始终表现得纯熟迅速,让现场观众频频叫好。当时我一直招呼这些沙弥,对年长的“立法委员”要表示一点敬意,能输他们几分是最好的收场。果然,终场以六十比六十二,沙弥队小输二分。

另外,当天还有两支队伍,分别是港星曾志伟号召了广受港台两地观众欢迎的谭咏麟、陈百祥、泰迪罗宾、吴大维、梁家仁、黎汉持、尹志强、刘勇等人组织的香港明星队,迎战由赵宁、裘海正、庾澄庆、邓志鸿、汪建民、周治平、萧言中、曾国城等人合组的梦幻明星队。由于两队的实力势均力敌,比赛过程**迭起,观众的情绪也随着篮球的跳跃而起伏沸腾。最后,梦幻队终于以六十二比五十四,小赢香港队。

在东山篮球场上,还有一件让我感觉最得意的杰作。曾经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家人送他到佛光山时,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拿篮球给他,他看到球就吓得直往后退。由于智能不足,各项学习都赶不上其他沙弥,我只得耐心地用球来引导他的兴趣。渐渐地,他终于开始喜欢打篮球;经过三五年后,竟然成为沙弥队里的主力战将。后来他在佛光山负责水电工程,以及厨房的典座,都能独当一面,甚至为文写作,投稿在报刊上发表也是常有的事。我不禁想到,人生不可以随便加以判定,所谓“人人皆有佛性”,每个人都有潜力,只要适当地加以开发,都能一展身手。

我和这许多沙弥虽然是师徒,也如兄弟,大部分都是在球场上培养出来的感情,像心平、心定、慧龙都是早期篮球场上的球友。虽然数十年来人事变迁,当时的一些年轻人现在也已垂垂老矣,但大家都很怀念那一段驰骋在球场上的风云岁月。

另外,在篮球场上我也与很多社会人士结了缘,例如“中华台北篮球队”总教练刘俊卿先生,曾经带着球员上山礼佛、坐禅,和我们切磋球技。他知道我是篮球的爱好者,多次跟我谈说篮球。我告诉他,打球的意义乃在于培养团结合作的精神、勇于认错的修养、感谢对手的成就,以及主动出击的生活观念等。我从佛法的观点讲述一些篮球的人生哲理,引起他对佛法的向往,后来更因此因缘而在佛光山皈依三宝。可以说,篮球场上也是我们弘法度众的好道场。

提到“中华台北篮球队”,不禁让人联想到,早在一九二一年在上海举办的第五届远东运动大会上,我国的男子篮球队就曾勇夺冠军。在此之前与之后的几年,也分别获得八块银牌及一块铜牌。另外,自一九五四年“中华台北篮球队”首度参加第二届亚运会开始,虽然连续两届屈居亚军,败给了篮球王国菲律宾,但篮球队的王毅军、陈祖烈、罗继然、唐雪舫、赖连光,甚至更早期的贾志军等人,他们斗志昂扬,球技出神入化,在球场上奋力拼战的精神,振奋人心。尤其他们凌厉的攻势,往往让对手毫无招架之力,不但多次打败韩国、新加坡、泰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等国家的球队,更曾让日本队因为输球而抱头痛哭。

当时虽然没有电视转播,但我每天必看篮球的新闻报道,并且以此为最大乐事。可惜后来“中华台北队”的实力愈来愈弱,战绩每况愈下,慢慢居于韩国队、日本队之后,甚至一度败给马来西亚队,让人不免失望。

及至后来举办的“‘威廉琼斯杯’篮球锦标赛”,每年都有十几个国家的球队到台湾来举行友谊赛,这时的“中华台北队”连打入前四强都很困难。我想,原因应该出在训练不够,所以虽说体育可以强国,但还是要经过苦练,没有付出汗水与辛劳,就不能建立功勋。

当时我曾经一度想把美国的湖人队请到台湾来比赛,只是看到“中华台北队”与外国球队比赛时,总是输球输得那么惨,从来没有赢过一场,何况湖人队的球员个个人高马大,想想还是不要灭自己的威风,助长他人的志气。所以当时虽然与湖人队有一些因缘,可以邀请他们到台湾,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想当年台湾风靡篮球的时候,由于年轻,每次观看球赛,我总是满腔热血,满心期待“中华台北队”得胜,能为台湾争光。但是我们的球队战斗力愈来愈赶不上日本队、韩国队,战绩实在乏善可陈,我对台湾的篮球运动便从热心而渐趋冷淡。不过我并没有灰心,我曾提出建议,希望台湾当局能够在北、中、南、东的军中设置体育营,平时对球员施以体能训练,并经常举办比赛,最少在春、秋两季举行分区比赛。有了区域性,观众看球才会热烈,有了观众的支持,才能带动篮球的发展。就像过去的大鹏、七虎、国光、陆光、海光、中兴等,都是军中组成的篮球队。当时大鹏、七虎是台湾地区最具知名度的球队,大鹏曾于一九五一年应邀到菲律宾访问比赛,是台湾第一个外出比赛的篮球队。篮球后来也成为台湾地区最热门的全民运动。

我生平没有什么嗜好,唯一比较着“迷”的就是篮球,但在六十年代,出家人看球赛好像也是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我还是数度与信徒结伴到球场观赛。及至后来有了电视,虽然自己买不起电视机,遇有篮球赛实况转播时,也会到有电视机的信徒家中观看。甚至后来购买电视机,最大的动机也是为了看新闻和球赛。

在篮球场上,一个有实力的球员,不管别人如何阻挡、包抄、妨碍,只要拿到球一定会射中,神情之稳重、姿势之灵巧,让人觉得观赏球赛实在是一种视觉的享受。只是后来看球赛,每次都是满怀希望开始,最后却以落败告终,慢慢地实在受不了“中华台北队”输球的滋味,也就把看球赛的兴趣从篮球转移到棒球上面了。

说起对棒球产生兴趣,这当中也有一段因缘。记得一九六九年,“中华台北少棒队”第一次到威廉波特比赛,刚好高雄市多所中学把一些问题学生集中到佛光山来,希望能用佛法影响他们,定名为“祖逖营”。因为在威廉波特比赛的时间正值台湾半夜,校长们关心比赛,半夜起来听收音机,引起我的好奇。当我慢慢了解到棒球的比赛规则后,不觉也对棒球生起极大的兴趣。我曾经在佛光山设立过不很标准的棒球场,也曾被棒球棍打中,几乎瞎了眼睛,但等到痊愈后,仍然兴趣不减。

谈到棒球,就不能不提起红叶少棒队。这个球队是由台东偏远山区的学童所组成,由于经费不足,在买不起棒球与球棒的情况下,只能“以棍代棒,以石为球”。但他们仍然刻苦地勤奋练习,结果在一九六八年“中日少年棒球对抗赛”中,以七比零的悬殊比分打败日本队,震惊棒坛,从此声名大噪,不但在台湾各地掀起一股红叶旋风,还促使隔年金龙少棒队的组成。

金龙少棒队在一九六九年首度进军亚洲少年棒球赛就获得了冠军,之后代表远东区参加在美国威廉波特举办的“第二十三届世界少棒大赛”,连胜三场,一举夺得冠军,并且掀起了棒球的热潮。后来的巨人,立德少棒队,也曾先后称霸于威廉波特。

随着少棒称雄于世界的棒坛,紧接着青少棒、青棒也得过多年的冠军。尤其一九七四年八月,以金龙少棒的球员为班底的青棒,首度代表台湾地区参加在劳德岱堡举行的“世界青棒赛”,结果四战四胜摘冠,另外美和青少棒与立德少棒也同时分别摘下第三座与第五座冠军,台湾地区正式进入“三冠王”年代。之后一九七七、一九七八年,台湾地区又两度勇夺三冠王。

体育不需要语言,虽有胜负,但完全是一种和平的竞争,充满了友谊。尤其现在世界潮流不一样了,科技上、文化上、战场上可以报效国家,在体坛上也一样可以为国争光,所以在一个进步的国家,对于体育都会有很好的发展。

在当年棒球蔚为全民运动的时代,也造就出许多的棒球明星,如许金木、涂忠男、林华韦、李居明、郭源治、徐生明、高英杰、李来发等。数十年来,我一直很关心这些选手们的前途,尤其当年屏东美和青少棒总教练董荣芳先生是佛光山信徒,每次代表台湾地区参赛都是由他执掌兵符,因为他也在佛光山丛林学院教体育,让我更加关心棒球运动的发展。只是,由于当局并没有一套完整的制度保障,所以球员们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然而作为一个棒球的观众,我看到后来职棒的选手纷纷投身、效力于日本队,例如曾经带领台北代表队参与无数国际大赛的教练李来发,过去入选“中华台北代表队”担任捕手时,与投手高英杰搭配,因为合作无间,被誉为最佳投捕搭档,后来双双加入日本职棒南海鹰队。因为自己的家乡养不起选手,而使“楚材晋用”,不禁令人叹惋。甚至到了现在,职棒成为签赌的工具,传出打假球诈赌的事件,真是道德沦落,更加令人为棒球运动叹息不已。

说到李来发,不禁想起当年一件有趣的事。过去佛光山丛林学院原本不准养狗,有一天我们正在观看棒球比赛,战况正是激烈的时候,有一个学生抱来一只狗,要我为它取名。就在这个时候,李来发适时击出一支再见二垒安打,为“中华台北队”带来胜利,我一时高兴,顺口而出:“就叫“来发”吧”!后来佛光山再养的狗,从“来发一世”到“来发二世”,就是这个因缘而来。

观赏球赛往往会让人情绪沸腾,个人的爱嗔也总在不经意间发泄出来,所以这种时刻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修养。有一场球赛正在激烈地进行,观众情绪激动,由于太过投入,因此只要看到投手连投几个坏球,就大叫:“换投手!换投手!”捕手偶不小心落接,马上有人高喊:“换捕手!换捕手!”打击手挥棒落空,也是大声鼓噪:“换打击手!换打击手!”甚至裁判的判决不合个人意思,也说:“换裁判!换裁判!”这时观众席上终于有人忍耐不住,站起来大呼:“换观众!换观众!”

现在台湾一般民众看棒球比赛的兴趣,虽然没有“三冠王”时代那么入迷,但目前省内还是有不少职业棒球队,像兄弟象、统一狮、味全龙、三商虎、兴农牛、中信鲸、时报鹰等,每年仍会举行多场比赛。有一段时间,时报鹰在打了几次败仗后,球员陷于低潮,教练于是把球队带上山,要我传授心法,给予鼓励。我虽然爱好体育,但毕竟不是教练;不过因为多年爱好看球赛,也有一些心得。我觉得打球主要在于“心物合一”,就像一个真正会武功的人,取胜之道在于“心”,而非“力”!所以如何打好球,在于用心,而非用力!

例如,佛光山的慈惠法师是个大近视眼,戴着一千多度的近视眼镜,不戴时几乎看不到球框,但在篮球场上,她的三分球总是应声而入,很少失误。有人问她:“你如何能够投得那么准?”她说:“其实我也看不到,只是凭着感觉用心投!”

因此,当时报鹰的教练问我如何才能打好球,我说:“不是用力打就算,而是要用心去打。就像武林人物勤练摘花飞叶、铁手神拳、隔空点穴等功夫,都是要靠用心去练,而且要肯下苦功,只要工夫用得深,自然球随心意发动,高低远近,得心应手。”

我在少年时期所受的是关闭式的教育,连眼睛都不准乱看,“哪一样东西是你的?”呵斥声,总在不经意的浏览下,当头一棒!所以经常过着“眼不看、耳不听”的日子。虽是如此的生活,但从年轻到现在,我始终不减对运动的喜好,尤其是篮球、棒球、足球等。

不过,我从年轻时就渴望佛教能有一个“归佛篮球队”,借着“以球会友”能和各国联谊,间接地把佛法传遍世界,就像过去天主教曾经有一归主队,他们征战天下,为天主教增加了不少光荣与信徒。

这个心愿直到最近普门中学女子篮球队成立后,终于实现了。普中女篮在二〇〇四年正式组队,隔年报名参加“高中篮球联赛”(HBL),与平均球龄五六年的对手比赛,球员们初试啼声,表现得可圈可点。二〇〇六年进而打入前八强,夺得第五名。二〇〇七年起,连续两年打败北一女,尤其今年更把北一女挤出前四强,取而代之,首度打进HBL女甲四强,也打破了过去四强总是由北区球队独霸的惯例,最后荣获第三名。

当天,整个比赛过程,**迭起,精彩无比,使得前往加油的拉拉队情绪亢奋。他们以整齐的节奏念着“唵嘛呢叭咪吽”为普门中学加油。当中有不少高龄的老太太,受到现场热烈气氛的感染,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忽然年轻起来,不但活力充沛,甚至原本有腰酸背痛的毛病,经过一场球赛助威,腰也不酸、背也不痛了,大家直呼:“都是运动的好处。”纷纷表示,以后儿孙想要打球运动,她们绝对不会反对。

此外,比普门高中女篮早一年成军的普门“国中女篮队”,则在“二〇〇八年全省‘中州杯’国、高中国际篮球锦标赛”中,连赢“嘉义国中”、“光荣国中”、“员山国中”、“永仁国中”,以四场全胜的姿态,取得冠军奖杯。而佛光大学女子篮球队不但在大专篮球联赛(UBA)中打进八强,同时在一场与新加坡的友谊赛中,以十分的差距一举打败新加坡国家代表队。未来她们的目标是,希望能打进大专联赛女子甲组,然后再进一步进军WSBL(台湾职业女篮联赛)。

为了女子篮球队的成立,我特地请来韩国籍教练李亨淑小姐担任总教练。李教练是国内少数拥有奥运级身价的国际教练,十三岁练球,十八岁获选为韩国国家女子篮球队员,一九八四年洛杉矶奥运时,她所参加的代表队获得银牌,个人则获得“助攻后”的殊荣。一九九〇年,她代表韩国角逐亚运夺得金牌,一九九三年获得韩国颁发的国家“百想大奖”荣誉,正式从国家队退休。

退休后的李教练应台湾台元女子篮球队邀请,开启个人参与职业篮球赛的第二个生涯,成为台元第一位“外籍佣兵”,为台元效力长达十二年,也替台湾地区女篮注入犀利的韩式球风。自从应聘担任普中女篮总教练之后,她除了注重球员篮球基本功的训练外,更安排球员通过打坐、诵经来修养身心,长养队员的信心、智慧与定力。她自己则在佛光山皈依三宝,继而入道当师姑。如今才成立短短几年的普中女篮,能够迭创佳绩,应该归功于李教练的领导有方。

过去很多人知道我喜欢体育运动,因为爱好运动的声名在外,因此二〇〇八年北京举办第二十九届奥运会时,“中华队”以“中华台北”名义组队前往,承蒙体委会邀约,请我担任“总顾问”,因此得以有因缘参与盛会。

在比赛前一天,我便专程到奥运村为“中华台北队”的选手打气。当时正值选手出外练习,只有少数人留在选手村。他们见我到达,都很意外,随即很热情地招待我。记得当中有一位个子不高的女选手,欢喜地走上前和我握手,我也为她祝福,结果第二天开赛她就获得一块铜牌,为此还特地打电话向我报捷,我也分享了她的荣耀。

开幕典礼当天,感谢北京的老副市长张百发先生,特地陪同我一起入席。在贵宾席上,我看到来自世界各国的精英选手列队入席,现场不但有数十个国家的总统莅临,并有十万群众共同观看。这一刻,我由衷地感动,感受到体育运动迷人的力量,真是魅力无穷。由此也不禁想到,一个国家不一定要在战场上跟人厮杀得你死我活,国家的强弱,其实在运动场上一眼就可以见分晓。

常有人问:人生“如什么”?有人说“人生如梦”,也有人说“人生如戏”,或说“人生如露”,乃至说人生如“苦聚”、如“过客”、如“浮云”等!甚至有人用“打球”来比喻人生。

人,从小读书求学,奋斗创业,直到成家当了父母。这时年轻的父母在小儿小女心目中就如“篮球”,大家拼命要抢爸爸、抢妈妈,就像篮球比赛时,两队球员莫不纷纷争着抢球,大家都说“my ball”,那是我的球!

然而随着父母渐老,儿女开始为了孝养父母的责任而推卸,二哥说应该是大哥的责任,大哥说应该由小弟奉养,小弟说应该平均分担。于是父母就在儿女的安排下,这里住一个月,那边停两个月,就像“排球”一样,被儿女们推过来,又推过去。

一直到了父母老病的时候,可怜的父母就像一个“足球”,儿女们忙着事业,忙着赚钱,觉得年老的父母实在是一个拖累,恨不得一脚把球踢得远远的。

其实,父母也不一定是排球或足球,只要父母自己本身有道德,有学问,有储蓄,那么就像“铅球”一样,任你要推也推不远,甚至儿女还会把你当“橄榄球”一样,紧紧地抱着,不肯放松呢!

人生如什么?事实上人生不但可以活得像橄榄球,尤其如果我们能把自己的人生活得“如佛菩萨”一样,自然万人都会崇拜你;如果把自己变得“如魔鬼”,当然众人就会遗弃你!所以,我们可以把自己的人生规划成“如地”,普载万物;“如天”,覆盖大众;“如福田”,给人耕种;“如智库”,给人取用不尽。甚至只要我们能“如春风”,“如冬阳”,就能永远被人需要,被人拥抱,又何至于让自己的人生只能如“球”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