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风云突变
1
早晨,兰兰起来时黑彪还在沉睡。经过一夜,黑彪的身上仍散发出浓重的酒气。兰兰从房里出来,沿着小路朝后山走来。山后有一个小院,院里几间闲房。兰兰走进院子,见一个弟兄正在一间房门前看守。这弟兄是个哑巴,但人很聪明,平时只要跟他稍加比画,他看着对方的嘴唇就可以明白说的什么。这时兰兰问他,这里边关的是什么人。哑巴比画着说,是昨天黑掌门下山劫船,抓到的一个洋人。兰兰朝院子外面看一眼,对哑巴说,我进去看看。
哑巴稍稍迟疑了一下,将房门打开。
兰兰走进来。一个年轻的洋人正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兰兰立刻认出来,当初曾在河头花园见过这个洋人。这时,这个洋人只是抬头看了兰兰一眼就又低下头去。哑巴跟进来,向兰兰比画着说,昨晚劫的这条船,运的都是山货药材、野物的毛皮,另外还有几箱烂纸。当时船上的人都跳水逃了,只剩下这个洋人,黑掌门就将他带回山上来,说是今天要亲自审问。兰兰听了,示意让哑巴出去。哑巴点点头就出去了。
兰兰走到这个洋人的跟前说,我认识你。
这洋人摊开两手,耸耸肩。
兰兰说,你不用装蒜,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你叫约翰,是开平公司鲍尔温的手下。
约翰又推开两手,做出听不懂的样子。
兰兰说,你现在告诉我,昨晚这条船,究竟运的是什么?
约翰仍眨巴着眼睛,又翻翻眼皮。这时,兰兰盯住约翰看了一阵,发现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西装里面的上衣兜。于是走过去,突然把手伸向约翰的兜里。约翰连忙用手护住。兰兰用一只手叼住约翰的腕子,然后伸过另一只手,从他的上衣兜里拿出一封信。
兰兰把信打开。这是一封用洋文写的信。
兰兰问,这上面,写的什么?
约翰又耸耸肩,做出不准备说的神态。
兰兰又问,我再问你一遍,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约翰索性翻起眼,看着屋顶。
兰兰点点头说,你不想说是吧?这样说着,走到约翰的跟前,突然伸手在他脖颈上点了一下。约翰的喉咙里立刻发出哏儿的一声,再张张嘴,却已经发不出声音。兰兰说,你不是不想说话吗?好吧,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点了你的穴道,两天之内,你再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你就踏踏实实在这里,跟我外面的兄弟一起当哑巴,不用再说话了。
兰兰这样说罢,又看一眼约翰,就转身从屋里出来。
兰兰对守在门外的哑巴说,这个洋人死硬,嘴挺紧,一会儿让黑掌门问吧。
哑巴很认真地点点头。兰兰就走了。
这时黑彪已经等在大厅里。黑彪问猴二,昨晚船上装的货物,都仔细查过了?猴二说,查过了,那些山货药材弄到咱山上来也不稀罕,已经让那个叫巴特尔的蒙古人拉走了,还有几箱子烂纸,我看没什么用,就都扔到山门外的溪里冲走了。
黑彪说,把那个洋人给我带来吧。
猴二应一声,好,正等着您问呢。
两个弟兄把约翰带进来。这时的约翰已被兰兰点了穴道,看上去有些木讷,已经没了先前的傲慢。黑彪看看他说,我从昨天就看出来了,你听得懂我说话,所以别再跟我装蒜了!
约翰连忙点点头,嘴里发出呜的一声。
黑彪说,现在你告诉我,你是哪国人?
约翰又呜的一声。
猴二走过来踢了他一脚说,你会不会说人话?我们黑掌门问你呢!
约翰瞪大眼,嘴里又呜的一声。
黑彪说,我告诉你,我是个急性子,没有耐心跟你在这儿磨牙。
猴二走到约翰跟前看了看,回头对黑彪说,这小子,别是个哑巴吧?黑彪摇头说,昨晚在船上,我听见他说话了。然后冲约翰点点头说,你不想说是不是?好吧,现在还没到我黑彪对你们洋人大开杀戒的时候,我可以放你回去,你告诉那个鲍尔温,这滦州府的开平煤矿不是这么好占的,让他当心点儿,说不准哪天我高兴了,就下山把他轰走!你滚吧!
约翰听了连忙转身就走。
黑彪立刻又说,等一等!
约翰又站住了,回头眨着眼看看黑彪。
黑彪说,你总得给我留下点儿东西啊。
这时猴二的手里掂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约翰走过来。约朝一见脸色立刻变了。黑彪点点头说,这是我凤凰山上新定的规矩,也是专为你们洋人定下的规矩,回去告诉鲍尔温,从今以后,只要是你开平煤矿的洋人,让我抓到凤凰山上来,都要留下半截耳朵!
猴二回头问,黑掌门,上半截还是下半截?
黑彪示意了一下说,上半截吧。
立刻过来两个弟兄按住约翰。猴二走过来,手里的匕首一闪,很麻利地将约翰的两个耳朵各削下半截。约翰的耳朵顿时涌出血,很快将脖颈染红了。猴二走过来,将两个半截耳朵交给黑彪。黑彪掂在手里看看说,你们洋人的耳朵也没什么稀奇啊,怎么能听得那么远?在你们英国就知道我们这里有煤?回去告诉鲍尔温,我还等着他那半截耳朵呢,滚!
猴二挥了一下手,两个弟兄就将约翰拎出来……
2
兰兰来找解先生时,解先生正在为一个山上的弟兄做艾灸。解先生看到兰兰进来,知道是找自己有事,示意兰兰等一下。兰兰就在一旁坐下了。过了一会儿,艾灸做完了,待这个弟兄出去,解先生才走过来笑笑问,兰掌门,是哪里不舒服吗?
兰兰说,解先生,我今天不是来找您看病的。
解先生哦一声说,您……有什么事?
兰兰说,我记得,您好像懂些洋文?
解先生说,哦,不过是一点皮毛,当年宏中镖局在滦州府的时候,偶尔接触洋人,也有一些文书往来,这样就学了一点,不过只是一点点,上不了大台面的。兰兰说,我这里有一封信,您给看一下。兰兰说着,把从约翰身上搜出的信交给解先生。解先生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立刻皱起眉头问,兰掌门,这封信……是从哪里得来的?
兰兰问,怎么?
解先生说,这应该……是两样东西,一个是开平矿业公司的总经理鲍尔温,给天津墨林公司总部的一封密信,另一个……好像是一份购买机器的清单……
兰兰连忙问,这封密信里,说了什么?
解先生又看了看说,具体的……我也看不太懂,这里边提到腰窝煤矿,还提到一个叫金达的美国人,好像他在为腰窝煤矿做事
,同时也为……开平公司这边做事,哦……这个金达在为腰窝煤矿买机器,好像……还拿了……开平公司的钱……
兰兰问,还有什么?
解先生摇头说,别的……就看不懂了。
兰兰接过信,小心叠好装起来,然后叮嘱解先生说,这件事,您不要对任何人说,对黑掌门也不要说。解先生点点头说,这你只管放心,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兰兰起身说,您就不要问了,以后我会告诉您。
……
河头花园。环境幽雅的咖啡厅里,胡华正坐在一张桌前,一边喝着咖啡看一份中文报纸。报纸上一个醒目的大字标题引起胡华的注意:
中国同盟会在日本东京成立。
民族、民生、民权——孙文提出三民主义。
胡华皱紧眉头,很认真地看着这则新闻。这时金达走进咖啡厅,朝四周环顾了一下,来到胡华的桌前坐下来。胡华抬起头看看金达,放下报纸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金达说,我来就是要说这件事,已经办好了。
胡华问,那边的机器开始装运了?
金达说,是,德国那边拍来电报,机器已在路上,估计很快就能到了。
胡华点点头,又问,腰窝矿这边,最近有什么动向?
金达说,这个孟凡浩的确有魄力,他已经开始推行股份制。
胡华哦了一声。
金达摇摇头说,不过,在滦州这种地方,我看推行起来很难。
胡华说,你说说看,为什么?
金达说,这里的人都有守财奴的心态,习惯于闭关自守,只想搞一个属于自己的企业,无论利润多少都是自己的,可是,如果搞股份制,让别人把钱投到自己这里来,或者把自己的钱投到别人那里去,这就不一样了,将来的利润要被别人分去一部分,这在心理上就很难接受的。胡华听了想一想,点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个孟凡浩,已经不是传统意义的滦州人,他接受过我们美国式的教育,这一点也不容忽视啊。
金达微微一笑说,可是他身边,都是传统意义的滦州人。
胡华嗯一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金达站起来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胡华立刻说,等一等,我听说,你最近和鲍尔温先生有接触,是这样吗?金达稍稍怔了一下,嗯嗯了两声说,只是……偶尔有一些接触。
胡华问,偶尔接触,又是什么事呢?
金达说,是关于……开平公司的事。
胡华说,可是,你并不是开平公司的正式雇员,他找你会有什么事呢?胡华说着,紧紧盯住金达,我现在提醒你,你不要以为自己设计了龙号机车,就可以在滦州无所顾忌了,我的话你明白吗?金达的脸色有些黄了,沉了一下点点头说,明白。胡华说,现在,你只要把我们商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用滦州人的话说,别的事,你不要再蹚这个浑水。
金达又看一眼胡华,没再说话就转身走了。
3
约翰失魂落魄地来到鲍尔温的办公室时,鲍尔温一见吓了一跳。约翰的两个肩膀上满是血迹,原本是米黄色的西装,现在已经成了黑紫色。而更让鲍尔温大感意外的是,约翰的两个耳朵上都包裹着肮脏的白布,这时仍有血从白布里渗出来。站在鲍尔温旁边的王永昌也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一下约翰问,约翰先生,你这是……怎么回事?碰到土匪了?
这时鲍尔温已明白了。鲍尔温已经知道,去天津的货船被凤凰山上的黑彪劫了。显然,约翰是被黑彪抓到山上去了。于是,鲍尔温问,那个叫黑彪的人……说什么了?
约翰说,他说……让你小心,他还要割你的半个耳朵……
鲍尔温立刻瞪起眼问,他……这样说?
约翰嗫嗫地说,是,他就是这样说的。
王永昌走过来,对鲍尔温说,这个黑彪心狠手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他要是对洋人开了杀戒,那可就麻烦大了,他真能带人下山,一把火烧了这开平煤矿。
鲍尔温立刻说,你不要说了!我大英帝国的军队,比这个黑彪更会杀人!
王永昌赶紧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鲍尔温说,现在那封密信落到黑彪的手里,比这一船的货物都重要!王永昌又看一眼鲍尔温,小心地说,这倒没关系,凤凰山上的那些人不懂洋文,他们看不懂,兴许随手就扔了。
鲍尔温点点头说,但愿这封信,不要落到孟凡浩的手里。
……
凡浩带着老蒯从井下上来,走出吊笼,一边叮嘱矿上的李管事说,你们一定要把井下的掌子面调度好,为后面安装机器做好准备。李管事应了一声,又问,咱们的新机器还有多久能到?凡浩说,应该快了,不管怎样,咱们矿上先做好准备吧。
凡浩说着,有人递过缰绳。凡浩翻身上马,然后一边和老蒯骑马往回走着,忽然想起来问,金达那边,有消息了吗?老蒯说,还没消息,不过前些天问过这个金达先生,说是不出这几天机器就能到了。凡浩说,我怎么突然觉得……心里没底啊。
老蒯说,您办事一向谨慎,不会有闪失的。
凡浩摇摇头说,第一,这个金达是不是真的可靠?过去没跟他打过交道,一下就把这么重大的事交给他,我总觉得有些冒失了。他是胡华介绍的,说实话,我对这个胡华就一直不太放心。第二,这个金达买的究竟是什么机器?什么性能?咱们至今一无所知,只听说是采煤和传输设备,可具体有什么特点,又怎么使用,我们简直就像隔山买老牛。
老蒯说,大少爷,也许是您多虑了。
凡浩嗯一声说,但愿如此吧,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草率了,现在矿上因为买这批机器,银根已经吃紧,眼下天津煤炭市场的价格又不看好,手里的煤不敢放出去,而已经出去的煤,一时半会儿又收不回银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啊。
这时远处腾起一片烟尘,只见家人陈三骑着马迎面匆匆赶来。
陈三一见凡浩立刻跳下马说,大少爷,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
凡浩接过信打开看了看,脸色顿时变了,喃喃着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蒯问,怎么回事?
凡浩说,咱们的机器,在海关被查扣了……
4
胡华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在这个下午,胡华匆匆来到鲍尔温的办公室时,鲍尔温正在悠闲地喝着威士忌。胡华劈头就问,鲍尔温先生,腰窝矿的那批机器,究竟是怎么回事?
鲍
尔温慢慢转过身,不慌不忙地说,什么怎么回事?
胡华说,我问的,是金达为腰窝煤矿买的那批机器。
鲍尔温哦一声说,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在天津入关时,好像被津海关查扣了。
胡华盯住鲍尔温问,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鲍尔温微微一笑说,赫伯特,这可不像你说话的风格。胡华刚要再说什么,鲍尔温立刻用手势拦住说,好了,赫伯特,你不要再说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确实与我有关,是我写信给津海关的税务司德璀琳先生,让他们查扣了这批机器。
胡华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鲍尔温笑笑说,我聪明的赫伯特,这样低级的问题,可不像是你问的啊!我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第一,我不能让腰窝煤矿这样顺利就得到这批机器,因为他们一旦拥有了这些机器,开平矿就会受到更大的威胁,这你是应该明白的。胡华说,可是,你这样查扣也只能是暂时的。鲍尔温说,对,这也就是我的第二个理由,我当然知道,现在要想阻止已经很困难,所以,我要加大腰窝矿买这批机器的成本,让成本大得足以将他们压垮,除非他们自愿放弃这批机器。另外,据德璀琳先生说,根据津海关的规定,这批机器还有可能被退回发货地,这个规定真是太妙了!胡华点点头说,看来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你一手策划的?鲍尔温连连摆手说,这你就说错了,你们美国人真是太聪明了,你这个叫金达的朋友,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在为这批机器报关时留下很多瑕疵,这一来也就为津海关的查扣提供了充分的理由。胡华说,鲍尔温先生,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这件事,我有我的计划。
鲍尔温说,我当然知道你会有自己的计划,否则你作为墨林公司的雇员,怎么会如此热心地去帮腰窝煤矿做这件事呢?赫伯特,关于这一点,我对你并不怀疑。
胡华说,所以,鲍尔温先生,请你不要干扰我的计划。
鲍尔温说好了好了,赫伯特,我们各干各的,好不好?用他们滦州人的话说,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如果用我们自己的话说,也就是利益均沾!
鲍尔温说着就大笑起来。
……
凡浩焦急地等在书房里。老蒯从上午就出去打听消息,直到下午还没有回来。凡浩想不明白,那个叫金达的美国人在为这批机器报关时肯定是履行了一应的正常手续,怎么会被津海关查扣呢?这时老蒯匆匆回来了。凡浩一见连忙问,怎么样,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吗?
老蒯说,打听清楚了,咱的机器确实是在津海关被扣的。
凡浩问,究竟为什么被扣?
老蒯说,据说是手续的问题,咱们报关的手续有纰漏。
凡浩说,也就是说……是因为那个金达的疏忽造成的?
老蒯说,现在还说不好这纰漏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是金达的疏忽,那应该就是他故意这样做的。凡浩咬着牙说,这个美国人……我得找他当面问一问……老蒯说,大少爷,现在还有更麻烦的事,如果搞不好,这批机器就有可能被退回去,那咱们的损失可就更大了。
凡浩听了,在书房里来回踱了一阵,突然站住说,你去找金达。我要立刻跟他见面!
老蒯应了一声说,我这就去。
5
凡浩在这个下午匆匆赶来河头花园。走进咖啡厅,不禁愣了一下。
胡华正坐在角落里朝这边招手。
凡浩想了一下,朝这边走过来。
凡浩问,胡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胡华笑笑说,我在等你啊?
凡浩问,金达呢?
胡华说,哦,孟先生,你先请坐。
凡浩盯住胡华,我在问你,金达呢?
胡华嗯嗯了两声说,这件事,我也感到很意外,金达一向是一个做事很稳妥的人,想不到这一次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不过……孟先生,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还是想办法,尽快把这批机器弄出来。根据津海关的规定,查扣货物超过一定时限,接收方就要付费了,而且费用很高,如果再过一定时限,就会拒绝入关,将货物退回原发地。
凡浩说,我现在约的是金达,我要当面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华说,孟先生,嗯……这个……
凡浩眯起一只眼看看胡华,问,你不会告诉我,金达今天有事,不能来吧?
胡华说,是……是这样,金达在几天前,已经回美国了……
凡浩听了霍地站起来说,他回美国了?!
胡华说,恐怕……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凡浩冷笑一声说,这个金达,恐怕还不了解我孟凡浩。
胡华笑笑说,孟先生先别动气,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我们一起想办法……
凡浩突然冲胡华吼道,你当然得给我想办法!是你给我介绍的这个王八蛋!
胡华说,孟先生,我向你道歉,这件事……是我没有做好。
凡浩说,道歉管什么用?!我现在要我的机器!
这时咖啡厅里的客人,都把头转过来朝这边看着。一个侍者赶紧走过来说,对不起先生,请你们的声音轻一点。凡浩用英语厉声说,走开,我现在正烦着呢!
侍者连忙做了一个对不起的手势,退了几步转身走开了。
胡华说,孟先生,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具体的解决办法吧。
凡浩用力喘出一口气说,你说吧。
胡华想想说,现在看来,只有两个方案,第一,重新办理入关手续。但这也有一个问题,当初都是金达经手,而且如果重办手续,就要回到原发地在德国从头办起,这就要等金达从美国回来,而如此长的时间,恐怕津海关的罚款就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况且,也许等不到金达回来,这批机器就要被退回德国去了。
凡浩问,第二个方案呢?
胡华说,第二个方案,我与津海关的税务司德璀琳先生也算是朋友,有一点交情,我们可以尝试着打通关节,通过德璀琳先生上下打点一下,这样的花费也许会少一些,如果有可能,也许能尽快把这批机器弄出来,不过……我也没有把握。
凡浩想了一下问,这样的花费,大概要多少银子?
胡华说,即使打通关节,罚款也是免不了的,算起来总要几千两银子吧。这样说着,又看一眼低头思忖的凡浩,可是,如果这批机器被退回去,那损失就会更大了。
凡浩抬起头说,好吧,让我考虑一下。
胡华说,孟先生,你最好尽快答复我。
凡浩站起身,看一眼胡华说,我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