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过来,亨里克就躺在我旁边。我转过身,他睁开眼睛。
“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我说,“现在几点了?”
“我已经醒了。”他说。
“我们很久没亲热了。”我的手指在他胸膛上打转,倾身亲吻他,想再撩拨起他的兴致。他抚摸我的脸颊,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挺身过去:“你还想要吗?”
“我想和你谈谈。”他说。
“你确定?”
我轻咬他的喉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迟早得谈谈。”
我从**起来,穿上T恤,绑了个马尾。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前还打得火热。我们在地板上——”
“斯特拉,先别说了,”亨里克打断我道。他坐起来,靠着床头,“你刚回家的时候很生气,还打了我。为什么?”
我又开始火冒三丈。
“你觉得呢?你真的这么笨,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说你在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应该可能知道些什么?我总是被蒙在鼓里,就像上次一样。”
“停,”我愤愤道,“别在我面前装傻。”
我抓起洗衣篮,扔掉他的运动服,开始叠毛巾。
“对不起,”亨里克哄道,“是我不好。”
我把毛巾扔在地上。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亲爱的,我做错了什么?”他这话听起来很诚恳。这个问题问得很应该。我在思考如何回答。我不想透露我昨天的所作所为,不想让他知道我去找丹尼尔了。
丹尼尔说了什么,让我对亨里克如此生气,让我觉得亨里克和他谈过了,破坏了他对我的信任?现在又是因为什么?一想到我可能误解了丹尼尔说的话,我就感到很不安。
我们的女儿死了。
我们将一无所获。
爱丽丝死了。
我们必须好好生活下去。
你有个好丈夫,他很在乎你。他很担心你。
或者是,他可能担心你?他不担心你吗?他真的很担心你?
当亨里克感到有愧时,他就无法掩饰自己的内疚之情。他非常诚实,做过的事就会负责。我一般也这样,这就是我们以前对待这段感情的方式。
不诚实的人不是亨里克,是我。在受到良心谴责的驱使下,我将情绪发泄到每个人身上,却没有反省过自己。
亨里克站起来,穿上他的灰色运动裤。
“好吧,我猜猜看,”他说,“你生我的气,是因为我不觉得爱丽丝还活着?因为我不相信你找到她了?”
“我讨厌你觉得我疯了,讨厌你觉得我在幻想,讨厌你跟妈妈、佩尼拉在背后说我坏话。”
“首先,我没有和佩尼拉聊过,也没和你妈妈聊过。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这些消息,但这都不是真的。”
我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像个交通警察一样举起手来。
“其次,请不要再说‘我觉得’什么,‘你觉得我和别人说了’什么。在这里,你才是心理治疗师,对吗?如果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就问吧。”
他说得对,我也知道他没有给丹尼尔打电话。
亨里克继续说道:“还有,我说过你疯了吗?有吗?”
“没有,”我承认道,“你从没说过。”
“那么看在我们一夜欢爱的分上,别再冤枉我了。”
“对不起。”我嗫嚅道。
“仅仅因为我没有欣喜若狂,并不意味着我认为你疯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躲着我,又冲我发脾气。你明白为什么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信任我。”我说。
“而我希望你能和我谈谈。如果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要我信任你不就容易多了。”他又在床边坐下,“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你通常很理性,很有逻辑。但最近我看到的都是莫名其妙的怒火和毫无根据的假设。这一点都不像你。”
“你觉得你会有怎样的反应?如果你在失去米洛21年后,又遇见他?”
“你遇到了一个长得像爱丽丝姑姑的女孩,仅此而已。伊莎贝尔有亲生母亲,这位母亲现在为此很担心,但是你仍然坚信那是爱丽丝。你认为到处都是阴谋,每个人都要和你作对。你觉得那些妇产科医生、伊莎贝尔学校的教职工,他们都在撒谎?你真的觉得有人带着别人的孩子,假装是自己的孩子可以不引起怀疑吗?”
“我提醒过你,亨里克。很多次了。我总是遇到一些奇怪的事。”
“你提醒过我?你现在在说什么?”
“早就说过了。”
亨里克颓然举起双臂:“我放弃了。我不再跟踪你了。”
“该死的,亨里克。你说得我好像——”
他指着门,让我别说话。
“米洛?”他叫道。
“爸爸?”米洛很小声地应道。
“进来,小家伙。”
门开了,米洛探头进来。他看看亨里克,又看看我。他眼中的恐惧让我很受伤。
“你为什么不睡觉?”我轻轻地问道,表明我并没有生气。
“我在找手机充电器。”
“你可以把墙上的那个拿去用,”亨里克说,“在柜子旁边。”
“过来,亲爱的。”我说。米洛拖着脚向我走来。我抱住他。
“妈妈,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好点了吗?”我想着他为什么这么问,摸了摸他的头发。
“爸爸说你头痛。”
我看了一眼亨里克,但他在看米洛。
“是的,我现在好多了,”我答,“比赛怎么样?”
他耸了耸肩:“还行。”
“现在回去睡觉吧。”亨里克一只胳膊搂住米洛。他们走下楼梯,我听到亨里克平静地和米洛交谈着。我把扔在地上的毛巾捡起来,放回洗衣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