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很长，”玛利亚老师说，随后关上了门，“每幅画配上一段文字就足够了。”

那西亚总是说大人们很奇怪，因为他们有时会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有时他们的话，你感觉听懂了，但一会儿又不懂了。

比如老师有时候说我们得努力学习，但还说“但别用力过猛”。

没有人真正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人抱怨什么。我想起这些，是因为玛利亚老师先是说我可以走了，然后又问我是否可以留一小会儿，因为她想让我在一张纸上写写我带来的画里画了什么。

我不明白，既然画是画给她看的，她为什么还想让我告诉她画的是什么。有可能是因为她看不太清，她需要另外的眼镜，而自己却不知道。

“现在课间休息时间结束了，我得去上体操课了。”

“这你不用担心。”她说，轻轻摸摸我的头，“你同意的话，我这就打电话给秘书处，让他们知道你在我这儿。”

她陪我来大厅尽头的房间，就是我排练的地方。然后给了我一张纸和一支绿色的圆珠笔。好吧，其实是支记号笔。

“你写完后，把它们都留在桌上就行。我在会谈结束后，会过来把它们收起来。”

“好的。”

然后她就走了。

由于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我只好拿起描绘演出后魔法咒语起作用的那张，把它放在带格子的纸张旁边，用绿色圆珠笔写道：

小吉尔莫写给玛利亚老师的，第一幅画的文字。

然后我盯着这幅画看了一会儿，想好好回忆一下。

嗯，事情将会是这样的：当我在演出上唱歌时，仙女玛丽会多次听到这个魔法咒语，因为它在这首歌里重复了很多次。

虽然这有点困难，因为我唱歌的同时，还得跳舞。我累了，唱不出声音来了。但我还是会按时唱完，虽然对于改变一切来说有点太过美好了，但没关系。就这样，那西亚不会受家人惩罚，不会被送回巴基斯坦，去认识那个留着胡子、又胖又丑的男人并嫁给他。那人已经很大岁数了，他是她的表兄，而且很富有。拉菲已将这一切都准备好了。那又怎么样呢，也许除了那西亚，他们所有其他人都回巴基斯坦了。然后爸爸收养了那西亚，因为爸爸那么孤独，总是在哭泣。是的，我认为这再好不过了：爸爸收养了她，我们又是个三口之家了。我们会边看电视边吃葡萄，也许那西亚的头巾也不用经常戴了。

写完第一张后，我拿来一张新纸，把另一幅画放在旁边，来提醒自己它的内容。

小吉尔莫写给玛利亚老师的，第二幅画的文字。

这幅画的内容是这样的：妈妈走后，她就住进了爸爸在柜子之上的宝箱里，因为她变成了美人鱼，就像是鱼里边的女人。

我从没说起过这个，因为我觉得没人知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爸爸保存在棕色皮质相册里的那些报纸上写的“她消失了”就说不通了。在我看来，迪拜有非常蓝的大海，海里有很多美人鱼，妈妈整天除了和鱼儿在海底嬉戏，什么也不干，就像我们在马略卡岛时那样，带着黄色的垫子出门，嘴里念念有词：“现在我们要下去探索一番啦。”然后潜入水中，好一会儿才浮上来。而且一定会……好吧，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哦，对了，我确信仙女玛丽会时不时去看她。她们会与螃蟹、章鱼，还有发出巨轮般声音的海螺共舞。或许她就像爱丽儿公主①一样，没人知道她在哪儿。最终的结局是她逃跑了，与那个长得像爸爸的古铜色皮肤的王子坠入爱河了。

这就是一切。

就这样了。

①　爱丽儿公主：一个卡通人物，出自迪士尼动画电影《小美人鱼》。她有着一头长长的、流动着的、鲜红色的头发，穿着薰衣草色贝壳胸罩，是海王和海后的小女儿。

写完之后，我重新通读一遍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就像应付语言课上的听写那样。检查好后，就把它们和画一起留在了桌上。然后拿起书包离开，在走廊里，经过玛利亚老师的办公室时，我发现门开了一道小缝，于是想探头进去说再见，但她正坐在那儿打电话，屋里没有其他人，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就什么也没做。

“我需要和你见一面，索尼娅。”她说，“我希望你现在已经康复了。嗯嗯，当然了。是的，我想和你谈谈小吉尔莫，还有那西亚。”

随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直到她开始在笔记本上写字，说道：“不，我觉得可以等到明天。我更希望不要在电话上谈。”

又是一小会儿的沉默。

“好，就这么定了。明早第一时间在你办公室见。”

我觉得她马上就要挂电话了，因为在电影里一般有人说出这种话，就不会再接着说什么了。她说过我不需要进办公室和她告别，所以我踮着脚走到门口，来到花园里。这时，最后一小时的铃声响了起来，我拔腿就跑，赶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