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1 / 1)

写字台上方钟表的嘀嗒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响,小吉尔莫耸着肩膀,目光在四面的墙壁上游**。门的另一侧,他爸爸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微微叹着气,他的什么东西——可能是圆珠笔——掉在了地上。他小声咒骂着。小吉尔莫的目光中夹杂着不安和疑惑。

钟表的指针指向了十八点五十七分。

“放轻松,”我对他说,“还有时间。”

他还是没有说话。

从小吉尔莫讲与那西亚之间发生的事的那刻起,他的双手就摆弄着那张从地上捡起来的便利贴,把它们展开、弄平,再重新折上。除了这个,还有之前保存在皮夹里的那些,现在都在他面前完美地叠成了一摞。

在笼罩着我们的沉默中,小吉尔莫用手盖住了这些便利贴,将它们从桌上推向我。这是一个害羞的动作,也是伙伴间分享的姿态。

“给我的吗?”我问他,但没有碰它们。

他点点头,笑了,但那不是个开心的笑。看见便利贴上那扭曲凌乱的字迹,我明白了,至少纸上的字不是他写的。

“这是今天你和那西亚从卫生间回来后写的吗?”

“是的。”他说,把头偏向一侧,挠了挠膝盖。“好吧,不是。”

“哦。”

“我没有写,都是那西亚写的。”

我又看了看这一大堆纸。

“为什么都是那西亚写的呢?你不用写?”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好像这个问题太过显而易见,让他很是懊恼。

“那是因为受惩罚不能说话的人是她。”他说着又微笑起来,这次笑得更轻松了,“我是可以讲话的。”

这个回答的逻辑让我忍俊不禁,不得不用假装咳嗽,强忍住别大声笑出来。

“嗯嗯,是的,没错。”

他又看向钟表。

“你想让我替你保管它们吗?”我问他,但仍旧没有碰那些纸片。

他若有所思,大概几秒后,回答我说:“是的。”他又朝门的方向望去,身体向我倾斜,压低声音说:“要是在家让爸爸发现,我有可能会再次把它们搞丢……”他挥了挥手,眼睛又睁大了一些。

我笑了。

“你认为他会生气吗?”

他点了好几次头。

“会的吧,一点点?或者更多。”

“为什么?”

他咬了咬下嘴唇,挠了挠鼻子。

“这就是个秘密了。”

“哦。”

“嗯。”

“好吧,那如果这是个秘密的话,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对吧?”

“对啊。”

他看着我,好像希望我向他询问这个秘密,但我决定不这样做。我更希望是他自己来决定是否告诉我。在门的另一边,小吉尔莫的父亲清了清嗓子,在椅子上移动着身体。小吉尔莫咽了口口水,手划过桌面,小声说道:“是这样……我要继续演圣诞演出的节目。”

“啊,太好了。”我看了眼表,十九点零四了。“你会找一个人代替那西亚吗?”

他摇了摇头。

“所以只有伯特一个人唱吗?”

小吉尔莫低下目光,再次抚摸着写字台桌面。

“不是。”他慢慢地,非常慢地,用目光环视办公室的墙壁,像是在寻找什么,直到最后,他的目光与我的相遇了。

他几乎窃窃私语道:“我会演仙女玛丽。”他笑了笑,但笑容很快消失了。“没有伯特,也没有其他任何角色。我就稍微唱一下跳一下,因为穿着那演出服太讨厌了,做不了更多动作的。也只能那样了。”

我什么也没说,等待着。

“所以,您不会告诉爸爸的,对吧?”他问,然后偷偷瞄向门口。

“我向你保证。”

“因为要是我不唱魔力之歌,那西亚就得在圣诞节离开,爸爸也没办法再变好了……”

门的另一边,马努埃尔·安图内斯又清了下嗓子。这次他清嗓子的声音中还伴着一种口哨声,我有时会听见手机里发出这样的声响。是信息。

小吉尔莫眨了眨眼。

“我或许该走了。”他说。

“你想走吗?”

他耸耸肩,眼神落在他带来咨询室的那堆纸片上,忽然间,我记起他列的清单和那个宝箱,记起那个被我们中断了的话题。

棕色的皮质相册,我想。我在脑海里倒带播放,想努力回忆起我的最后一问和他的最后一答究竟是在哪一个确切的时刻结束的。

“你离开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我对他说,见他正准备蹲下去拿书包,然后起身离开。他看了我一眼,又偷偷向那些纸瞟了一眼。然后,他像一只被汽车前大灯照得头昏眼花的猫一样静静地站着。

“棕色的皮质相册里到底有什么,小吉尔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