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有魔力的话语,天上的云和一些友善的声音 小吉尔莫(1 / 1)

“不!你再复述一遍!我昨天明明和你说清楚了!”

那西亚耸了耸肩膀,把脖子缩到肩膀里。她笑了笑,但我并不觉得好笑,她也看出来了。她立刻正经起来,拿起那张印着巨大字母的纸,再次试着念:“Shu-per-ca-fri-li-gis-to-pa-li-do……sho……”她读得非常慢,几乎唱了起来。然后看着我笑了起来,用手捂着嘴巴笑,像她妈妈在商店收银台时那样。

我们又尝试了几次,就去厨房准备午饭了,因为爸爸在书房用电脑给妈妈写邮件。每当这种时候,他是不能被打扰的,他必须得非常专心才能写好。

我们一边准备午饭,一边又看起了那个电影片段:仙女玛丽说出有魔力的话,公园里所有的东西都唱起歌,跳起舞,速度越来越快,画面十分生动。看看那西亚能不能一次就学会这些魔法咒语。

许多个下午放学之后,那西亚都会跟我回家一起做作业。

有时我们吃完小点心,会下楼到她家开的商店玩会儿,其他时候,会在我的房间排练圣诞演出的节目。

因为老师有天告诉我们,今年演出轮到我们四年级的学生表演节目了,要么两人组合,要么分成小组,来表演节目,这样一来表演时间不会太长。那堂课结束后,只有我和那西亚两人还没有组好队,因为我们都是新来的,和大家都不熟。

因此,老师让我们俩一组。

“你们俩想演什么呢?”她问。现在已经有一个魔术表演,一个怪兽中学的舞蹈,一个贾斯汀·比伯乐队表演,还有“圣诞老人和三只驯鹿”,一个“长袜子皮皮在埃及”,还有很多我现在记不太清的节目。

那西亚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课堂上从不发言。由于她奇怪的口音,好多时候没人听得懂她说了什么。一想到会被人嘲笑,她就觉得屈辱。

“我们可以表演一个仙女玛丽唱歌的节目吗?”我问道。

那西亚立刻捂嘴大笑了起来,老师也笑了。

“当然可以了,小吉尔莫。”她还说:“多么棒的主意啊!

你想演哪一个呢?”

我太开心了,开心到心跳加速,开心到想要尿尿。

“可以念那段有魔力的咒语吗?”我问,开心到说话都喷口水,我立即用袖子擦掉。

老师目光有点奇怪地看着我,眉头拧成一条线。由于我坐在最后一排,所有人都回头看向我。那西亚不笑了。

“那段……话吗?”她问。

“对啊,那段每当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就可以念出的长长咒语。它还可以被唱出来呢。”

老师把头偏向一边,教室里鸦雀无声。

“我觉得很好。”突然她说,还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那么那西亚和吉尔莫的节目也定下来了,你们唱仙女玛丽的……魔力咒语,是这样吧?”

我点点头。那西亚看着我,没笑,也没说话。

就从这天起,有的下午我们会在家里排练,但是那西亚演起来有些吃力。因为她英语本来就不好,刚开始时一直在出错。我们已经练了好几周了,要是再学不会,就没时间了,演出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有的时候,我们会下楼到阿莎女士的商店享用餐后点心,阿莎女士就是那西亚的妈妈。我们吃的蜂蜜派和杏仁糕点都被阿莎女士细心地用塑料膜包好了,以防被弄脏。之后我们到仓库去,那里很宽敞,没有窗户,到处都被帘子遮住了。

那西亚一家,她父母、哥哥拉菲和她自己平时就睡在这里。

她哥哥很懂手机和电脑。我们来时,他有时在,有时不在,有时他和他们的父亲在吵架,当然,是用巴基斯坦语。

那西亚虽然不太讲话,但十分聪明。她很爱笑,但和她妈妈一块儿看柜台时就没那么常笑了。她得随时盯着以防有人偷东西。那种时候,她就变得很严肃,于是我就只好回家了。

我家就在大门另一侧的阁楼里。如果爸爸还没回来,通常会把钥匙藏在地毯下,好让我能进屋。

如果爸爸在家,我们就一起看电视,有时一块儿做家务,他会给我做饭,但吃过饭,我就得到**躺着去了,因为他要开始用电脑给妈妈写信啦。如果他还没到家,我就自己在屋里用电视看仙女玛丽的DVD。每当到了歌曲的桥段——尤其是魔法咒语那里——我就从妈妈的衣柜里拿出她最喜欢的一件大衣穿在身上一起跟着跳。

当然,这是不能让爸爸知道的。妈妈很多冬天的衣服都留在了家里。爸爸说妈妈待的地方用不到这些衣服,因为那里是沙漠,没有冬天。

爸爸一到家,我就赶紧把大衣脱下来,还有妈妈的鞋子,以及其他被我拿来装扮成玛丽仙女的东西,一起藏到床底下。

一旦被爸爸抓到我穿妈妈的衣服,我肯定就得向他保证再也不这么做了;但我还没被抓到过,因为好几次他回来就把自己关在自己房间,不和我一起吃饭,也不和我做别的事。

星期四下午,我没能和那西亚一块儿回家。雕塑课铃响结束后,我不得不留在走廊里。索尼娅老师带我去花园里的小房子那边。那时正在下雨,我们一路小跑。那小房子临街,就在铁栅边上,另一侧是带有公鸡形状风向标的喷泉。

“你知道你今天要去见向导吧。”她说。到小房子门口时,她补充道:“你会喜欢玛利亚的,小吉尔莫,相信我。”

进去之前,我没忍住,问道:“‘玛利亚’在英语里就是‘玛丽’吗?”

老师点点头。

她去按门铃,没人来开门。

“她很漂亮吗?”

老师看着我:“你说谁?玛利亚吗?”她问。

我点点头:“当然啦。”

我感到脖颈后生起一阵凉意,几乎就要问出“玛利亚老师也唱歌吗”。这时,一个声音从门铃旁边的银色栏杆传过来:“谁呀?”

索尼娅老师把脸凑到栏杆那里回答:“玛利亚,是我,索尼娅。”

“进来吧。”

一阵铃声响起,门开了。我们进了屋,来到一个小柜台前,它的大小和这房子很配。不一会儿,从门的右侧走出一位看起来很成熟的女人,她并不老,和妈妈年纪相仿,但外表却很不一样。她红色的头发绾成发髻,脸色粉红,像娃娃一样。

“你就是小吉尔莫?”她问。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房间里,在玛利亚女士的身后有一张闪闪发亮的大木桌子,它的四条腿弯曲着,像狮子一般。

桌上放着一个棕色的手提包,有点鼓,半开着,非常像仙女玛丽的包。

“小吉尔莫?”她又喊了一次。

她那么爱笑,让我想起了妈妈。我垂下目光,因为一瞬间,我非常想妈妈,都有点想哭了。

门的另一侧,金色的管子上挂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和爸爸的那把很像,但这把的手柄是银色的。于是我说:“马克斯·萨拉查跟我说,也许被带到这儿来的人都是来受罚的。”

玛利亚老师俯下身来,用手抬起我的下巴,让我抬头看着她。

“那是因为马克斯·萨拉查不知道,只有最棒的人才有机会到这儿来。”她盯着我说,她总是在微笑,弄得我也忍不住想跟她一起笑。

“最……棒的吗?”

她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你非常喜欢仙女玛丽。”

“是的。”

“那你知道一件事吗?”

“什么?”

“我也非常喜欢。”她在我耳边说道。

“真的吗?”

她点点头,再次表示肯定:“非常喜欢,尤其是她唱歌的时候。”

然后她站起身,拉起我的手想带我走,但我没动。于是她转过身来朝我挤了挤眼睛,还笑着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只有最棒的人才有机会哦,小吉尔莫。”她说着,手指在我的头发间移动,像是要弄乱我的发型一般。有时妈妈也这么做。“而且还得是认识仙女玛丽的孩子。”

我看向索尼娅老师,她朝我点点头,示意我跟去。

“别害怕。”她说。

然后我和玛利亚手拉着手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