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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杰米带着我在房子外的小路上和其他六个人碰了头。他们分别是瑞恩·阿塔尔、马克斯·奥布莱恩、雅各布·夏皮罗、安德鲁·西尔、席恩娜·布莱克和凯茜·哈里斯,都是我们年级的。

这些人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是平时我都躲着走的那类人。

突然涌上头的眩晕感让我吓了一跳。难道是因为喝了那些饮料吗?

应该不会吧,我只喝了一点苹果酒和一小杯掺了什么的可乐而已。

“她怎么来了?”伊森看到我,不满地说。

“是我让她一起来的。”杰米挺着胸膛说道。

伊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然后说道:“好吧,那你自己分她弹药。”

“没问题。”杰米爽快地同意。

“什么弹药?”我奇怪地问。

席恩娜听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是你知道的,卫生纸、面粉、鸡蛋那些……”杰米说。

“哦,没错,”我装作听懂了的样子,小声回道,“可不就是这些嘛。”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不给糖就捣蛋”的活动,显然这是我童年的又一个缺失。

“好了,我们来说说安排吧。”伊森对所有人说道。

我们都凑到了他身边。

“我们先从巴沙特家开始……”

“你确定他不在家吗?”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席恩娜打断了,“但凡他有一点在家的可能性,我都不想靠近那个地方。”

“我都跟你说了,”伊森把握十足地说,“他每周五晚上都要去打桥牌。我奶奶跟他是一个俱乐部的,她说这二十年来他从来就没缺席过。”

“你最好是对的。”席恩娜语带威胁地对他说。

“那然后呢?”安德鲁接着问。

“然后去佩琪家。”席恩娜回他。

我奇怪地皱起了眉头。佩琪就在派对上,我刚刚还看到她在跳舞。

她打扮成了天使的样子,背了一对洁白的羽毛翅膀,头上还戴了一个银色的光圈。为什么席恩娜要去她家扔鸡蛋和面粉,她们不是朋友吗?

“她又怎么惹你了?”马克斯替我问了出来。

“你少在那儿装傻,”席恩娜叉着腰,气汹汹地说,“她趁着我去参加太奶奶葬礼的时候,偷偷跑去跟希欧约会。”

“而且她做了还不承认。”凯茜插嘴道,“明明半个年级的人都看到她在溜冰场亲希欧了。”

“那再之后是谁家?”安德鲁接着问。

“还能是谁?”席恩娜反问道,“当然是希欧家了。”

她的话引得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哈哈大笑。我到现在还没明白他们到底要去干什么。

“好了,每人拿一个,我让你们戴的时候再戴。”伊森说着,拿出一叠纸壳面具发给我们。这些面具上印的全是公众人物的脸,像西蒙·考威尔、哈里王子和碧昂丝之类的。我拿到的是梅根·马克尔。

每个人都拿到后,我们出发走进了漆黑的街道。

“我是不是搞错了,”我跟在杰米身后,不确定地问,“但是我们这样的感觉不像是去不给糖就捣蛋,倒像要去打家劫舍似的。”

我声音里的紧张让我觉得很丢脸,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酷酷的样子。

“没那么夸张,”杰米轻快地回道,“就是一点小小的恶作剧而已,而且我们选的都是活该被整的人,为的就是去报仇。”

“好吧。”我低低地应了一声,努力去忽视胃里那股越来越不舒服的感觉。

“给,”杰米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两升装的塑料瓶递给我,“喝点这个会让你感觉好点的。”

“这里面是什么?”我看着那瓶东西,问他。里面晃**的棕色**看上去有点稠腻,绝对不可能是瓶子上写着的“零度雪碧”。

“里面可全是好东西。”杰米得意地回道。

为了显得酷一点,我豁出去了。“很好,我喜欢。”说完,我猛地灌了一大口。

巴沙特先生的家就在休闲中心附近,是一栋很大的独立别墅。我们聚到他家对面的人行道上后,纷纷戴上了面具。但是我的面具太大了,总是从脸上滑下来。

“他家的灯刚刚亮了!”席恩娜指着房子的窗户,尖叫道。

她说得没错,巴沙特先生家的房子突然间灯光大亮,就像一棵被点亮的圣诞树。

伊森看了看手表,“9 点整,时间卡得也太准了,”他胸有成竹地说,“这些灯应该是定时自动开启的。”

席恩娜的眉头皱了起来。

伊森叹了口气,然后握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就相信我吧,席恩(席恩娜的昵称)。”

“你要是敢错的话,我就杀了你。”席恩娜阴沉沉地回他。

“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分工了吧?”伊森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在调节面具的松紧带。

其他人纷纷点了点头。

“好的,我们准备开始吧,是时候让老巴沙特明白他的下场了。”

五分钟后,我们跑到了大马路中间,鞋底踩在柏油马路上啪啪作响。

伊森像人猿泰山似的捶着胸口笑得不能自已,雅各布也乐得东倒西歪地靠在他肩头;席恩娜和凯茜手牵着手在那儿蹦蹦跳跳地大喊大叫。每个人都兴奋地吼着、叫着、放声大笑。

包括我在内。

刚开始,我还有些犹豫不定,远远地跟在这个偷袭小分队的后面不敢动手。

直到杰米看不下去地催我:“快点啊,罗·斯诺。你还在等什么?”

他的话让我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鸡蛋扔了出去,狠狠地砸向了巴沙特先生家的客厅窗户。鸡蛋在窗户上炸开的那一瞬间,我不但没觉得紧张害怕或者愧疚,反而生出一股奇怪的满足感,让我前所未料。

同样的感觉在我们砸佩琪家的时候也出现了。一直以来,我都时时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只能不停地在人群中掩藏自己;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跳出束缚、放纵自己的感觉是这么好。

岂止是好。

简直棒极了!

“接下来去哪儿?”在杰米把他那瓶饮料传给大家喝的时候,伊森开口问道,“剩下的弹药只够再去一家了,我们得选个能尽兴的地方才行。”

我看了下时间,没想到过得那么快,还有四十分钟,坦维的爸爸就要来接我们了。

“不是说去希欧家吗?”马克斯说道。

“他家太远了,”伊森否决了这个地方,“而且这么做也太明显了。”

“要不去卡梅伦老师家?”安德鲁提议。

“不行,万一她认出我们其中任何一个,那就死定了。”凯茜害怕地说,“你们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接着又提了好几个地方,但不是太远就是风险太大,要么就是对方没做错什么,不该去砸。

“喂,你也说说吧,”伊森突然对我说道,“安静的女孩,你有什么提议?”

我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跟我说话。

“没有,抱歉。”我说话的时候,身体稍微晃了一下,撞到了旁边的席恩娜。

“快看,有人已经醉了哦!”她阴阳怪气地说。

等等,她是在说我吗?

“不如我们见好就收吧,”凯茜有些疲倦地说,“我的脚快被靴子磨烂了。”

他们在那儿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我才深深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想回去,至少现在不想。所以当杰米大声喊着他想到一个绝佳地点的时候,我由衷地松了口气。

“是哪儿?”席恩娜兴致勃勃地问。

他故作神秘地笑着说:“大家拭目以待吧。”

“到底还要走多久啊?”我们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后,凯茜发牢骚地问道。

“是啊杰米,我们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马克斯也跟着嚷嚷。

可是我一点也不介意。现在我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轻飘飘的,脚像有了意识似的自己往前走,带着我的身体左摇右晃得像在走钢丝。

“应该再往前一点就到了,对吧,罗·斯诺?”杰米突然说道。

他在跟我说话吗?

“是不是,罗·斯诺?”他又问了一遍。

“是什么?”我晕晕乎乎地说。

“那个地方是在下个路口左拐,还是再下个路口左拐?”他问我。

“哪个地方?”

我的反应让他笑了出来:“还能是哪里,你这个醉鬼,当然是你家那条街啊。”

我心里猛的一沉,整个人仿佛一下从云端掉了下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蠢到这种地步。

我知道杰米说的那个地方是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