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虽有时间性,然而我们特别地注重空间性。我们已经表示过,东西是不能离时间的。我们现在所讨论的,是东西这一意念所接受的所与。这当然就是官觉中的东西。照定义,东西要有性质与关系上的统一性,我们已经表示过这统一性牵扯到时间。虽然我们表示东西底时候,我们大都不必表示时间,然而有时也表示时间。我们说“这张桌子那本书”底时候,我们实在是利用生活背景中的时间,去安排这张桌子那本书所需要的时间,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在语言上没有表示。可是,有时候我们要说这样的话:例如“在北平底时候,我那客厅里的红椅子”,这就是利用一东西所占的时间以表示该东西是如何的东西。东西虽牵扯到时间,然而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不特别地表示时间。对于东西,我们所注重的是空间。在这一点上,东西和下一节所讨论的事体大不一样。可是,与其说我们所注重的是空间,也许不如说东西之所以为东西使我们特别地注重空间上的位置。
2.利用名字、时空位置、指词和指以表示特殊。如果我们要表示特殊的东西,我们或者用名字,或者用指词和指。对于特殊的,我们只有这办法。有时候我们说“房间里的桌子”,这好象利用单独的名词去表示特殊的东西,其实这样的话是没有意思的,我们不能用普遍的名词表示特殊的东西。如果它有意思,如果它的确表示特殊的东西,那一定是因为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懂得所谓房间有所指,而所指的是某一房间,不然所谓“房间里的桌子”可以是任何房间任何桌子,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表示特殊的东西。要表示特殊的东西,我们可以利用名字,例如“天安门前的石狮子”、“昆明底西山”……,石狮子也许很多,可是天安门前的石狮子就只有那两只。西山也许不少,可是昆明底西山就只有那一座。至于“曹孟德”、“李克用”……它们本身都是名字,它们都可以显示特殊。除名字外,只有指词与指可以显示特殊的东西。我们这里说指词与指,因为指词单独地不能指出特殊的东西来,我们不能说“这张桌子”,而盼望不在场的人知道所说的是哪一张。说要指不一定是说要有手指上的动作。几个在一块说话的人,谈到这张桌子,那张椅子,不必指出那张桌子或那椅子,早已知道所说的是那张桌子。这当然是因为当场的人,在耳闻目见中,已经表示这与那底所指。指词要手指,或者当场的官觉者底直观底帮助,才能表示特殊的东西,单单的指词是不够的。
3.一东西可以有别的东西以为部分,也可以是别的东西底部分。东西之中有东西,例如这张桌子有抽屉。反过来一东西可以在另一东西之中,例如桌子可以在房子中。这种情形,当然是如此的。东西可以有部分,它底部分可以有统一性,有居据上的疆界,这就是说,它底部分可以是东西。一东西也可以是别的东西的部分,有此东西以为部分的全体也可以有统一性,有居据上的疆界,所以也可以是东西。东西与东西之间底部分与全体底关系,有点像关系者与关系结合底关系,但是有很不同的地方。部分两字底用法很有不一致的地方。说桌子是房间底陈设底一部分,和说抽屉是桌子底一部分,就不大一样,而二者与说肠胃是人身体底一部分又大不一样。可是,这问题我们不愿多所讨论,我们现在只说一句比较起来笼统的话。
4.种类非常之多。东西底种类非常之多,这一点前此已经提到。显而易见,有一性质,也许就有有该性质的东西。有一关系,也许就有发生此关系的东西。说“也许有”底理由,当然是因为不必有。性质与关系都不必是现实的,可是,假如它们是现实的,则有一性质就有有该性质的东西。有一关系也就有发生该关系的东西。这当然就是说,有红的东西,绿的东西,方的东西,圆的东西……,有在上的东西,有在下的东西,在左的东西,在右的东西……。这不是表示东西这一类底特别,这只表示东西这一类底外延大。任何其他的类有同样的情形,有是桌子的红东西,有是橘子的红东西,有是绸子的红东西……,有在上的红东西,有在下的红东西,有在左的红东西,有在右的红东西……,可是,这情形虽相似,而东西底外延的确比红的东西底外延大的多。红之为红虽不因许多不同的红东西而中止其单纯处,东西之为东西也不因为有许多的不同的东西而中止其纯净处。东西意念底纯净和别的意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