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必用心字。上段已经表示,心是思想底官这一说法,很容易发生误会,且不容易说得过去。本书不作如此说法。本书根本不愿意用“心”这一字,不用这一字似乎可以减少许多问题,同时不用这一字,物字底问题也可以撇开。既然如此,哲学上心物之战,当然用不着讨论。这不但省事,而且本书以为,知识论根本用不着解决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有时为文字所迫用起“心”字来,所谓心就是思想能力。在官觉者底整个机构中,是否有一机构有此能力,我们不论,究竟甚么机构有此能力,我们也不管。知识者有思想是事实,能思想,也是事实。虽然如此,思想能力不是一件东西,我们不能指出一件东西,说它就是此能力,当然也不能指出一件东西说它是心。也许以后我们会发现有此能力的机构,我们也许仍然可以说心就是那机构底作用。那固然很好,可是,发现不出来也没有关系。也许以后会发现有此能力的是官觉者或知识者底整个的机构,果然如此,那也很好,可是,没有这样的发现也不要紧。
2.思想能力。一类知识者在性质可以有同样的能力。即以人而论,从前曾有“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底话,此中“心”与“理”底说法,我们虽不敢说究竟是如何的说法,然而照我们以上所说的心及以后所说的理,我们也可以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心与理当然不必为人所独有或独得,然而人的确可以说同此心,心也的确可以说同此理。但是,这似乎只是就性质而说的,至于此能力底大小,精粗……等等,它们底程度上的分别可以很大。这当然就是说,一知识类中知识者底能力底不同可以有很大很小,很精很粗底分别。这种种程度上的不同与脑子有密切的关系,然而是否就是脑子底分别颇不易说。这分别也许与耳目口鼻底能力底分别有密切关系,但它是否就是耳目口鼻底能力底分别也不易说。聪明二字在中文很可以代替思想能力大,不必限制到感觉灵敏,也许感觉灵敏的也是思想能力大的。这些我们都可以不论。我们所注意的既是思想,既以心为思想能力,我们所谓心当然是意义很狭的心。虽然从大小精粗说,我们有不同的心,而从性质说我们有一样的心。
3.思想能力底重要。思想既重要,思想能力当然重要。我们在本章底主题本来就是思想,接着就要讨论思想,要分别想像与思议。思议更是重要,没有思议根本没有知识,有思议才有知识。既然如此,思想能力当然重要。所谓心既是思想能力,它在本知识论非常之重要。可是,这所谓心从内包方面说,不见得比别的所谓心来得深,然而从外延方面说,的确比许多别的所谓心外延来得狭。照此用法的心,当然要求我们承认许许多多的非心底存在。我们既然承认非心底存在,当然不至于发生唯心问题,既然承认有思想能力底心,也当然不至于发生唯物问题。可是,虽然如此,本书仍以不谈心为原则,要谈思想能力的时候,我们只谈思想能力。心字无论如何用法,误会底机会总比较地多。不独心字如此,物字也是如此,本书也以不谈物为原则。这一点前此已经提过。对于这样的字不仅读者容易误会,即作者也容易忘记所谓,无形之中又回到所习惯的用法。
4.注重活动。本书所注重的不在此能力之为能力,而在此能力底致用,或此能力底活动。此所以(3)条所说容易办到。既然不注重能力,所以谈到能力的时候少,因此也无须乎常常提到心。能力是要活动去表现的,没有活动当然不能表现能力。不注重活动,所谓思想能力差不多是一空洞的意念。注重思想能力底活动即注重思想。本章底主题为思想。以后不多谈能力,至少大部分关于能力底讨论限于本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