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无可怀疑原则底引用(1 / 1)

1.命题底积极性。命题有积极性与消极性。这两名词最初似乎是沈有鼎先生所引用的。这里的用法或者与沈先生底用法不同。这里所说的积极性是对于这样的世界或这个世界有所肯定或有所否定;所谓消极性是对于这样的世界或这个世界无所肯定也无所否定。“明天天晴或不天晴”对于这个世界或这样的世界无所肯定,也无所否定,它没有积极性;“孔子是中国人”对于这样的世界或这个世界有所肯定,它有积极性。凡不是逻辑学或算学所需要的都是有积极性的命题。有积极性的命题才有普通所谓真假,才有普通所谓证实。只有从有积极性的命题才能推到有积极性的命题。

2.命题底相干性。针对于一方面的思想,命题有相干性,有不相干性。所谓对于一方面底思想相干就是能够解决或帮助解决该方面思想底问题。不能解决或帮助一方面底思想底问题底命题,对于该方面不相干。逻辑命题无积极性,它虽与逻辑学或逻辑系统相干,然而与任何有积极性的思想,就其有积极性说,逻辑命题不相干。相干于一方面底思想底命题也许不相干于另一方面底思想,虽然这一命题是有积极性的。有积极性和有相干性是两件事。相干于物理学的命题是有积极性的,可是,虽然如此,它与美学或伦理学十之八九不相干。在A段(4)条我们已经表示哲学家要求无可怀疑的命题去从事建设他们底哲学。可是无可怀疑的命题是不是有积极性呢?是不是有相干性呢?在这里我们不讨论这问题底普遍的情形。我们只提出这情形与知识论底关系。

3.无可怀疑原则引用到知识论。我们称求无可怀疑的命题以为出发点为无可怀疑原则。此原则引用到知识论上去有一很“自然”的结果。上面已经说过无可怀疑的命题假如有的话,应该是自明的命题或者逻辑上不能不承认的命题。后一种是我们所谓无积极性的命题。从前也许已经感觉到它没有积极性,并且从它们推出来的命题也没有积极性。无论如何从前的人不单从这些命题出发,当然也不能从这样的命题出发。显而易见,就知识论说,它们不相干。其结果他们只能从单纯的自明的命题出发。单纯的自明只是主观的自明,心理的自明。笛卡儿底“我思”不是一逻辑命题。从他底主观的立场说,他拿了这命题也许毫无办法。他底怀疑趋势也许无从活动起,因为它一活动他就在“思”。可是,除他本人之外,这命题就不是无可怀疑的。我们很可以怀疑笛卡儿底“思”。他可以说无论甚么人说“我思”(把“我”视为任指词),这一命题总是无可怀疑的。这显而易见不行。有的时候,这一命题简直是假的。这一命题毛病很多,我们不必一一讨论。“所以我存在”底那一“所以”更是有毛病。虽然如此,一个人在他思想底时候,“我思”“我在”都是主观地心理地没有法子否认的命题。无可怀疑原则引用到知识论上去很自然地成为主观上或心理上的无可怀疑。只有这种无可怀疑的命题才与知识论相干,对于知识论才有积极性。

4.主观的或此时此地的现象底出发方式。在第一节我们表示知识论者很自然地以官觉为出发题材,在第二节我们又表示官觉论有官觉中心观,知识论者只能直接地从官觉出发。本节A,B两段讨论无可怀疑及无可怀疑原则。这无可怀疑原则实在就是出发原则。出发题材和出发原则合起来我们称为出发方式。这里所提出的方式一方面把论点限制到官觉,另一方面又把官觉限制到主观的或此时此地的官觉现象。我们在这里所提出的方式我们称之为主观的或此时此地的官觉现象底出发方式。哲学家论知识的很多,但并不都以知识为对象去理解它;有的时候他们只是从玄学或其它哲学部分底立场去表示知识底可能或不可能。他们不都承认知识这一现象或事实而从事于研究。本书所代表的知识论只是理解承认了之后的知识。这样的知识论在近代似乎是正宗的知识论。就正宗的知识论说,这主观的或此时此地的官觉现象底出发方式又似乎成为正宗的出发方式或主要潮流。在这主要潮流中派别很多;它们底分别可以大到连它们底共同点——即同属于这主要潮流——都看不出来。康德和罗素或维也纳学派底学说分别总算大吧,然而照本书底看法,他们底学说都是属于这主要潮流的。罗素虽有时表示他反对哲学中的主观成分,然而在知识论上他自己承认他愈来愈主观。在以下两段我们要提出几个例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