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商业,能够摇动最远方小岛上的椰子树和面包树,而且终有一天会被黝黑而单纯的野蛮人所接受。如果人们可以原谅我们那些离题的话语,那么当想到某个遥远小岛上未开化的居民同太阳之子,也就是神秘的白人水手保持着一种微妙但积极的关系时,就没有人会无动于衷了。就如同我们将要与比我们更为高级的动物交往那样。对于当地人来说,他们勉强承认了这一事实:他确实存在,他在遥远的地方有个家,愿意用自己多余的日用品来换得他们的新鲜水果。在同一天主教太阳的照耀下,他的白色航船跨过太平洋驶进他们平静的海湾,可怜的野蛮人手握短桨,在空中隐隐闪现。
人类的微小动作都是伟大的,
从一国到另一国观察,
他们最终平躺
在本国的风土之中。
正午起航的船只,
趁白昼的光明前行,
驶向某个避风港。
他们时常徘徊
在热带的阳光下,
他们从那儿再次启程,
载着塞内加尔的树胶和悲剧。
因为这便是海洋的意义,
这便是太阳的使命,
月光被借用,
狂风被锁入遥远的山洞。
自从我们开始航行以来,岸上的铁路越修越长,梅里马克河上的船只也随之越来越少了。过去,各式各样的产品和日用品都靠水运,而如今没有任何东西通过河流运往上游,而运往下游的只有木材和砖块,但它们也是通过铁路运输的。船闸磨损得很快,不久后这里将无法再通行,因为通行费远远负担不起维修船闸的费用,因此再过几年,这条河上的水运将就此告终。目前的航线主要集中在梅里马克河、洛厄尔、胡克西特和曼彻斯特之间。根据风向和天气状况,船员每周做两三次航行,在梅里马克河和洛厄尔之间往返,单程约25英里。船工会在深夜里哼着歌上岸,将空船泊在岸边,在附近找一户人家吃晚饭并过夜,翌日清晨或许再借着星光驾船向上游驶去,他会以一声叫喊或一段歌声向船闸管理员传达自己即将到来的信息,到达那里后便会和管理员共用早餐。他如果在中午之前抵达木料堆放的地方,便会独自一人用手来装船,在天黑之前又返回下游。抵达洛厄尔后,他把船上的货物卸下,领取货物收据,在米德尔塞克斯或附近的小酒馆稍坐,听听新闻轶事,然后再驾船回到货主那里重新装货。我们身后经常传来那种独特而轻微的声音,暗示着他们的到来。我们转身向后望去,看见一英里外的他们像鳄鱼似的沿河悄无声息地游过来。向这些梅里马克的水手们打招呼致意,听听他们之间流传的新闻趣事,对我们来说是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儿。我们想象着打在他们光头上的阳光已经使他们最隐秘的思想印上了自由而公开的特征。
那空旷又光照充足的低地有时会从河岸上延伸出两块甚至更多的阶地连接至远处的山区。当我们爬上堤岸时,总能发现河边生长着良莠不齐的小灌木丛,而原生树木则在很久以前漂向了下游,漂向了“国王的海军”。我们有时会看到在河道0.25英里或半英里之外的那座古老而尘土飞扬的康科德驿站,驿站的前面挤满了真诚的旅行者,后面则全是布满灰尘的箱子。这一切都在提醒着我们,这个乡村也有不消停的新英格兰人集会的地方。性情温和、以农牧业为生的人们居住在这片低地的远处,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那里每处房前都有一口井。此时是正午时分,每家每户应该都在吃正餐,即使是这样,那里也依然宁静而偏僻。那些新英格兰人在那里过着农耕生活,他们的曾祖辈、祖辈和父辈,代代繁衍生息,保持着他们的传统。他们除了期盼好天气和大丰收以外还会有怎样的心愿,我们不得而知。这就是专为他们设计的生活,他们的命运即是这样,他们过得心满意足。
比起我们心存好奇的生命去向,
我们比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尸体躺卧得更低。
但这些人不必去旅行便可以像得意的所罗门那样智慧超群,在任何国度里,人们的生活如出一辙,充满着平淡的相似经历。世界上一半的人知道另一半的人在如何过活。
中午左右,我们经过了梅里马克的桑顿渡口的一个小村庄,在那里我们停下来畅饮了几口内蒂库克溪的溪水。正是在那里,弗伦奇和他的同伴们遭到了印第安人的伏击,我们曾在邓斯特布尔见到过他们的坟墓。利奇菲尔德这个简陋的小村坐落在对面,也就是河东岸,村中的教友派会堂没有尖顶,附近的河岸边生长着一片茂密的柳树林,柳树林后面则是大片的枫林,仿佛在给柳树林做背景。一些粗皮山核桃树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因为康科德没有这种树,它们对我们而言好似棕榈树一样新奇,因为我们只见过棕榈树的果实。这时,我们的航线开始向北方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渐渐离开了梅里马克一侧的那片低平的河岸,那倒是一个可以供运河船使用的不错的港口。我们注意到一些美丽的榆树和高大优美的白枫傲然地挺立在低地上,而往下游行进0.25英里就能看到河对岸长满了六英寸高的小榆树和枫树,它们的种子可能是被河水冲到对岸的。
一些木匠正在这片葱茏的斜岸上修理一艘大平底船,他们距离我们大约0.25英里,那木槌的敲击声从此岸传到了彼岸,又从上游传到了下游。他们的工具在太阳下反射着亮光,这使我们意识到造船业同农业一样古老而具有艺术性,海上生活和田园生活一样存在于这个世上。那艘倒扣在河岸上的平底船将整个商业史展现得淋漓尽致。人们由此乘船驶入海洋:“曾长期屹立在高高山峰上的船开始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海浪上飞驰。”[出自奥维德的《变形记》。]
我们认为,旅行者与其寻找一艘船或一座桥,不如在河流的堤岸上建造一艘属于自己的船。从皮货商亨利的历险记中我们可以看到,当他与随行的印第安人一起来到安大略湖的岸边后,为了能到尼亚加拉古要塞去,他们花了两天的时间用榆树皮造了两艘独木舟。这在一次旅行中是值得铭记的一件事,虽然看起来延误了旅行,但实际上却是大大加快了旅行的进程。我们对色诺芬战败撤军的故事非常感兴趣,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用圆木或木柴或是吹膨胀了的羊皮扎成筏子,使他的军队安全地渡过了河流。在当时的情况下,有什么地方能比一条河的堤岸更适合他们稍作逗留呢?
当我们从他们船只的远处驶过时,这些在野外工作的人似乎在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劳作来博取尊严。这是大自然工业的一部分,如同黄蜂和马蜂的工作。
波浪缓缓拍岸,
只为让正午显得甜美,
风中寂静无声,
唯有木槌敲击河岸的声音,
那敲击声在空中回**,
仿佛要填满天上的缝隙。
薄烟,太阳旅行时遗落的尘埃,对大地和它的居民有着一种遗忘河的影响,使所有生物都在不知不觉中随着自然的潮汐漂流。
缥缈的薄雾,由太阳编织,
用那大自然最珍贵的材料,
看得见的热,空气中的水,枯竭的海,
将是对肉眼最后的征服;
白昼的辛劳尽显,由太阳的尘埃,
空中的海浪拍打在大地的岸上,
天国的海湾,光的泊港,
空气的躁动,热的波澜,
夏日里俊美的内海浪花;
太阳之鸟,羽翼透明,
正午的猫头鹰,翅膀柔软,
不鸣不唱从荒地或收割后的田野里飞起;
将你的宁静撒向大地。
在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里的常规惯例,与盛行的那种常规一样,以其古老又显而易见的完整性和必然性给我们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我们的软弱需要它,我们的力量也使用它,甚至我们在穿靴子时都必须要靠着它使劲。假如森林里只有一棵笔挺又稳固的树,那么所有的动物都会爬到那树上去蹭一下,以此来确定自己是否站稳了。我们在这清醒的睡眠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小时,但钟表的指针始终不曾转动,而夜幕中的我们则像玉米一样生长。人们像溪流和蜜蜂一样忙碌,使每件事都呈现出繁忙之象,如同木匠们一边用铁锤盖屋顶,一边闲聊政事一样。
这个中午正是进入海港的最佳时机,我们可以在那里阅读那些同我们一样不拘泥于道德又对凡事都不求甚解的航行者的日志,而且阅读也不会打破这正午的宁静。或者我们也可以读一些经典名著,那是所有书籍的精华,我们已把阅读此书推迟到了这样一个时节:
“它具有叙利亚的和平,永恒的安逸。”[出自爱默生的《谦卑的蜜蜂》。]
然而,唉,我们的柜子就像沿海航行的船的船舱,除了一本翻旧了的《航海者》以外,再没有其他书籍了,于是我们不得不依靠自己的记忆来进行这些“阅读”。
我们仍记得这里诞生了一本《亚历山大·亨利历险记》,是美国游记类作品中的经典,里面既有景色描写,也有对人物和事件的粗略刻画,多年来一直激发了许多诗人的灵感。在我的想象中,它同任何一本史书一样都包含着诸多响亮的名称——温尼伯湖、哈得孙湾、奥塔韦河以及无数条运输线;奇珀瓦人、人民河、掠夺者、哭泣者;赫恩旅行回忆录以及种种;一片广袤坚实的地域,夏季点缀着一连串的河流湖泊,冬季皑皑白雪下有铁杉和冷杉。在这位旅行者身上有一种自然却冰冷的生命,如同在毛皮保护下的拥有一颗强壮心脏的生命,正在加拿大的冬季经受着低温和边疆的种种艰难考验。他具有历史之父般的忠诚与沉稳,这些品质只来源于个人经验,因为他并没有过多地听取文学指导。未受教育的旅行者同诗人享有同样的权利去引用诗人们作品中的诗句。他也可能谈及星辰,因为在他看见星星划过天空时或许那些天文学家还没能观察到星星呢。此书作者的机敏智慧是显而易见的。他是一个毫不夸张的旅行家,只是为了给他的读者提供客观信息,为科学和历史而写作。他如此真挚而坦诚地讲述自己的故事,仿佛那是递给他的商人兄弟或是哈得孙湾公司董事长的报告,而且此书很适合献给约瑟夫·班克斯爵士。它读上去像是在歌颂这个国家初期及当时居民们的伟大诗篇,读者想象着在缪斯祈祷的伴随下,每种情况下需要唱哪一篇章,随后读者意犹未尽地停下了阅读,仿佛详尽的叙述将接踵而至。那么,这位皮货商是在哪所学校求学的呢?他似乎与那些陪伴他的读者目的相同,即在这片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旅行,而根据读者的想象,这片土地仿佛是临时被创造出来用以充当他探险的场景。不过,书中最有意思且最有意义的,不是它那些关于庞蒂亚克、布拉多克或美国西北部的史料,也不是这个国家的编年史,而是自然本身,以及从没有具体日期限定的多年生植物。倘若真理需从历史中萃取,那么它将把自己的固定日期像落叶那般抛弃。
索希根河,也有人把它翻译为“弯曲河”,在桑顿渡口上游1.5英里处从西面汇入梅里马克河。巴布萨克溪在索希根河河口附近注入此河。据说在梅里马克河不远处的索希根河,有着全国最优质的水,不过这点还未经证实。1677年3月22日的那个春天的清晨,在此处河岸上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们极有兴趣,那是两个古代部落之间一次值得纪念的对话,其中一个部落已销声匿迹,另一个部落虽至今在这片土地上仍有少数几处遗迹,但也早已从古老的猎场中消失了。以下是一位住在“梅里马克河附近欣奇曼先生的农场”的詹姆斯·帕克先生写信“致波士顿尊敬的地方长官和议会,加急信件”:
沃纳兰塞特酋长今天早上来告知我,后又去廷先生那里告知他,说他的儿子于本月22日上午10点左右在梅里马克河朝向索希根河的那一侧,发现了15个印第安人,他根据他们的语言推测他们为莫霍克人。他冲他们说话,他们回答了,但他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他的一条独木舟正停在河里,为了防止这些印第安人使用,他便把船毁掉了。就在这时,他们朝他开了三十多枪,他惊恐万分,连忙逃回位于纳汉科克(即波塔基特瀑布或洛厄尔)的家中。现在,那些印第安人的棚屋仍在索希根河岸上。
佩纳库克人和莫霍克人啊!ubique??gentium??sunt?(他们难道遍布世界各地了吗?)1670年,一个莫霍克战士在如今的洛厄尔附近将一名内姆基克也就是瓦米西特印第安少女的头皮剥了下来,但神奇的是,那名少女竟然活了下来。到了1685年,一个名叫约翰·霍格金斯的佩纳库克印第安人描述他的祖父曾住在“一个名叫玛拉梅克河的地方,那条河还有另外两个名字,即纳图考克和帕努考克,那里一条河会有很多名称”。他是这样给州长写信的:
尊敬的州长,我的朋友:
我期待阁下能发挥您的权威,因为我希望您对此事能够足够重视。我一贫如洗,我所住的地方没有任何邻里,因为我日夜担心有一天莫霍克人会将我杀掉。倘若阁下能够开恩帮助我,不让莫霍克人在我所居住的玛拉梅克河,也就是帕努考克或纳图考克地区杀害我,我将臣服于阁下的威严。现在,希望您能提供给我火药和枪炮,因为我在家里设了要塞,以守卫我的家园。
这封信全是印第安人的手迹,但是恳请您原谅您恭恭敬敬的仆人。约翰·霍格金斯1685年5月15日
在信上签名的还有西蒙·戴图格克姆、金·哈利、萨姆·利尼斯、乔治·罗杜诺努克格斯先生、约翰·欧瓦莫西敏以及其他九名印第安人,而且他们在各自的名字上都按了手印。
如今从这封信的日期算起,已经过去154年了,我们在旅途中不必再担心人身安全,也无须“毁掉”我们的“独木舟”。我们翻阅着新英格兰地名词典,一路上没有在河岸看到任何“莫霍克人”的踪影。
索希根河虽然水流湍急,但今天看起来却似乎从正午借来了些特性。
薄雾笼罩下闪烁着微光的田野
与航行者目光相遇的地方,
在这炎热的空气之上
似乎要形成一条河,
松树傲然挺立
在索希根河河畔,
铁杉与落叶松
载着它们的凯旋门
摇摆在前进的征途上,
从河流行进至海洋。
无风搅动波浪,
唯有勇士们的精神
在逗留徘徊,
他们陈旧的坟墓
被平静的河水
冲向河岸。
用一个印第安人悄无声息的脚步
它走到窗前睡觉,
没有欢笑,没有悲伤,
没有树叶沙沙作响;
没有涟漪,没有波涛,
没有垂柳低声叹息,
从林德伯勒的丘陵
传到梅里马克的磨坊。
伴随更响亮的喧嚣
它的潮流开始涌动,
当与冰雪一同融化
于远方的山崖,
雨水一同泼洒
在这阴雨的天气里。
历经沧桑的河流,
你是否永久奔腾?
索希根听上去已经衰老,
而另一半故事尚未讲完,
你具备哪些名称,
在早已远去的年代?
那时桑索斯河及米安德河
刚开始蜿蜒流淌,
在黑熊时常光临
你的红森林之前,
抑或大自然还没种下
一棵棵松树在你岸边。
在这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刻,我们在此河河口上游一英里处的一个宽阔大岛上小憩了一会儿。一群牛正在沿河吃草,陡峭的堤岸上零零散散地生长着榆树和橡树,河道很宽,运河船从河的哪一侧都可以通行。我们生火煮饭作为午餐,火焰在干草中蔓延,袅袅炊烟默默吐向天空,地面上映出了它那奇形怪状的影子,这似乎成了中午奇异的景观。我们想象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地逆流而上,又在风儿和潮汐的推动下顺流而下,不会为毫无价值的目的和忙乱去打断这平静的时光。附近河岸的树林里有许多鸽子要向南飞翔,去寻找橡树的果实,但此刻它们同我们一样正在树荫里躲避正午的热浪。我们听到它们不时飞起飞落,那翅膀轻轻的振颤声以及那温柔的咕咕声。尽管它们在这个中午与我们一起滞留此地,但它们却是远比我们了不起的旅行家。在一天当中的这个时刻,你能够经常在树林深处的白松的低层树枝上看到并肩休息的一对鸽子,它们如此沉默孤寂,好似隐士一般,仿佛它们从未飞出过这片幽暗的树林,而它们从缅因州衔来的橡果依然在它们的嗉囊里未消化。我们捉住了一只这种漂亮的鸟,因为它栖息在树上的时间太久了。我们像对待其他猎物一样将它拔毛并烤熟,并带上路作为我们的晚餐,因为除了我们自身携带的食物以外,我们主要依靠河流和森林来为我们提供食物。虽然拔掉那只鸽子的羽毛,挖出它的内脏,又将它放在炭火上烤熟确实不是对那只鸟儿的合理利用,但我们还是这样做了,并且等待着更多的食物供给。大自然激起了我们对生存其中的生物的同情,但与此同时也给予我们双手力量来让我们继续完成那些已经着手做的事情。对于我们所背离的那些人,我们是可敬的;我们即将完成任务,或许我们最终会发现那些天国所默许的悲剧背后是秘而不宣的清白。
“迅速生成的决心导致错误的决定,什么东西能迅速分开并长久分离?即将完成的事情需要长久的争辩;天国没有日期,忏悔不会太晚。”[出自弗兰西斯·夸尔斯的《标志》。]
我们是双刃剑,每当我们将自身德行磨得锋利时,我们的罪恶也在往回划的时候被磨快。哪里存在一位技艺高超的剑客,既能身手敏捷地刺伤对方,又不会被另一刃划伤呢?
大自然自己并未给她的生物规定最完美的结局。那些空中飞翔或是林中栖息的使我们感到慰藉的鸟儿,最终有着怎样的结局呢?麻雀似乎总是欢蹦乱跳的,从不脆弱无力。我们虽见不到它们的身体四处横卧,但这些小生命没有一个能逃脱悲惨结局。它们注定会悲惨死去,而且没有任何一只能不朽并升入天堂。的确,“没有一只麻雀落到地上时是我们神圣的上帝所不知晓的”,不过,它们也确实落到了地上。
不过,有些松鼠更为可怜,它们早晨还蹦蹦跳跳的,傍晚却被我们剥皮开膛,准备作为晚餐。它们的骨架被饥肠辘辘的我们丢弃掉,并自认为这对它们已经非常仁慈了。这样做是为了永久地保留野蛮时代的习俗。假如这些松鼠的体形再大一些,那么我们的罪恶将会减少些。它们那弱小的红色躯体,那一块块红色的肌肉,不过是一餐野味而已,并不会“激发热情”。我们一时冲动,将它们扔掉了,洗了洗手,只煮了些米饭作为晚餐。“瞧瞧这二者的区别吧:一个吃肉,另一个则被当成盘中餐来吃!前者获得了片刻的味觉享受,而后者却因此被剥夺了生命!”“有谁会对这样一只在树林中仅以野草为食,总是食不果腹的可怜的动物犯下这样的罪孽呢?”我们不禁记起了一幅狩猎年代人们下山追捕野兔的画面。唉,悲哀啊!牛羊只不过是体形庞大的松鼠,它们剥下来的皮被保存下来,肉被盐腌制,而它们的灵魂或许还不够大,与它们的身体不成比例。
在烹调过程中应该有大自然果实的某种发育和成熟,有些简单的菜肴能激发我们的想象力,正如它使我们食欲大增一样。比如在烤玉米的时候,在爆裂的玉米粒与植物更趋完美的进化之间就存在着显而易见的一致。它是一朵长有花瓣的完美花朵,正如茜草或银莲花。在我温暖的壁炉边的河岸上,这些谷类植物的花朵竞相开放。或许某种如此显而易见的祝福将永远伴随着这种简单而干净的饮食。
这里是我们早已渴望进入的那片“舒适的港湾”,疲惫不堪的航行者可以在这里阅读另一位水手的航海日志,那位水手的帆船或许曾在更著名、更古老的海域上乘风破浪。在众神的餐桌旁,宴饮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音乐和欢歌。此刻,我们躺在这岛上听着游吟诗人的吟咏:
阿那克里翁
“他不停地歌唱他那迷人的歌,拨动那把里拉琴,尽管他已死去,未在冥府安睡。”
——西蒙尼特斯关于阿那克里翁的短诗
我最近在伦敦的一家书店中看到了一卷包含《希腊不知名诗人》的老书,哪怕只是再读一遍以下这些字眼也是一种幸福:俄耳甫斯、莱纳斯、穆赛欧斯那些微弱却富有诗意的声音以及一个个姓名的回声,正在从我们现代人的耳畔逐渐消失;还有那些更加鲜为人知的名字:弥涅墨斯、伊比库斯、阿尔凯奥斯、斯特西克鲁斯、米南德,他们一生并非碌碌无为。我们可以毫无保留地与这些没有肉体和构架的声音进行客观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