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说天地之所以能够长久存在,是因为其“不自生”, “故能长生”。天地自然而生,不为万物,不为人。天地的“不自生”,正是天地极其自私的道理。南怀瑾先生在这里解读说,老子所要表现的是天地的“极私”,同时也是天地的“至公”。
从万物个体的小生命来看,生死仿佛极为不幸之事,但从“天地长生的本位来说,生生死死,只是万物表层形相的变相”。万物与天地本来就是一个同体的生命,万物的生死只是表层现象的两头,天地能生能死的功能,并没有随生死的变相而消灭,它本来就是一个整体的大我,无形无相,生而不生,真若永恒似的存在。
得道的圣人如果能够效法天地的法则立身处世,去掉自我人为的自私,把自己假象的身心摆在最后,把自我人为的身心,看成是外物一样,便真正摒弃了私心。只要奋不顾身,为义所当为的需要而努力去做。那么,虽然看似把自身的利益置于最后,其实恰好是一路领先,光耀千古,看来虽然是外忘此身而不顾自己,其实是做出了一个身存天下的最好安排。“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这岂不是因为他毫无私心的表现,而完成了他真正整体的大私吗?南怀瑾先生说,老子在这里用幽默的口吻反衬出圣人真正大公无私的理念。
依据这种观点,公而忘私故能成其私便成为千古颠扑不破的无上法则。
只身存天下,将己身与天下融为一体,是对自身最好的安排。北宋范仲淹曾挥毫撰写了千古传诵的《岳阳楼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情感不轻易地随景而迁。升官发财之日,不会得意忘形;遭厄受穷之时,也不愁眉紧锁。身居高职,能为民解忧;一旦流落江湖,依旧心系万民。在位也忧,离职也忧。如要问:似这般无日不忧,几时才是一乐?只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两句话概括了范仲淹一生所追求的为人准则,是他忧国忧民思想的高度概括。
从青年时代开始,范仲淹就立志做一个有益于天下的人。为官数十载,他在朝廷犯颜直谏,不怕因此获罪。他提出庆历新政,这一政治改革触及北宋的政治、经济、军事制度等方面,虽然由于守旧势力的反对,改革失败,但范仲淹主持的这次新政却开创了北宋士大夫议政的风气,传播了改革思想,成为王安石变法的前奏。
他在地方上每到一处,便兴修水利、培养人才、保土安民,政绩斐然,真正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生活上,他治家严谨,俭朴持家,衣食不华,只为温饱,直到晚年,也没建造一座像样的宅第。然而,他却乐善好施,待人亲切敦厚,乐于义助他人,当时的贤士,很多是在他的教导和推荐提拔下成长起来的。即使是乡野和街巷的平民百姓,也都能叫出他的名字。在他离任时,百姓常常拦住传旨使臣的路,要求朝廷让范仲淹继续留任。
范仲淹死后,朝野上下一致哀悼,甚至西夏、甘、凉等地的少数民族,也都聚集举哀,连日斋戒。凡是他从政过的地方,老百姓纷纷为他建祠画像,数百族人来到祠堂,像死去父亲一样痛哭哀悼。看来好像范仲淹的一生错过了许多,比如荣华富贵,比如功名利禄,其实他表面错过的都是实际收获的,正所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许多大公无私之人表面上看似乎因无私而失去了许多,殊不知,他们为此得到的却更为丰裕。如果推开历史,走进生活之中,你同样会发现,如果不将自己局限在一个狭小自私的位置,获得的将会更多。正如冰心的一首小诗:“墙角的花,当你孤芳自赏时,天地便小了。”
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中,上尉忽然发现一架敌机向阵地俯冲下来。按照常理,发现敌机俯冲时,要毫不犹豫地卧倒。可上尉并没有立刻卧倒,他发现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战士还站在那儿。他顾不上多想,一个鱼跃飞身将小战士紧紧地压在了身下。此时一声巨响,飞溅起来的泥土纷纷落在他们的身上。上尉拍拍身上的尘土,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刚才自己所在的那个位置被炸成了一个大坑。
在人生的大道上,总会遇到许多公与私之间的艰难抉择,但我们或许不知道,生命的旅程中,有时救了别人,恰恰是自我的救赎。
至公便是至私,从另一个角度看,好比两个结伴登山的人,突然遇到寒冷的天气,加上饥饿疲惫,其中一人不支倒地。另外一个虽然也累得难以支持,但是为了救自己的朋友,拼全力终于把朋友背下了山。正因为他背负着一个人,使自己充分运动,才免于被冻死。如果助人者当时没有救人之心,只一味顾及一己私利,最终二人都可能难逃冻死的厄运,正是这大公无私的举动拯救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