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救国”的处世艺术(1 / 1)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弯曲才会保全,委屈才会伸直,低洼才会充盈,陈旧才会更新,少取才会获得,贪多反而惑乱。老子寥寥数语便将中华之传统文化的精髓抓住了,即为人处世与自利利人之道——曲全、枉直、洼盈、敝新,这一点深得南怀瑾先生推崇。

为人处世,必须善于“曲线救国”,只此一转,便可化腐朽为神奇。以言谈为例,善于言辞之人,讲话婉转而圆满,既可达到目的,又能彼此无事。不过善用曲线,也必须坚持直道而行的原则,不然会沦为奸猾。“枉则直”,歪的东西把它矫正过来,即为枉,直是人为的。矫枉过正,一件东西太弯了,稍加纠正一下即可,如果矫正太过,又弯到另一边去了。古语道:“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曲直之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不一定是直线,下面就讲述一个曲线进言的历史故事。

春秋时期,鲁国人宓子贱是孔子的学生,他曾有一段在鲁国朝廷做官的经历,后来鲁君派他去治理一个名叫单父的地方。他受命时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担心到地方上做官,离国君甚远,容易遭到自己政治上的宿敌和官场小人的诽谤。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假如鲁君偏信谗言,自己的政治抱负岂不是会落空?因此,他在临行时想好了一个计策。

宓子贱向鲁君要了两名副官,以备日后施用计谋之用。他风尘仆仆地来到单父,该地的大小官吏都前往拜见,宓子贱叫两名副官拿记事簿把参拜官员的名字登记下来,这两人遵命而行。当两名副官提笔书写来者姓名的时候,宓子贱却在一旁不断地用手去拉扯他们的胳膊肘,使两人写的字一塌糊涂,不成样子。

等前来拜贺的人已经云集殿堂,宓子贱突然举起副官写得乱糟糟的名册,当众把他们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宓子贱故意滋事的做法使满堂官员感到莫名其妙、啼笑皆非。两名副官受了冤屈、侮辱,心里非常恼怒。事后,他们向宓子贱递交了辞呈。宓子贱不仅没有挽留他们,而且火上浇油地说:“你们写不好字还不算大事,这次你们回去,一路上可要当心,如果你们走起路来也像写字一样不成体统,那就会出更大的乱子!”

两名副官回去以后,满腹怨恨地向鲁君汇报了宓子贱在单父的所为。他们以为鲁君听了这些话会向宓子贱发难,从而可以一解自己心头的积怨。然而,这两人没有料想到鲁君竟然负疚地叹息道:“这件事既不是你们的错,也不能怪罪宓子贱,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过去他在朝廷为官的时候,经常发表一些有益于国家的政见,可是我左右的近臣往往设置人为的障碍,以阻挠其政治主张的实现。你们在单父写字时,宓子贱有意掣肘的做法实际上是一种隐喻。他在提醒我今后执政时要警惕那些专权乱谏的臣子,不要因轻信他们而把国家的大事办糟了。若不是你们及时回来禀报,恐怕今后我还会犯更多类似的错误。”鲁君说罢,立即派其亲信去单父。

这名钦差大臣见了宓子贱以后,说道:“鲁君让我转告你,从今以后,单父再不归他管辖。这里全权交给你。凡是有益于单父发展的事,你可以自主决断。你每隔五年向鲁君通报一次就行了。”宓子贱在鲁君的开明许诺下,排除了强权干扰,在单父实现了多年梦寐以求的政治抱负。

宓子贱没有直言进谏,而是用一个自编自演、一识即破的闹剧,让鲁君意识到了奸诈隐蔽的言行对志士仁人报国之志的危害,可谓用心良苦。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此所谓老庄哲学的基本原则。所以圣人守道,以作为天下的法则。不自我表现,反而更凸显;不自以为是,反而更显著;不自夸邀功,反而更有功;不自大自满,反而更长久。正因为不和人争,所以全天下没有人能和他争。一个人做人做事,无论大事小事,一定要把握住道家的精神——“曲全”“枉直”“洼盈”“敝新”这几种人生的艺术,才能将自己的生活、事业前途,处理得井井有条。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如何才能“曲则全”?必须无争。如何无争?什么都不要。人之所以有担忧、痛苦、烦恼,就是因为想抓住点儿什么,既然一切都能舍弃,自然无争。

清代,有人为虞山钱湘灵老人撰一对联曰:名满天下不曾出户一步;言满天下不曾出口一字。

不怒自威,不言自重,不名自名,不争乃争,这是一种高级的生命感悟,又是一种大智若愚的生活方式,是对道家文化的深层体验和悟解,与西方那种以张扬自我、表现自我为中心的文化主旨迥然不同。

“诚全而归之。”人生最伟大的作为,不必要求成功在我,无论道德修为,或是事业功名,都遵循“功成,名就,身退”的天之道,一切付之全归,就是“曲则全”的大道,即人生的最高艺术。“诚”字还表明绝对不能把“曲则全”当作手段,要把它当作道德,要真正诚诚恳恳地去做。若一味将“曲则全”作为权术手段,到头来将一事无成、两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