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传了三件法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慈,指内心深处纯良与中正的外在表现;俭,指适中适可的行事方式;不敢为天下先,即具体应该如何去做。凡事从“我”着手,恰好解决问题即可,无须过多的形式与修饰,否则,便是冗余。
不敢为天下先,即不违背“道”,做事符合“道”的准则,无论是事物内在的道还是外在的道。背“道”而驰,就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循“道”而行,也有一定的前提条件,即“不敢”的时候,不具备某种能力的时候,没有认清某种“势”的时候,就不要“螳臂当车”,为天下之先。
南怀瑾先生极为推崇深谙“黄老之道”的汉文帝,汉文帝是将老子的传世三件宝真正身体力行的一位君主,慈、俭、不敢为天下先,都逐一做到。
汉文帝继位不久,就下了一道诏书说:“一个人犯了法,定了罪也就是了,为什么要把他的父母妻儿也一起逮捕治罪呢?我不相信这种法令有什么好处,请你们商议一下改变的办法。” 大臣们一商量,按照汉文帝的意见,废除了一人犯法、全家连坐的法令。
临菑太仓长淳于意因无心官场,辞官归故里成为一名郎中。一次,当地一位豪商的妻子生病了,请淳于意医治,不料病人不治身亡,大商人仗势向官府告了淳于意一状,当地官吏判处其“肉刑”,将其押赴长安。淳于意的女儿淳于缇萦陪父亲前往长安,并托人写了一封奏章传入宫门,乞求皇帝废除惨无人道的肉刑,自己甘愿成为官奴替父赎罪。汉文帝看了信,召集群臣,说:“犯罪受罚,理当如此。但肉刑过于残酷,不利于人改过自新,将之取缔吧!”汉文帝废除肉刑,更是汉文帝仁慈治天下的表现。
吕祖谦曾说过:“凡四百年之汉,用之不穷者,皆文帝之所留也。”综观西汉文帝在位的言行政措,有一点特别突出,即“躬自俭约”,汉文帝敦朴节俭是臣民的表率。《史记·孝文本纪》中记载:汉文帝在位从政23年间,生活俭朴,身着粗袍;修建陵墓全用泥瓦,甚至连墓室装饰也明令不准使用金、银、铜、锡等贵重金属;所宠爱的慎夫人,也随汉文帝过着俭朴的生活,平时不着一般贵妇穿的拖地长裙,而是像劳动妇女那样“衣不得曳地”,所居住的室内帷帐全无雕龙绣凤的纹饰。一次,汉文帝想在宫内修一座露台,就向工匠打听所需花费,当工匠告诉他修成需要百金时,汉文帝马上感叹:“这花费相当于十户中等人家的财产啊!”于是放弃了原先的打算。
此外,汉文帝还经常揽过失于自身,他说:“我听说天之道是祸自怨恨而起,福由行德而生,百官的不对,应该由我亲身负责……我不英明,不能施德及远,致使边疆的人们不得宁息。”汉文帝下罪己诏非常频繁,无论天象异常或外患日亟,他都要罪己反省。后世许多人认为时为代王的刘恒在继承帝位之前的谦虚不过是一场“不敢为天下先”的表演,即便如此,也是汉文帝将黄老之术运用娴熟的一种表现吧!
汉文帝学习老子可谓抓住了其精髓所在,故能成为一代名主,不过后世中有些假冒为善、画虎类狗的帝王,却错学了汉文帝。南怀瑾先生给我们生动讲述了另一位皇帝的故事。
晋武帝司马炎谋权篡位当上了晋朝的开国皇帝,这位以欺诈起家、取天下于孤儿寡妇之手的君主在他在位的第四年发生了一件事,竟然波及后世中国科技的发展,可谓影响深远。
太医司马程阿谀谄媚,为讨好皇帝,利用精工绝巧的手工艺,精心设计制作了一件“雉头裘”,奉献上去。司马炎为标榜恭俭,将这件精巧的裘服在殿前烧毁,并下了诏书,认为“奇技、异服,典礼所禁”。机巧技艺、奇装异服是传统文化精神中所反对的,特敕令内外臣民,敢有再犯此禁令的,便是犯法。
南怀瑾先生总结说,“读中国的历史,姑且不论司马氏的天下是好是坏,以及对司马炎的个人道德和政治行为又做什么评价;但历来对奇技**巧、精密工业以及科技发展的严禁,大体上,都是效法司马炎这一道命令的精神。因此,便使中国的学术思想,在工商科技发展上驻足不前,永远停留在靠天吃饭的农业社会的形态上”。
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中曾有几个场景将乾隆皇帝效法司马炎的虚伪之举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奖赏一位身着补丁官服的虚伪官吏,标榜俭朴;他对西洋供奉的舰船模型不屑一顾……电视剧是在杜撰历史,也是在重现历史,许多封建帝王都是在老子传世“三件宝”中学到了些皮毛,便自欺欺人。帝王治世之道,便是现代的领导艺术;古代的处世之道,如今依然有着不变的价值。
老子的“三件宝”经过了历代的演绎,后人恐怕已找不出其原本的含义了,只有抓住关键,才能真正在老子的告诫中从容处世,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