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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来到他的寓所。
6分钟的这段路上,伯爵的那辆马车和几匹马,吸引了一群年轻人一路围观。他们想看看这位阔佬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花一万法郎买一匹马。
阿里选下给基督山作城里寓所的房子位于香榭丽舍大街右侧,一边是庭院,另一边是花园。
马车夫还没有开口喊门房,大铁门的铰链就嘎嘎响了。原来仆人已经看到伯爵过来。仆人的忠诚与周到,由此可见一斑。
马车在台阶的左边停下,立刻有两个人赶到车门前迎接,一个是阿里,一个是贝蒂西奥先生。管家贝蒂西奥先生恭恭敬敬地鞠躬,又把胳膊向伯爵伸去,扶伯爵下了车。
伯爵轻快地顺着三级踏脚下了马车,问:“公证人呢?”
公证人已经在小客厅等基督山了,他是请来办卖房公证的,基督山还要买幢乡间住房。贝蒂西奥顺便告诉基督山,他的名片已经准备好了,印出拿来的第一张也送到了昂坦路7号唐格拉男爵暨议员先生府上。
见了公证人,公证人对基督山说他买的那幢房子在奥特伊,靠在巴黎城门边上。这不是伯爵喜欢的地方,但已经买了,伯爵也只好认可了。
只是管家的表现令人奇怪,他一听到“奥特伊”脸顿时变得刷白。
管家的神情没能逃过伯爵的眼睛。公证人走后,伯爵把管家叫来,问他对巴黎近郊是不是熟悉。
管家回答不熟悉时,不由哆嗦了一下。
伯爵装作没有看见,就吩咐管家晚上陪他去看看新房子。管家听了,那张脸几乎变成铅灰色了,他似乎想不去,但伯爵的威严让他不敢把这一意思表达出来。
伯爵写了三封信后,就去奥特伊看房子。
离奥特伊越近,管家越慌乱。
马车在拉枫街28号停下了。28号在村庄的尽头。天空密布的乌云,使天色早早地黑下来。管家还缩在车上,要不是伯爵喊他,他好像想就那么一直缩在车上似的。
门房还不知道这幢房子卖了,看见伯爵递过来的契约,他把伯爵请进房子。
“你原来的主人叫什么名字?”伯爵问。
“圣梅朗侯爵先生。”
伯爵沉思着说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门房向伯爵介绍圣梅朗侯爵,还有他女儿的情况。
这时管家靠在墙上,脸比他身后的墙还要白。后来他提着马灯,替伯爵照着看房子。管家提灯的手在颤抖。他终于支撑不住了,手扶着楼里的墙角,对伯爵哀求道:“先生,我不能再往前走了,不能呀!”
“你今天到底怎么啦?”伯爵说,语气是那么的严厉。
管家贝蒂西奥这才把真相说出来:
管家有一个哥哥,他们是孤儿。那时管家五岁,哥哥十八岁,是哥哥把管家抚养长大。1814年波旁王朝的时候哥哥结婚成家,后来拿破仑从厄尔巴岛回来,哥哥去军队服役。有一天哥哥来信说
军队解散了,他要回家。他说假如弟弟有钱,就请人把钱捎到尼姆的一个小客栈老板那里。贝蒂西奥决定自己把钱送过去,然而等待他的是一个噩耗,哥哥被人杀害了。
贝蒂西奥四处寻找凶手,毫无结果的情况下,他找到维尔福检察官。维尔福却认为贝蒂西奥的哥哥是拿破仑党徒,按道理是要被判死刑的。一怒之下,贝蒂西奥告诉维尔福,为给亲人报仇,他要杀了维尔福。乘着维尔福惊魂未定,贝蒂西奥逃走了。
这以后,维尔福想方设法要抓住贝蒂西奥,还调了职,到了凡尔赛当检察官。
贝蒂西奥最终发现维尔福进了拉枫街28号。于是贝蒂西奥在花园围墙边的街上要了一个小房间住下来,等待机会。三天后的一个晚上,贝蒂西奥等来了机会,杀死了穿披风的维尔福,还把维尔福在树丛下埋的一只箱子拿走了。他以为箱子里是财物,结果却是一个男婴,婴儿快要死了,只剩一丝微弱的气息。贝蒂西奥把孩子送到育婴堂,他多了一个心眼,把裹孩子的襁褓撕成两片,襁褓上的两个字母,包孩子的那半截留一个,另外半截他留了下来。
以后贝蒂西奥又做起了走私,那家小客栈的老板来找他们,在贝勒加特到博凯尔的路上开了一个分店,店名叫加尔桥客栈。
一次,贝蒂西奥跑了一趟差回来,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七八月的婴儿,他是嫂子到育婴堂抱回来的,正是贝蒂西奥送去的那个。他们给孩子取名贝内代多。由于嫂子的溺爱,贝内代多的身上有了许多恶习。
在又一次的走私中,贝蒂西奥他们被宪兵团团围住。贝蒂西奥有幸逃了出来,他来到加尔桥客栈,想躲一躲。这时客栈的老板是一个名叫卡德罗斯的人。就在贝蒂西奥要走进客栈的时候,一个珠宝商人跟卡德罗斯走进了客栈。珠宝商人是来收购老板的一颗钻石,最后钻石以4﹒5万法郎成交。
一场暴雨把珠宝商留了下来。
想不到贝蒂西奥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把他惊醒了,接着又听到一声惨叫。贝蒂西奥看到的情景是卡德罗斯手里拿着那只首饰盒,他的妻子死了,珠宝商受了重伤,呻吟了一会儿也断气了。
贝蒂西奥立刻逃离现场,可是他被楼下的宪兵抓住了。他们把贝蒂西奥当成了凶手,把他押到尼姆。在贝蒂西奥觉得没有指望的时候,一位叫布佐尼的长老来到监狱,答应帮他向法官证明他是无辜的。而且这时逃到外国的卡德罗斯被抓获押回法国,他供出是他女人预谋和煽动的。最后卡德罗斯被判了无期苦役,而贝蒂西奥获得释放。
“也就在这个时候,你拿了布佐尼长老的信来找我?”伯爵这时忍不住说。
“是的,先生。长老很关心我,让我不要再走私了,说走私迟早要把我毁了。”
贝蒂西奥继续讲他的故事。他一获释,就动身去科西嘉,急于见到嫂子。但是,家里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一天夜里,贝内代多带了他的两个狐朋狗党,把他嫂子绑起来,用火烧得半
死,家里所有的钱都被拿走了。贝内代多逃走后,贝蒂西奥的嫂子也死了。
讲完了这个长长的故事,贝蒂西奥黯然地认为,发生这些事情,是对他谋杀维尔福罪行的惩罚。不过,对他那天杀死的人是不是维尔福,贝蒂西奥还不肯定。
第二天下午将近两点钟的时候,唐格拉男爵乘着一辆四轮马车来到基督山的寓所。
门房对唐格拉的家童说:“我跟阁下说不上话,这事得有贴身跟班禀报。”也就是说唐格拉暂时还无法见上基督山伯爵。
唐格拉只得回到马车上,对车夫喊:“去众议院!”
其实这时基督山就在自己的套房里,他透过窗子看见了唐格拉,而且用望远镜把唐格拉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唐格拉的那两匹英国骏马给伯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伯爵叫来管家贝蒂西奥,吩咐管家在他下午五点会客前,必须让那两匹马套到他的车上。
贝蒂西奥准时把那两匹马买来了。
上车前,伯爵交待贝蒂西奥,他需要在诺曼底海边置块地产,那里要有小港小湾,方便小艇进来抛锚,随时出海。地产要以贝蒂西奥的名义买下来。地产买好后,在南北两条路上每隔十里设一个驿站。
五点多钟,那两匹马拉着车,来到了银行家唐格拉府邸前停下。
唐格拉正在开会。听到基督山伯爵来访,唐格拉站起来,对他的同事,用嘲笑、讥讽的口吻说:“这个叫什么基督山伯爵的,称他得称阁下,传话得由贴身跟班禀报,倒会摆亲王殿下或者佳丽粉黛的架子。他要在我这里开一个无限信贷的户头,这样的玩笑可谓古怪离奇……他这是跟谁打交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唐格拉说了这一番话,告辞了与会客人,去见基督山伯爵。
两个人经过你来我往的语言试探,转到唐格拉得心应手的话题上来。
“我之所以在您这儿开立无限信贷户头,正因为我不能确切地知道我需要多少数目的钱。”基督山说。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唐格拉商行的资金总额,不论多么有限,总能满足各笔巨款提款要求,即便您要100万……”
“100万够我用什么?”伯爵不屑地说,“如果我只要100万,还跑到您这里来干什么?我的皮夹里或者旅行包里总带着100万。”基督山随手从他的记事本里抽出两张面值各50万的见票即付的国库券。
唐格拉神色慌张地朝基督山瞪大眼睛。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有多少财富?
“我知道,你对汤姆生—弗伦奇商行存有戒心。我这里还有两封信,你要不愿意合作,我马上可以在另外两家商行中再找一家。”基督山用手指夹着两封信,随意地把信递到唐格拉面前。
唐格拉战战兢兢地接过维也纳和伦敦的信函,打开核对函上的签名。
唐格拉的戒心没有了,尽管他对在商行界同时立三个无限信贷户头感到惊奇,最后还是同意了基督山伯爵的要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