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人们相信世界万物有灵，自然界充盈着各种超自然的力量，人类又被这些超自然力量所驱使。人与自然没有区别，自然界也被赋予了人格，都是有生命、有意识和相互联系的。

商代的甲骨文反映，在人类之外，世界上还有三大神灵体系。原始社会的自然界神灵依然存在和活跃，死去的先人构成了祖先的神灵体系，而在人类世界之上，则是天帝及其各类辅助者。这三者有着密切的关系，左右着人类世界。

世界的最高统治者是帝，他是至上神，是凌驾于人世独一无二的力量，有着最高的权威。在商代人心中，这个至上神有着人的属性，但是超出人的样貌，他管理的时空和事务无所不包。他不仅可以像人间的帝王一样发号施令，还有自己的机构—帝廷，并有自己的从员实施他的号令。上帝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以人间帝王的意志为转移，他也不接受人间的祭祀和祈祷。人间帝王的祖先也只是这个上帝帝廷的成员之一，他们可以向上帝转达人间子孙的祈求。在死后的世界中，去世的先公先王都会到帝廷，成为帝的佐者。

这无疑形成了一种模式。上层的人死后会到上帝那里去，并且还可与早前死去的先公先王在那里会合。这也可以说是传统观念中的登天。但是如何登天，人们并不注重。甚至，祖先死后哪个部分到了帝廷，人们也没有认真地思考。按照人死后有灵魂的观念，上到帝廷去的应该是先公先王的灵魂。值得注意的是，似乎只有王室的成员才有资格到帝廷那里去，一般贵族死后的世界则无人关注。

商人建立的这套信仰体系支撑着商人的统治世界，也确立了他们掌控世界的合法性和权威性。周人灭商后，没有推翻这套神权体系，也没有另起炉灶建立起一套新的体系，而是改造了这套体系。周人宣称，商人原来确实也受上帝眷顾，但是由于商的暴虐而最终失去了上帝的庇佑。这样，上帝将国家转给了有德的周。周人将这个最高权威更多地称为天，说“天命靡常，唯德是依”。这样，周人完美阐释了取得天下的合法性，周王也就成为天在人间的代理人，天接受了周天子的直接祭祀。

但是到了春秋时期，这套说辞的权威性开始遭到质疑、挑战。周天子的地位下降，并不断受到来自同姓和异姓诸侯的挑战，这些本来是臣子的封君通过武力征伐树立了自己的权威而崛起，周天子的权威地位一再下降；同时，周天子与上天的关系也不断受到挑战。本来只有周天子才有祭天的权力，诸侯只能祭祀封地的地方神灵，但是有些国家，像晋国、燕国甚至不入流的秦国都直接建立了与天、帝的联系，包括姬姓、非姬姓的许多诸侯国，都认为他们的先公先王也在天、帝的左右，是帝廷的成员。

秦国比其他的诸侯国更为激进。他们将自己的祖先列位于帝之左右，秦公之先祖也成为帝廷的一员。此后，秦人将远祖高阳，也就是黄帝之孙颛顼，视为与上帝同等重要的人物，不断地设立各种畤进行祭祀。司马迁说，这个时候秦人已经表现出了僭越的端倪。目前已出土的青铜器上的铭文，记录了秦人祖先、上帝信仰的细节。宝鸡的太公庙出土了秦武公时铸造的青铜钟、青铜镈，这里是秦国进入关中地区的第二个都城平阳，铭文中提到秦的十二个先公在帝之环，庇佑着秦国。这说明秦人的至上神—帝的观念、秦人祖神与帝的关系承袭了周人的观念。

而一般贵族、平民的灵魂到哪里去了，则没有记载。普通人士当然也希望可以像上层的贵族一样回到祖先的身边。但现实中，生前已沦为庶族旁支甚至平民，在死后的世界里能不能回到祖先身边则变数重重！

也许是因为此路不通的缘故，人们开始进行其他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