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啊？”崔斯坦猛地扭过头，盯着他的灵魂，是一个名叫索尔的瘦小老人。灵魂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但一双锐利的绿眼睛正从浓眉下凝视着他。

“当你这样做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做什么？”

“当你像那样坐着发呆的时候。”老人大笑了一阵，“看你脸上的表情，我想说你肯定在想你的妻子，要不就是女朋友，但你有吗？”

“没有。”崔斯坦说。

“是不允许有，还是没人能入你的眼？”

“摆渡人没有这样的关系。爱人啊，甚至朋友啊，都没有。我们只对灵魂负责，仅此而已。”

“嗯。”索尔皱起眉头，“那可算不上生活。”

崔斯坦露出一丝微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自己的生活，确实没有。但他有目标，能够存在，他认为这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他叹了口气，眺望着风景，继续做索尔用一大堆问题打断他之前一直在做的事。那个老人的观察能力异常高超，还总能说中要害，只是崔斯坦不打算把这一点告诉他。

他不是在想什么人，而是在……寻找。他和迪伦经常一前一后穿越荒原，他发现他们一起在湖上休息，然后一起穿过山谷，一起去接新来的灵魂。这并非偶然。崔斯坦会让灵魂慢下来，或者让他们加快速度，这样他就能和迪伦一前一后走过荒原了。

他们不常说话，甚至不常交换眼神或朝彼此挥手，但他们知道对方就在那里。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孤单。有了别人和自己一起分担，这无休止的单调生活即便是个重担，也变得容易忍受了。

“也许有一天事情会改变。”索尔说，“也许在某个时候，你完成了你的职责，你就可以自由地去那个地方了，你叫它什么来着？”

“家园。”崔斯坦心不在焉地回答。

“没错。就是家园。也许有一天你会去那里。”索尔眨眨眼，“到时候你可以给自己找个女朋友。不过，我要警告你。女朋友虽然好，但她们带来的麻烦更多。”

索尔大笑起来，崔斯坦也不由自主地咯咯笑了起来。只是崔斯坦的笑中没有笑意。因为这一次索尔大错特错了。事情永远不会改变，对崔斯坦而言便是如此。他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这就是他所拥有的一切。

崔斯坦灰心丧气，他叹了口气，做起了他每晚都会做的事。正是那件事让他得以坚持下去，那便是望眼欲穿地等待迪伦的到来。